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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御还是西陵御,从未变过,大概将来也不可能变了。
“咝……”
肩上忽然传来的锐痛让千秋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发蒙的脑袋强制清醒了几分。
西陵御竟然在魔焰咬过的地方又重新咬了一回,甚至比魔焰咬得还要狠,还要深,他是实实在在想把那块肉给咬下来。
被魔焰咬的时候,千秋也觉得疼,但那时候她的心是麻木的,除了些微的屈辱,魔焰的举动再激不起任何波澜,可是现在咬她的人换成了……
西陵御……
除了疼,她就觉得委屈。
这种异样的心思起先很细微,但是随着西陵御的牙齿越啮越深,这股委屈便不可遏制地滋长,占据了全部的思维。
她眼里包着泪花,哆嗦着嘴唇冷声控诉:“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竭力做你的军师,你便是这样回报我?你没有心,你们都没……唔!”
西陵御用满是鲜血的嘴唇堵住了她的控诉,浓浓的血腥味随着粗暴的动作在口中四散,最后连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没错!军师!你是本宫的军师!你这副身体也只能属于本宫!可是现在,你的身上有了别人的印迹,本宫……不、容、许!”
愤怒的眼神,低沉冷酷的声音。
千秋闻言,眼神也越来越冷。
她伸手为自己接上了脱臼的手臂,面不改色得几乎要让人以为那手臂是长在别人的身上。
她这一动作让西陵御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开始留意到她受到的伤害和狼狈不堪,也不再强制着她,让她得以站了起来,只是她望向西陵御的神色带着讥诮。
“殿下忘了?我说过我只对男人有感觉,这可不是空想得来的觉悟,所以这副身体早就不干净了,如今不过就是被咬了一口而已,殿下想要的,早就是梦幻泡影。”
西陵御浑身一震,阴翳地瞪着她,“你跟别的人做过?”
“是!”
西陵御磨着牙,沉声道:“谁?那个人,是谁?”
千秋故作轻浮,云淡风轻,“太多,记不清了,我也想明白了,我与殿下朝夕相对,对殿下的龙章凤姿又颇为仰慕,如果殿下对我这副身体感兴趣,我倒是不介意。”
“你以为你这些鬼话本宫会信?”
“试一试就知道了。”
西陵御握紧了拳头,瞪着她一动不动,看样子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良久,他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脏!”
明紫的衣袂扬长而去,千秋怔怔地站在原地,轻飘飘的笑声,自嘲而凉薄。
“呵,脏……脏啊,身处地狱的人,灵魂都是脏的,皮囊又算得了什么?你说是吧?!”
空荡荡的营帐满地狼藉,只有她自己,只有小幻的一声呜咽……
这一天,整个军营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千秋躲在自己帐子里,没事人一样淡然地用水灵术调理着身体的异状,这次被抓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只是视线落在肩头,那血淋淋的齿痕触目惊心。
“喵!”
小幻变成一只白猫陪在她身边,猫尾软软地扫过她的手臂,安慰着她。
她轻轻吐了口浊气,呢喃着:“他能赶去救我,也算是有心了,但他首要在意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威严被人践踏了吧!我想,今日换成一样东西被人抢去,他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反应。西陵御,还是西陵御,殿下,也永远是殿下……”
说着说着,她忽地轻笑了一下,带着点凉意,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笑。
而另一边,西陵御忿然离开之后,干脆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初夏的野外,不乏野花遍地。
西陵御离营后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走着,说是漫无目的,又好像一路上都在刻意留意着花开得最多的地方。
终于,在看到一大片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月色中娴静开放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每次当他想起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想到花,那个人喜欢花。
他盯着白色小花看了许久,才在近旁的位置席地坐下,在他的心里,大概那丛花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静静地就坐在他身旁听他说话。
“本宫今天才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仍然是一腔怒火,声音低沉,眼神阴郁狠厉。
“本宫竟然一直觉得他有点像你,以为错失了你,可以由他来替代,真是荒唐!”
他一拳头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算什么东西?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本宫不该拿他跟你相提并论,他不配!”
早就该明白了,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已经不在了,也没有谁能替代!
“连城千秋,本宫还是忘不掉你,如果真的忘了你,本宫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待得久了,心情稍有平复,他略微放松地仰躺在了草地上,看了眼天边的一弯银月,眼角余光又流连望向身边的白花。
看了几秒的工夫,他动了动嘴唇,嘴角残留不散的血腥味再次提醒了他所有的不愉快。怒火驱驰,就连眼前那丛小白花也都转眼变了样,变成了……军师的模样!
西陵御凤眸赫然一窄,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身体从地上一跃而起,掌风冲扫,大从白花被连根拔起,一地萎靡。
“滚!不要脏了本宫的眼睛!”
声音,恁的冷酷绝情。
眼前的花,一下子是连城千秋的模样,一下子是军师的模样,对前者的愧疚,对后者的厌恶,让他烦躁地抱头蹲到了地上,前所未有的无力……
第四百五十九章 殿下,尽管利用我吧()
翌日清晨,天气并不太好,天空乌沉沉的,似有一场大雨将至。
千秋把自己打理得一身清爽,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然而事实是……昨晚一夜未眠。
远远的看到有人在给西陵御的坐骑紫掣马刷洗身子,她垂落眼帘,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帅帐走去。
西陵御和将军们早已经到齐,正为当下的战事商讨着。看到千秋进来,西陵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砦。
“军师来得太晚了!”
其他人眼睛两方乱瞟,都不敢插嘴。其实是殿下太早,而不是军师太晚,殿下早早派人把他们叫来议事,却独独忽略了军师。一直把军师当宝贝宠的殿下,一夜之间变得完全不把军师当回事了。
千秋低眉顺目,没有反驳。
“是,请殿下恕罪!鳏”
西陵御轻轻地笑了一下,神色间是毫不掩饰的厌弃轻蔑,“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接连发生圣阳谷和右翼前锋营两件大事,你这个军师做得可真是称职!”
殿下这分明就是无理取闹嘛!
宇冀忍了又忍,实在是看不过眼了,站出来道:“殿下,这两件事根本怪不得军师,圣阳谷是敌军耍阴招,距离太远,军师再运筹帷幄也鞭长莫及,至于右翼前锋营,更是违抗军师的命令,擅自行动,这怎么能怪……”
“宇冀!”西陵御阴沉地开口,缓慢的语气威慑十足,眼神更是让人感到千钧的压迫感,“本宫是在跟军师说话!你插什么嘴?自己出去,领二十军棍!”
“……是!”
宇冀心里为千秋抱不平,看了千秋一眼,不情不愿地抱拳出去了。
其他将军们很清楚,宇冀这二十军棍完全是小题大做了,殿下不过是在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替军师出头说话。
西陵御再次把目光移回到千秋身上,眼神阴郁,“军师,你叫本宫如何再信任你,委以重任?”
千秋始终垂着眼帘,声音轻浅平和道:“圣阳谷三万将士是被人下了异毒,做出瘟疫的假象,好让敌军师出有名,右翼前锋营一千人是被异术困在了青荣山,肉身和灵气都被当地的草木吸干,所以那一带的草木才会生长异常。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赵岑和东寮的盟军,还有罗刹宫和……沧雪!罗刹宫的参与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而那个沧雪……”
此时,帅帐中的将军们已经是脸色大变。
千秋说到这里,终于肯正视西陵御,目光中透着清冽的坚定。
“殿下要做好打算,因为与沧雪敌对,随时都有可能演变成与整个天下的敌对。”
想到自己曾经的际遇,一抹悲凉的无力从她眼底划过,“殿下应明白的,任何人,无论有多么强大,只要不被整个天下所容,只要成为众矢之的,最终只能认输,只有一死。”
她的眼神,是让西陵御最爱又最无法抗拒的眼神。
她的话语,勾起了西陵御最痛、最恨、最悔的记忆。
西陵御认定千秋也是个不敢与天下为敌的懦夫,心中的恨让他对千秋更生逆反之意。
“那本宫倒是好奇,想问军师一个问题,倘若天下人合力逼死了你心中挚爱,你会如何?”
千秋的心“噗通”一跳,不由得看向西陵御,怔了一瞬。西陵御神色间对她的厌恶还是那么扎眼,只是……不重要了!
她低下头,压抑着心中翻涌的热潮,低缓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动,“为了一个人与整个天下为敌,不值得!如我,孑然一身,与天下为敌,能赌的、能输的也就只有这条命;如殿下,九五至尊,与天下为敌,赌的是江山,输的是万世基业和无上皇权。”
“啪!”
西陵御一掌狠狠落在了桌案上,阴翳地瞪着千秋,冷硬道:“不出战,怎就断定一定会输?输了,焉知不是自己太无能?”
他的反应太过强烈,旁人看来是他对千秋的答案强烈不满,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过是被人戳中了自己不敢面对的痛处,恼羞成怒之下便把这份怒气撒到了千秋头上。
他没有一日不想为连城千秋报仇,可真要他赌上江山和生命去报仇,他难道真的就有那份决心吗?
答案,很明显,否定!
这一点他明白,所以他更恨,更悔,更愧。千秋也明白,可她心无怨念,唯有感激,唯有感动。
两人的话题似乎有些偏离,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至少周蘅还能弄明白这次会议的主题。
“沧雪大神心怀苍生,他会参与,无非是为了平息战火,保黎明百姓安定,他现在帮着赵岑那边来对付我们,只怕是认为我们某些做法不合道义,所以……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做的名正言顺,能保证我们才是真正为了北宇百姓的正义之师,他就会认可我们?”
千秋沉默了一瞬,如果那位沧雪大神真的是像神话传说中那样悲悯众生,周蘅的话倒也合理。可他如果真的悲悯众生,
又怎么会让冰睛云鹿把前锋营上千生命困死,活活掠夺他们的生机?
“心怀苍生?呵!”
西陵御倏地冷笑了一声,“圣阳谷有瘟疫做幌子,那位沧雪大神是否知道这背后阴诡暂且不论,可我右翼前锋营上千将士难道就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隅?能伤这一千多条人命,本宫看他的心也未必真如传说中的慈悲无私!别人信他,本宫未必!”
西陵御语毕,眼角瞥见千秋正以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盯着他发愣,不由得蹙了蹙眉,“军师有异议?”
千秋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生硬地掩饰了过去。
“殿下所言有理,我们不能完全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