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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巧巧却早已经醒了。
她睡得很浅,窗外麻雀轻微的拍翅声便将她惊醒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封侵无低浅均勻的呼吸声。
她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起身,躡手躡脚地爬到他身边去,她双臂交叠,枕着下頷,看他静谧放松的五官。
她在醉颜楼见过不少男人,却没见过长得比他更好看的,他睡得好熟,第一次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她可以仔仔细细地看他,他的眉毛不浓不淡,眼角微微上扬,平时目光清冷,而现在闭起来时却极温柔,他的鼻梁直挺而窄,嘴唇薄薄,吻起来直教她神魂俱醉。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他没醒,睡得很沉呢,她微风般地亲了亲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轻轻帖在他的胸口,倾听他沉稳的心跳声,她好奇地触碰他的身体,一处一处探索,他的呼吸渐渐紊乱了,然后突然间警醒,飞快地推开她的手。
她以为他又会斥责她了,没想到他并没有,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已足够让她受寵若惊了,她欣喜地抱住自己,陶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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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封侵无推门回来,手上捧着一脸盆的热水,看见她仍躺在床上,便说:“该起来了,梳洗完以后我们还要赶路。”
她坐起来梳理着头发,默默垂着头好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今天……不太方便,不好赶路。”
他怔了怔。“什么意思?生病了吗?”
“不是,就是……身上不干净,强迫赶路很麻烦的。”她继续梳理头发,头垂得更低。
他听懂了,一时间愣住,他的计划中不包括这一件,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竟呆愣愣地看着她。
其实巧巧是骗他的,她只是找藉口不想上路,只想多拖延几天,期待命运会不会因此有些什么改变。
“要多久?”他僵硬地问。
“至少五天吧。”
“五天!”他大惊。“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你又不是姑娘家,不晓得当女人有多麻烦。”她冲了回去。
“算了!”他满脸拒斥地同意了。“要不要找雪雁来帮你?”
“我又不是小娃儿,还需要人帮吗?”听他提起雪雁,她总是感到不悅。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一脸无措的表情。
“不怎么办。”她存心逗弄他。“总之是不能赶路了。”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她。
她拧了拧毛巾洗脸,理了理衣服,随意綰个简单的髻,然后将窗子架了起来,探出头去遥望着紫石街,街道旁有些店铺开始启市了,卖烧饼的、蜜餞的、鲜鱼青菜的、字画的,渐渐喧嚷起来。
“侵无,外面很热闹,陪我去走走好吗?”她兴奋地,精神抖敗?
“你不是不方便。”他掀了掀眉。
“只是走走而已,不礙事的,难道停在房里闷坐一天吗?”她熬不住,拉着他下楼。
他们才刚一下楼,捧着热豆汁的雪雁抬头看见他们,居然一阵心慌意乱,双手松了松,整锅热豆汁直往下坠,硬生生地砸在她的脚上。
“哎呀——”雪雁惊叫,脚踝的汤伤痛得让她站不稳,跌坐在地。
封侵无见狀,立刻冲向她,翻起她的裤管,看见她的小腿已被热豆汁汤得通红,想也没想,就急忙将她拦腰抱起,朝后院的井边奔过去,一边向雪超大喊:“拿汤伤药来!”
雪雁的头低得不能再低,整个下頷几乎帖到胸口,惊羞得出封侵无替她除掉鞋袜,将她汤伤的脚泡进冰冷的井水里。
“泡久一点,不痛以后再起来上药。”封侵无平和温柔地囑咐雪雁。
巧巧看见雪雁满脸艳红的模样,真怀疑现在的她能不能感觉到痛。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何況是一个人。巧巧的妒心又在作祟了。
雪超拿着一罐汤伤药进来,嘀咕雪雁。“你太不小心了,做事情的时候怎么能分神呢?”
巧巧没好气地说:“都是我哥不好。”
封侵无莫名其妙地看了巧巧一眼。
“跟封武举有什么关系?”雪超一脸困惑。
“没……没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雪雁惊慌失措,张口结舌地解释。
封侵无一把抓着巧巧拉出后院,板着脸警告。“你别唯恐天下不乱了。”
“真的呀!雪雁喜欢你。”她正经八百地。
“小声一点,别在那里乱点鸳鸯谱。”他急忙将她拉出酒楼,走向街道。
“连我都喜欢的男人,她当然也会喜欢喽,这有什么稀奇。”她帖近他,细抿着嘴笑。
“是吗?”他沉吟着,淡淡一笑。“那也好,雪雁是个不错的姑娘。”
巧巧呆了呆,惊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替雪雁和我牵红线吗?”他勾起嘴角笑着。
“没有!”她失声大叫,急忙挽住他的手臂。“我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
封侵无不接话,忍着笑游目四顾街市上的店铺和摊販,看见卖饰品的小摊子,眼光多逗留了两眼,小販连忙招呼﹕“公子,买支簪子送给姑娘吧!”
封侵无挑出一支玳瑁制的梅花簪子,回头问巧巧:“好看吗?”
巧巧连想也没想就点贰?
封侵无把簪子递给她,付了钱便走。
巧巧微微一愣,急忙追了上去,浓黑又澄明的眼睛圆睁睁地望着他,强调地问
“送给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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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雪雁的,你帮我拿着。”他随口说。
巧巧胸中的妒火轰地点燃,她把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霸道地说:“现在是我的了。”
封侵无淡然一笑,本来就是预备送给她的嘛,莫名其妙转了个大弯。
两个人才刚上街,容貌清丽绝美的巧巧立刻引起路人的注意,到处都有人窃窃私语。
“看,那个姑娘!”
“长得真美。”
“谁家的小姐?”
这么多年来,巧巧几乎不曾这样明目张胆地上街过,这回出酒楼时急了些,忘记戴上纱罗帽,没想到引来这么多的窥伺。
“太多人注意你了,得赶快离开才行。”封侵无觉得不妙,拉住她往回走。
“可是……我还没看够啊!”她左顾右盼,兴致还很高昂。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万一出事,我很难保得住你。”他不由分说,紧紧拉着她穿越熙攘杂乱的巿集。
纷乱的人群中,一个手中打着摺扇,富商打扮的公子哥儿迎面走来,一看见巧巧,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失声大叫着:“你是花巧巧!临安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花巧巧呀!”
人群鼓譟起来,四大花魁的艳名谁没听说过,一得知花巧巧的出现,全都纷纷挤过来一睹芳容。
巧巧没想到在飞云镇中竟会遇见认识她的人,心下一慌,急忙抬起衣袖遮脸,直朝封侵无身边躲去。
封侵无机警,覷见一个小胡同,忙护着她奔进去,跑到底原来是个死胡同,他拦腰抱起她,低低说:“抱紧我!”
动人的命令,她自然很乐意服从。她甜蜜蜜地圈住他的颈子,由他抱着一蹬、一飞,轻轻松松跃过墙去。
“你还真是艳名远播。”他放下她,语气不可思议。
“没有亲眼看见,连我自己也不信呢。”她亲热热地挽住他,好不得意。
“说一句就驕傲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巧巧挽成了习惯,他竟忘了该拂开她的手。
一阵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巧巧望过去,小径旁的院墙內斜伸出枝叶繁茂的桃树枝来,满树夭夭灼灼的桃花,一颗颗熟透的桃子压在枝叶上,香甜诱人。
“摘几颗桃子来吃好不好?”她小小声地说。
“你要我当偷桃贼!”他没干过这种勾当。
“桃子都熟透了,不吃多可惜,又不是要你偷人。”
封侵无拗不过她那张刁钻的嘴,纵身跃上墙头,摘了两颗桃子给她。
她用衣袖擦擦桃子,张口一咬,一双明眸就如含糖似地甜笑起来。
“好软、好松、好甜,偷来的就是比较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凝望他,微风夹带着香甜的气味轻轻拂来,动人的目光,扑鼻的异香。
他的心跳了跳,拿起另一颗也咬上一口,的确好吃极了。
“这辈子,我没这么开心过。”她仰望他,露出一抹不沾染凡尘的笑容。
封侵无愣住,惊愕自己正一步步走进不可收拾的乱局当中。
像一场出軌的美梦,终要醒的。
他急急退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说错话了吗?”她追上去,很恼怒,自己进一步他便退一步,怎么费力也追不上,从未有过的无依悵惘袭向了她。
封侵无不再理她了,在回酒楼的路上总是远远避着她,回到酒楼前,只对她冷淡地囑咐着。“回去以后待在房里别出来,我不想给雪超他们惹麻烦。”
巧巧爆发了,冲着他大喊:“麻烦、麻烦,我在你眼里只是麻烦!”
她又气又感到委屈,一路快步回到酒楼,迳自朝三楼奔上去。
“怎么回事?”雪超从柜檯后探出头来,好奇地问。
“没什么,被寵坏的丫头。”封侵无木然地答,无处可去,只好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愈来愈多的烦恼盘踞在他心里,像无数只猙狞的手,撕扯着他。
雪超给客人上完酒,交代店小二招呼客人,便在封侵无面前坐下,笑问:“兄妹两人吵架啦!”
封侵无笑而不答。
雪超耸耸肩,起身绕进厨房,不一会儿又回来。“已经中午了,我叫雪雁弄点吃的来,要不要把封姑娘叫下来一起吃?”
“不用了,她不太舒服。”封侵无避重就轻。
雪雁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两个男人帮忙接上桌。
“脚好些了吧?”封侵无不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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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一点小伤而已,不礙事。”她浅浅一笑,回身又进厨房端了些菜出来,柔声说:“你们先吃,我给封姑娘送饭上去。”
“麻烦你了。”封侵无歉然说道。
雪雁嬝嬝娜娜地上楼。
雪超吃了几口菜,有意无意地低声问道:“封姑娘有人家了吗?”
封侵无一怔,不得不老实说:“她已经有人订下了。”
“噢——”雪超一派潇洒。“早该知道的,这么漂亮的姑娘,多少人争着想要吧,问也是白问,噯!封武举,来点酒吧,我这店里最出名的酒叫『透瓶香』,醇醲好喝,你难得来一趟,不喝可惜了。”
说完,便迳自打了一壶来,给自己斟满了一杯,也给封侵无斟满了一杯。
“陪你喝一杯可以,再多就不行。”封侵无有言在先,身边带着巧巧,万一酒后乱性就糟了。
“封武举酒量惊人,从没见你醉过,只陪我喝一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雪超抗议,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他。
“这次真的不行,我有要事在身,要喝下次来再喝个够。”他坚持。
雪超也不勉强,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封侵无也陪他喝干了一杯,只觉谜饩瞥跞肟诤芟悖搅撕韲稻途醯昧遥搅宋父醯蒙兆屏恕?
“你这透瓶香很特别。”封侵无赞道。
雪超洋洋自得地说:“我的酒远近馳名,槐值霉ǖ袷蘸让皇裁锤芯酰缶⒖汕苛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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