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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柳觉得挺不畅快的,以往过来寻乐子的客人无一位不对她的琴技称赞有加的,然而却见这公子听了之后居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且听这公子的声音总感觉带着一身淡淡的冷意,也不知道那珠帘里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可是拂柳才疏学浅,这琴声不能入公子之耳?”
拂柳微微捏紧了手中那淡紫色的丝帕,绝美的脸上挂着一道妖娆的轻笑,美眸里闪烁着灿灿的星光,定定的望着那珠帘。
只听到那珠帘里的倒酒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才再次响起,而那没有什么温度的清冷声也随之传了过来,“姑娘自是弹得极好,倒是我没了这听曲的兴致罢了。”
七夜并没有对这拂柳生出什么反感的思绪来,听着她的琴声,倒是隐约能听出她心思的那道淡淡哀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所谓的为情所伤了。
“公子倒是行家,知道这听曲子还得讲究心情。”
那拂柳淡淡的笑声传了过来,竟是夹着那落寞忧愁的意味,“到这里来的客人多为那附庸风雅的人,公子倒是让拂柳感到挺意外。”
身为这万花楼中的花魁,她每天都要应付很多的酒客,几乎都是奔着她的容貌或者琴艺来的,如今她在这位公子这里,似乎并不见得很讨喜。
七夜能感觉到帘外的拂柳那讥嘲的叹息,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道惊讶,不等她回话,那拂柳又继续道,“想来公子也是精通音律之人,拂柳不才,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拂柳的声音刚落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七夜执着酒杯的素手顿时停了下来,蹙了蹙眉,朝门口望了去。
“里面可是东方公子?”
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那弄影的声音!
七夜一怔,眼底浮起些许疑惑,却应达道,“进来吧!”
开门声传来,只见弄影走到珠帘前对着七夜抱拳道,“东方公子,爷就在隔壁的雅间,让属下过来请您过去。”
北璃赤!
他就在隔壁?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听说彻夜未归呢!难不成就是在这楼里过了一夜不成?
想到这里,七夜禁不住蹙了蹙眉,清眸里闪过了些许异样,然而顷刻间便恢复了一片清明,倒也没有说什么,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然后才徐然站了起来……
‘叮叮……’
珠帘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挽起,珠子碰撞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拂柳徐然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灰色的长袍,墨发用一根黑色的玉簪扣住,清冷如月光一般的容颜,神色寂冷毫无波澜,黑眸宛如寂夜里的寒星,眼神冷漠而锐利。
这么看着他,总感觉他是从那寒冷的极地走出来一般,然而饶是这样,拂柳却觉得他好像来自天怒神山的神灵一般,清冷孤高,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东方公子!”
旁边的灰衣劲装的男子很是恭敬的抱拳道。
拂柳只感觉到一阵冷淡的香气拂了过去,灰色的衣袍角飞扬而过
‘!’
旁边的琴突然‘’了一声,眼看着那桌子便要倒下。
灰色的衣袖一挥,拂柳也惊了一下,玉手一扬,眼明手快的扣住了琴的一端,而这时候那桌子却稳了下来!
‘咦?’
她诧异的为抬头一看,只见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已经收了回去,而那双手的主人却若有所思的扫了她一下,目光在她的手腕上停驻了片刻,转瞬间便移开,碰上他那眼神,拂柳居然惊了一下,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那清瘦而冷漠的身影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室的淡淡冷香,和一脸诧异的她!
东方公子?
他姓东方么?
拂柳沉吟了许久,终于才缓缓的起身,然而这时候刚刚的那个过来传话的灰衣男子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拂柳姑娘吗?东方公子让你过去抚琴助兴。”
拂柳又是一怔,思量了好一下子,才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原来那邀请他过去的‘爷’就在隔壁,拂柳一进去,便听到珠帘里传来的倒酒声。
“姑娘在帘子弹奏几曲助兴便可,弹些清雅的曲子罢,我家的爷还有东方公子可都不喜欢那忧伤哀愁的曲子。”
那灰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拂柳点了点头,摆好了琴,这才挑了一首琴韵优雅的弹奏了起来。
珠帘之内,七夜望着坐在旁边的白衣似雪的北璃赤。
“你倒是挺会消遣,彻夜未归便是在这万花楼中寻乐子来了。”
七夜唇边勾出一道清淡的冷笑,伸手拿起了酒壶,给两人都倒上了酒。
听到七夜这话,北璃赤顿时皱了皱眉,沉寂的眼神一抬,便是静静的看着七夜倒酒,直到自己跟前的酒杯满上了,他才沉声开口,“我也是刚刚到这里。”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释。
一旁的弄影跟日影听到北璃赤这话,顿时脸上一阵惊愕,很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们的爷可是从来都不屑于跟谁解释的!
七夜淡然扫了他一眼,默然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时下瘟疫盛行,你不在庄里休息,怎么出来了?”
北璃赤那俊眉仍然紧紧皱着,看着旁边的七夜,声音应该是隐约带着些许的关切的,然而,七夜似乎并不领情。
“难得来荆州城一趟,自然要随处看看,可惜赶上了这场大瘟疫,倒是还扰了兴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昔日的繁华不再,剩下的便是这般萧条的景象。”
七夜突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角的余光却没有错过他朝某个僻静的角落望去的眼神。
七夜的声音落下,只见北璃赤眼底一沉,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过头透过那纱窗往下方的街道望了去,只见街道上已然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行人走过,街道两旁的小商贩也早就不见了踪影,看着,总感觉有些荒凉。
“你自然是来得不是时候,整个荆州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昔日的荆州城很是热闹,尤其是赶上节日的时候还能跟帝都皇城有得一比。”
七夜这才想起刚刚走进这万花楼的时候,到处听到什么荆州刺史染上瘟疫已经被隔离起来的消息,还有那荆州大营之中已经有一半多的士兵倒了下去,到处人心惶惶的。
……
酒过三巡,酒水也换成了茶水,天色早就暗了下去,万花楼也燃起了一片灯火,北璃赤一直没有离开雅间,而七夜自然也是做陪。
‘叮’
又是一颗黑子落入棋盘发出的那清冽的声音。
那丝竹声还有古筝声早就停歇了,雅间内很是安静,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只身下珠帘里间的北璃赤和七夜,两人正兴致大发的对弈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外面那喧哗声的影响似的。
“你的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
北璃赤捻起一颗白子,思量了一下,便往棋盘上落了去。
“跟陛下这样的高手过招,七夜总得学到一点东西,不是吗?”
七夜应了回去,欣然抬起头望着他,“想来陛下这是心里有把握成竹在胸了。”
闻言,北璃赤沉寂了一下,许久,才淡淡笑道,“输赢对朕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控制这输赢的人。”
说完,手中的白子又落了下去,顿时,七夜那黑子酒杯吃了好几颗,七夜忍不住蹙了蹙眉,盯着那棋盘看了许久,才将手中的黑子落了下去。
“都说观棋如观人生,陛下心思之缜密令七夜佩服。”
“俗人赋予的所谓的深意你也相信?”
七夜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不屑,手中的黑子还没来得及落下,突然间下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紧接便是一阵刀剑交击的声音。
七夜顿时停住了动作,下意识的转过头往下面的街道望了去
只见一排排的将士执着长枪飞快的朝着万花楼冲了进来,万花楼顷刻之间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
这时候,雅间的门也徒然被打开了。
“爷,雷将军已经派人包围了万花楼,城内潜伏的探子已经全部抓获!”
日影大步的走了进来,抱拳汇报道。
北璃赤这才轻轻的搁下了手中的棋子,“陈家别院那边有什么情况?”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日影应道。
北璃赤点了点头,一身淡然的起身,缓缓离席,往珠帘外走了去,一边道,“嗯,马上将这万花楼内的叛党肃清,不要留下一只漏网之鱼!通知暗卫前往陈家别院!”
“是!”
日影应了一声便连忙退了下去。
北璃赤那挺拔的身子越过了珠帘,然而,才刚刚走过珠帘,他便突然停下了脚步,略显孤独的背影静默了片刻,终于,他还是回过头望着依然神色淡淡的七夜,深眸里到底还是拂过了一道复杂,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朕要去陈家别院,你……”
一句话还是没有说完,他终于还是收回了眼神,便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雅间。
雅间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而外面却是喊杀声连成一片,还有那惊恐的尖叫声,刀剑交击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七夜终于明白,这万花楼想来便是那些幕后人的一个据点,兴许,就跟当初那柳红院一样,恐怕也是那无名子的一个秘密势力!
而那无名子,恐怕正是那暗楼之后真正的首脑之一!
今晚上,可真是有大戏要唱啊!
兴许,这就是打响北疆边境的第一仗了!
七夜想着,眼底不禁拂过了些许的冷意,想了想,终于也起身,正想跟上去,然而这时候
‘!’
门居然被大力的撞开了,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一手挽起了珠帘,很是惊慌的冲了进来
七夜当下心底一惊,看着那淡紫色的身影扑来,想也没想,衣袖下的长笛一扬,淡青色的流光顿时从衣袖中流出,顷刻之间便抵住了来人的喉咙!
‘啊!’
感觉到自己喉咙处的冰冷,拂柳顿时一怔,身子当下便僵硬了起来,收住了动作,满脸的惶恐,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跟前的人会瞬间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顷刻之间,她喉咙处的冰冷便消失了……
她很是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很是恍惚的抬起头,只见眼前正站着一个清冷俊俏的灰衣公子,摇曳的灯光淡淡的映着他那清瘦的身形,冷漠的眼睛里沁着冷淡的流光,深幽寂冷,仿佛那寂夜里的大海,她根本探究不到半点思绪,也看不出他半点的喜怒哀乐!
“公……公子!”
拂柳竟然失声的叫了出来!
七夜缓缓的将手中的长笛收了回来,往衣袖里收了去,微微颔首,沉寂的眸光很是锐利,淡淡的打量了拂柳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便要往前走了去。
‘!’
七夜才刚刚越过珠帘,又是一声撞门声传了过来!
抬头一看,为首的是一个带刀侍卫,身后还站着几名士兵。
“东方公子!”
那名侍卫似乎认识七夜,一见到七夜,便连忙恭敬的行礼。
七夜点了点头,脚步倒没有停下,缓缓的朝门口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