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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早上十一点,餐厅里空桌还有不少,我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四平八稳坐下。小倩跟后来了,撒娇地说:“人家在那边,你怎么坐这里?”我顺她的手看去,那两个日本演员在向我微笑示意。我装没看见,拿起菜单说:“我习惯坐这里。”她说:“人家是客人,你懂点礼貌行不行?”她的话很着急,脸色却保持媚态,像和男朋友闹别扭。我无动于衷:“你才不懂礼貌,什么叫客随主便?再说了,他们想见我,我又不想见他们。”
这时,两个日本演员主动走过来了,小倩已急得想哭,只好打起精神迎上去,连鞠了几次躬,说了一通日语,大概是道歉之类的话。完了,向我介绍说:“这位是吉田先生,这位是小村先生。”
这是我第一次与外国人接触,不过,大家都是黄种人,没有特别兴奋。况且,两个家伙长得不怎么样,个头矮小不说,小村还是个秃头,吉田浓眉大眼,身强体壮,稍稍顺眼,不过,两人的眼睛都贱亮贱亮的,看得出十分精明强干,一点不像演员,像生意人,怪不得麦守田使出浑身解数对付他们。我打量他们,慢吞吞起身,派头十足地用餐巾擦手,等两人向我鞠躬,才伸过去跟他们分别握手。
“二位找我,有何指教?”我语气冷漠,神态倨傲。也不知道小倩翻译了什么,几个字说了一大串。吉田看来是头儿,坐着向我鞠了一躬才说话。小倩翻译道:“吉田先生说,早就想跟你认识了,害怕打扰你做秀,今天终于有了机会,他们非常荣幸。他还说,对你十分敬仰,想跟你交个朋友。”我说:“好啊,我最喜欢交朋友了,不过,跟我交朋友的,一般我都有个条件,希望他们不要后悔。”小倩奇道:“你什么意思呀,这不是刁难人吗?”我笑说:“这是男人的游戏,女人少管。照我的话翻译。”她不情愿地翻译了。
吉田两人突然神情紧张起来,向四周张望,最后还是吉田回话,我看他的表情是同意了,没等小倩翻译中文,向服务生要来了三揸啤酒。小倩耳语提醒道:“先点菜,再上酒。”我不予理睬,端起满满一揸啤酒,豪爽地喝了个底朝天。吉田和小村相对一笑,似乎为我这个条件松了一口气,欣然抓起啤酒,痛痛快快喝下去。
好事不过三,我连叫三次服务生,小倩想阻止又不敢。卖这个官子,是我想喝酒,最好喝个烂醉如泥。反正今天没我的戏,而且,麦守田要求我在日本人面前牛气哄哄,再也没有比这么干再牛气哄哄了。有意思的是,这吉田和小村居然接受我的挑战,换了我,谁敢来先喝酒再交朋友,我不用啤酒给他洗澡再怪。
哈哈,有人用啤酒洗澡了,小村喝到第三揸,嘴巴也找不到了,劈头盖脸淋在身上。一揸啤酒超过两升,不是谁都能够连喝三揸的。我也已经飘飘欲仙,不过还能撑得住。吉田跟我差不多,脸色发青,眼睛圆睁,打了几个嗝,通过小倩说:“很有意思,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吗?”我主动伸出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他高兴地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喜欢你的性格,不喜欢废话太多,交朋友这样最好。”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小倩的翻译跟得上,到后来,她不开口了,我们还是像鸡鸭对话一样说个不停。可能是影响别人就餐,被几个服务生“请”出了餐厅。
“大家是好朋友了,以后请多多关照,拜托了!”吉田当真了得,一手抱不省人事的小村,一手提密码箱,愣是把我送到房间门外。我想请他进去坐坐,他谢绝了,把密码箱递给我。我以为他要我送他回去,学起北京腔说:“哥们,有事您说话,我送你们回去!”我伸手接那只密码箱,密码箱的重量出乎意料,重得我身体侧歪,一个趔趄,小倩搀了我一把才没摔倒。她在我耳边说:“人家叫你帮保管的。”我又豪爽地扬起密码大叫:“你放心,赶明我给你送过去!”吉田听小倩翻译完,开心地大笑,离开时,依旧礼貌地向我鞠躬告别。
进了房间,我把密码撂上沙发,马上往卫生间跑,趴在马桶上抠喉咙。这是苏柳传授的方法,我前后吐了将近一小时,还是不见轻松,可能喝得实在太多了。
“哈哈,你小子有两下子。”麦守田不知几时来了,靠在卫生间门边,“几句话,三揸啤酒,两个鬼子就对你服服帖帖。他妈的,老子担心你笨嘴笨舌头,不会交际呢!”
小倩也在门外叽叽喳喳:“就是,他那架势像找人打架一样,吓得我……”
我哪有闲工夫听他们夸奖,又吐了两次,踢上门说:“滚开,老子要撒尿。”隐约还听见麦守田笑说:“好,这感觉好,明天的重头戏,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房间已静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苏柳的方法这一次不灵了,吐干净还是头昏脑胀,我脱光衣服钻上床,蒙头大睡。
26
怀城剧团我并不陌生,许多退休老艺人都是我的师傅。高二以后,我是这里的常客,如果我考不上艺术学院,剧团也乐意收留我。马脸团长见我来报到,一点不意外,官腔十足地说:“为了你回来,我特意打报告,跟市里要了一个正式编制呢,你小子是我们一手培养的,小江就不同了,让她先等等,明年、后年有机会再让她转正。”四年前,我曾经义务帮剧团演过不少节目,他知道我是什么货色,我敢说,当时他手下没一个比我好用。更不用说,我现在又经过了艺术学院的正规学习。
算起来,马脸团长和我是校友,二十年前的艺术学院毕业生。不过,他只教过我几段样板戏,他最拿手的二胡,我怎么求他也不教。他教人是收钱的,我那时身无分文,拜师学艺,靠的是我的真诚、执着和天赋。尽管如此,我还是承他的情,送了他两条好烟、两瓶好酒,请他在怀城最好的酒店吃了一餐。他也投桃报李,马上给我安排了宿舍。
我和许琴乘坐的班车,终究有到站时候。我还有点理智,不敢马上回家,我糟糕的心境,碰上我老爹火爆的脾气,会闹出父子打架的笑话。送许琴上了回厂的公交车后,我住进了旅馆。头几天,我手机不离手,尽管知道渺茫,但仍希望奇迹出现。幻想肖露露听信苏柳的解释了,并且发现我种种反常是故意激怒于她,突然回心转意给我打个破镜重圆的电话,最好是她亲自到怀城来一趟。三天过去,奇迹没有发生。只接到玉米子上飞机前的电话,好在他不知道我和肖露露的事,没跟我罗嗦什么。
“雷哥,我想明天去看你。”
第五天,“费加罗咏叹调”又响了,这是我特意换的手机铃。来电的是苏柳。我急了,冷漠地说:“你来看我干什么,我跟你什么关系?”她哭了,“我怎么解释肖姐也不听,我对不起你。”我说:“不关你的事,我们迟早会分手。”我一肚子火不好发在她身上,安慰她几句好好准备全国比赛,匆匆挂了。接着,宜佳、李梅也来电表示同情。我烦了,索性扔掉省城的手机卡,换了怀城的。
我的宿舍是一间废弃的平房,门板上有个大洞,窗子玻璃也没有,瓦片少了许多块,地下潮湿得像水田。惟一的优点是相当宽敞。破是破了点,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第一个家,站在里头,心情也不再那么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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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规划我的新家时,一条不知死活的狗蹿了进来,还想扑到我身上。打狗抓猫是我小时候的爱好,怎么可能让它得逞,被我一脚从窗口踢了出去。这条倒霉的狗没死,像告状一样狂吠了半天,把它的主人带来了。
“谁打我的狗?”狗主人像他的狗一样扑来,不过,欺到近处,发现我比他高了一个头,马上一个急刹车,后退两步,换了一付面孔说:“啊,你是新来的?”我上前扣住他的胸口,大吼一声:“你他妈才是新来的!”团里的人,没一个我不认识。这几天火气大得很,刚才他真敢扑来,我绝对打他个半死。
“啊,啊,我也是新来,我、我管音响,我是老洪,要帮忙说一声。”老洪的笑脸不错,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放开他,他也识趣地跑了。我有气无处发,把一张三只脚的椅子踢成了两只脚。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江媚眼又来了,进门就骂:“他妈的,你怎么也回来了?”我看也不看她:“我回来关你屁事?”她说:“喂,你他妈吃火药了?”我点燃一支烟说:“我吃春药也不关你屁事!”她叫了起来:“怎么不关我事了,你他妈回来占了我的编制,懂不懂?你耍我呀?”我叫的更大:“耍你又怎么样?有本事陪团长睡觉去,叫他把编制给你呀?”她不说话了,看了我半响,边退出门边说:“哼,我知道了,一定是给人家甩了,你也有今天的下场,咯咯咯……”我真想追出去打她一顿,最后那张刚变两只脚的椅子又遭殃,给我踢得一只脚也没剩下。
我早就预感到我有这样的下场了,甚至用了两天时间去设想,我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到这样的下场,每一种设想,我都可以接受,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导致这个“下场”的方式,与我的设想相去甚远。而且,我极其愤怒的是,这样的下场来得太突然,在我没做好思想准备之前,让我措手不及。
我的心死在缠绵悱恻之中,然而,心死人不能死。即便是行尸走肉,也有行尸走肉的活法。我要有新的生活,第一步从整修宿舍开始。我下了不少功夫,请工人检漏,给地板镶上防潮砖,隔出一半做厨房、卫生间,门窗也换成新的,还买了齐全的家具、家电、厨房用品,剧团里的人以为我马上结婚了。肖露露给的那张卡还有钱,我不用白不用。整个过程,老洪主动帮忙,没修整好之前,他帮我当监工,修整好之后,他又帮我搬这搬那,我住进宿舍的第一天,吃的是他做的饭菜。我满腔委屈,有家又不敢回,遇上他亲人般的关怀,心里非常感激。所以,我视他为剧团里惟一的朋友。
上班第一天,马脸团长叫我先去看排练。小剧团没有省级大剧团人多势众,服装、道具、舞美、灯光样样讲究,演职人员也分工细致,往往每排一个节目都投入巨大,以至于,到了讲究经济效益的年代,省级剧团风光不再,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像肖露露所在的省话剧团,一年演不上两场戏。小剧团就不同了,什么都因陋就简,排节目没有任何投入可言,服装、道具等硬件,大多数比我还老,也没有固定的编导,一般由演员们自己边商量边排,大概觉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正式上演了。节目的内容,重点是宣传,比如拥军爱民、计划生育、交通安全等等,各行各业有赞助的,也把他们的形象推上舞台。总之,是半政治半商业,只要领导得力,维持剧团并不困难。所以,就算有选择,我也毫不犹豫到小剧团来,因为这里随时有戏可演。
在舞台下看了十分钟排练,我再也看不下去。排的是个小品,故事内容暂且不说,首先演员挑得不合适。问题最大在江媚眼身上,她唱歌跳舞还过得去,但小剧团要的是多面手,叫她演一个卖水果的老太太,她演成了发春的老来俏。
“怎么搞的?演个小配角也搞砸了,艺术学院学哪去了?”马脸团长对江媚眼也十分不满,几句话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