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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中心有个办公室不像办公室,会议室不像会议室的房间。里面有电视机、录像机、影碟机,还有几张长沙发,能消磨时间又能睡觉,只是冬天缺一张被子。我打算开空调暖气在这里熬一夜,编好谎话再见肖露露。看了两张无聊的影碟,有人敲门,我估计是苏柳。自从帮她赎身后,这姑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害得我心里有鬼,我不想跟她过多接触。犹豫了一会才开门,门外却没人,只见地上放着一张折叠整齐的被子。
女人的被子大多残留她们身体的香水味,我习惯了肖露露的味道,换了别人的,莫明其妙地想入非非。是本能吧,是原罪又怎么样?凡是正常人,谁也无法禁止内心的欲念。不过,这种欲念一闪而逝,并没有过多搔扰我。也许早上跟老爹的冲突过于惊心动魄,我像一个虎口脱险的人,终于逃到安全的地方,颓然倒地,全身神经彻底松驰。
一夜无梦,醒来不知身在何处,是音乐提醒了我。国标舞熟悉的音乐,依旧奔放、激昂、充满诱惑。从对面楼的练功房传进我耳朵,仿佛有位性感女朗拉我起床,揽入她怀中。可惜只是幻觉,不过,这个幻觉给了我一个好心情。在卫生间里以指刷牙,用手捧水洗了一把脸,我的新一天又开始了。
“我陪你练吧!”
练功房里果然是苏柳在练习国标舞,双手虚抱,表情投入,然而,步伐却十分生疏。我站在窗外看,抽了一根烟,实在看不下去,脚底也被拉丁舞欢快的节奏震得痒痒难耐。
带苏柳跳完一曲狐步舞,她渐渐走得熟练。我说:“谢谢你的被子。”她暧昧地望我笑:“你昨晚没喝酒。”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经过我身边没酒味。”我正色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已经忘记了,最好你也忘记。”她踩上我的脚,整个人靠到我身上,我触电般地拉开她。
接下来,我不再说跟她说话,几个类型的舞都跟她跳了一遍。更加佩服肖露露的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非常有艺术天分的女孩。随着她的表情、动作、舞步由标准到娴熟再到优美,我几乎以为舞伴是肖露露。
“肖姐来了!”苏柳做一个贴近我的探戈动作时,和我轻轻耳语。我心头一震,说道:“别看她们。”很久没遇上配合这么好的舞伴,以至于我全身心投入,肖露露和一个中年美妇站在窗口外,我一点没留意。到了这个地步,只好跳完再说。
“太棒了!”音乐声止,肖露露和中年美妇边鼓掌边走进练功房。我夸张地叹息说:“明师出高徒嘛!”她叫道:“哇,你什么意思,明师出高徒,你是明师,还是我是明师?”我说:“当然是你了,肖老师,我还是不你一手教出来的。”她亲昵地推了我一把:“呸,这还差不多。快去跟我妈问个好。”又朝中年美妇笑道:“妈,他就是雷山。”
我无数次见过她母亲的照片,知道跟她来的是谁,诚惶诚恐地叫了声:“伯母新年好!”中年美妇吃了一惊,微微含首:“你也新年好,叫我路阿姨吧。”我又傻乎乎地叫了声:“路阿姨新年好!”路阿姨手指点女儿的额头,展颜道:“调皮鬼,你是故意安排的?”原本说好我几天后才拜见,她大概以为提前见到我,而且在这个场合,是我们设计好的。肖露露居然承认了,笑说:“这样不好吗?我也没跟雷山说你要来,要不,他肯定吓得半死。嘻嘻!”听她这么说,我才吓得半死,望也不敢望一眼苏柳。
“你是苏柳吧?”路阿姨主动走向静静站在一边的苏柳,“我经常听露露提起你,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给你一个利是,祝你新年走好远,争取今年的比赛有个好成绩。”苏柳怯生生地接了利是,肖露露对她说:“你不用着急练,有空多看看书,我最担心的是你的文化知识。”我不敢插嘴,等她母女俩交待完,跟在后面离开练功房。
楼下有辆崭新的雪铁龙两箱轿车,肖露露靠在车边向我摇动车钥匙:“是不是奇怪妈妈没有给你利是?这就是她送我们的利是!”有太多的事情没机会解释,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哪去想什么利是红包。不过看她高兴,我也轻松了许多。
我先是礼貌地给路阿姨打开车门,才去接那把车钥匙。学车也曾经是我们努力学习的一个内容,肖露露早就嚷嚷买车了,由于包装苏柳参赛花销高昂,只好一忍再忍。
“小雷,你认为苏柳会进入前三名吗?”
我驾车把肖露露母女带到一家餐厅,落座后,路阿姨立即展开对我的考核。她和肖露露一样,对我的家庭并无兴趣,如果她开口跟我谈出身,我恐怕会中途逃走。我第一次非常乐意与人探讨公司的业务,我说:“以她目前的水平和状态,进决赛应该没问题,我们剩下的时间,就是努力把她送进前三名。”
“你这么有把握我就放心了。”路阿姨不动声色地喝茶,“听露露讲,你的计划是,捧红一个人,带动公司走向全国。因为苏柳马上参赛了,第一步成功近在眼前。接下来你将要涉足影视业,我想知道的是,进入影视业你有什么计划?”
我摇头道:“我们没有涉足影视业打算,投资重点仍将放在做经纪上面。影视业是热闹不赚钱的行业,至少几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而演员就不同了,旱涝保收,不管投资方是亏是赚,他们照样拿片酬,同时,还能够通过影视扩大知名度,为公司拓展更多多的,更上档次的广告业务。用行内话讲,我们做的下游业务,但下游比上游要宽。”影视业我再熟悉不过,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最后我说:“所以,我们今后继续以风险不大的培训和经纪为主业,待时机成熟,再向新的领域发展,比如,房地产是个不错的选择。”
“房地产?”路阿姨轻蔑地笑了笑,“如今大陆的房地产泡沫太多,面临全线跳水,你居然有这种想法,再说,你哪来那么多启动资金?”
我给她倒茶说:“现在房改政策逐步深化,吃公家饭的人成了房地产消费的主力,房地产业开始稳步复苏,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等大城市,房价比前几年涨了两倍不止。中国人把建房造屋当人生头等大事,许多人都手握重金虎视眈眈,等到房地产既能家居又能当投资的时候,必定踊跃跟进。我相信,假以时日,国内各省首府的房地产,迟早炒得跟香港一样疯狂。培训中心您也看过了,那块地虽然不算太大,但地段非常好,既适合建商埠,又适合建公寓。我们买下来才一年多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联系转让。上个月,我找人评估,保守的价位已经翻了两番,评估的人告诉我,再往后去,翻三番甚至四番也不奇怪。届时,那块地将是我们的启动资金。”我说的是实话,亲眼看过许多资料,省城房地产越来越热了,我在玉米子他妈妈的公司也亲身体验过。尽管我兴趣不大,但肖露露买下培训中心的胆量和远见卓识,当真不输须眉。
与路阿姨谈了将近两小时,最后,她足足盯我望了有两分钟之久,我想我彻底把她征服了。不过,看得出她是个和她女儿一样有心计的人,只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说:“你没动筷呢,吃点东西吧!”
我如获大赦,早餐没吃,又跟苏柳跳了半天舞,肚子一直在轰轰烈烈闹革命,再不镇压,我恐怕要昏过去。我像表演吃喝一样,狼吞虎咽又不失风度地大吃一顿。路阿姨待我吃的差不多,又问:“你真的比露露小两岁?”我说:“是,不过她怀疑我谎报年龄。”
这时,一直当乖乖女听我们交谈的肖露露,像个无知少女一样,嗲声嗲气叫道:“就是嘛,我看呀,他比我大两岁也不止。哼,装年轻。”她的演技不错,我的演出也相当成功。
为了这次见面,我们设计了多个方案,多种对白,就像给苏柳准备参赛的知识问答一样。不同的是,这次肖露露是编剧、导演,我是主角。起初,我坚决反对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冒领她的成绩和她设计的蓝图,让我感觉窝囊丢脸。我是不愿意欺骗一个母亲,我想堂堂正正告诉任何人,我是一个尚未毕业的演员。“没错呀,你是演员,你只不过扮演一个角色而已,我也一样。”肖露露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怎么避免跟我老爹遗传的倔脾气发生冲突。然而,我还是难以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聪明绝顶,却偏偏喜欢看到女儿的男朋友比女儿更强。
吃过饭,路阿姨说是去探亲访友,不用我们奉陪,独自离去。她前脚刚走,我和肖露露雀跃而起,击掌庆贺。未了,兴高采烈去过车瘾。
“我妈对你满意了,现在轮到我提问。”肖露露上了车像换了脸,“说,为什么提前回来?害的我差点穿帮。”我不在意地开动车说:“想听真话,假话?”她白了我一眼说:“都想听,先说假的。”我笑道:“假话是,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根本没有回去。”我连假话也没来得及准备。她还是板着脸,眼睛望向前方路面说:“这是我听过的最蹩脚的假话。真的呢?”我长叹一声,实话实说:“唉!我是回去了,不过,因为两年不归家,成了雷家的不孝之子,又不肯磕头认错,所以,被我老爹以武力驱逐出门。”她意外地扭头望我,一脸惊讶:“这么恐怖,幸亏我没跟你去。唉,还是假话好听。”知道我狼狈得学生证、身份证也来不及拿,不得不到培训中心受冻。她这才哈哈大笑:“真是笨蛋,我妈早知道我们的关系,怎么会跟我住,她住酒店。”
不用去培训中心受冻了,过完车瘾,和肖露露一块回到家,突然间,我特别在意这个家。尽管住这里两年多了,但在我心里,家还是在怀城。这一天,我第一次承认这里是家。
19
在大陆养车,不管你是否开车上路,每年交固定的养路费。一条可以游泳横渡的琼州海峡,给了海南的有车族特殊的待遇,有钱负担的人不怕买车,少钱负担的人,买车放在家当玩具欣赏也没有关系。因为,养路费摊到汽油里,油价全国最贵。
我在找车,海口人不多,车子不少,这家不显眼的三星级酒店外,也停放了数十辆轿车。我在太阳下站了几分钟,终于看见那辆有跑车特征的红色mazda6,我足足向它凝视了一分钟,才跑进酒店。
从电梯上到八楼,来到我要找房间外按门铃。
“小雷来了!”麦守田的二奶阿飞,打扮得像个秘书,把我迎进门,麻利地给我倒茶,“老麦在房里,我帮你叫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间门。
这是一间带客厅的套房,客厅像一间办公室,电脑、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摆在四周。我坐下喝了一口水,麦守田沙哑的嗓门破锣般响起:“我谁也不见!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头痛得要死,谁也不见!”那架势的确像个制片人兼编剧、导演,阿飞的确成了他的秘书,小声地解释。
“你来了?”麦守田手拿一个大烟斗走出房间,“妈的,这儿太吵,明天我搬到博鳌去。下个月就要开拍了,本子还没定稿,改得我几天几夜睡不着。唉,万事起头难啊,我真羡慕你,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演戏就行了。”
我轻松地笑道:“你是下棋人,我是棋子。哦,下个月开拍,时间太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