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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海吗?怎么不蓝的?妈的,像个渔塘。”
老洪站在海峡渡轮上看大海,一脸失望,“喂,前面什么都看不见,船这么走,不会迷路吧?”这家伙每天都催我上路,他早早收拾好行李,我没答应带他去,我出门他跟屁股。车票我让他自理,到了海安渡口,船票我也让他自己排队。半响我才答他说:“迷路才好,朝直走就能到美国了。”他大叫道:“他妈的,你骗谁呀?这么小的船去美国?去大海里喂鱼差不多。”这家伙没有笨到家。不过,船到了海峡中心,翻风起浪,渡轮颠簸得利害,吐得他差点想跳海。
“喂,等等我!老子什么都吐干净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靠岸了,走出新港,老洪像爬一样落在我后面,他大概想来住一辈子,拿的行李和搬家一样。我懒得理他,独自上了一部出租车扬长而去。
回家整整一个月,老娘似乎忘记我说过我的假期是一个月,不再催我出门。而老爹获知我表哥是骗子后,对我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转弯,从小到大他给我的笑脸,也没有现在一天给的多。我越来越害怕呆在家里,倒不是怀念以前战战兢兢地面对父母,我实在是有愧于他们给我的敬重。
“起床!你他妈不上班呀?”
老洪真的在我家住下,我家有三层楼,空房不少。老爹老娘不想他睡大街,收留了他。我也无话可说,每天还得叫他起床。
“我不干了!”老洪赖在床不起,“一个月才三百五,不够老子打麻将呢!”他一直是临时工,剧团效益好坏,他一样拿三百五。原先有个公务员老婆依靠,现在什么都没了。我说:“你他妈想在我家白吃白住呀?”他从床上坐起道:“谁说白吃白住?我给你家做菜做饭,打扫卫生,我是你家的长工啊!没找你要工资算你命好。”我气得将他连人带被窝一起拖下床。他也不生气,大笑说:“反正老子跟定你了,你在家,我哪都不去,你出门,我在你屁股后。哈哈,有胆量把你我宰了!”我拿他没法,扭头就走。
外面天气不错,走在阳光下,跟钻进被窝似的。连续几天的阴雨,又冷又潮,人都快发霉了,谁不想把自己拿出来晾一晾?街上骤然热闹,和大年初一也差不多。我到修理铺坐了一会儿,老爹忙得没空接我的烟。乡下农民准备春耕,趁天晴把农机拉进城修理,人和机器挤满修理铺门里门外。不是我不屑帮忙,老爹新招了两个小徒弟,我成了看客。
“雷山!”
有人叫我,声音小心翼翼,似乎极不情愿,像在试探我的耳朵是否灵敏。如果换了别人,我也许听不见,可是,叫我的人是许琴。
“我以为你走了?”
这句话同时出自我们两人之口。许琴有些尴尬,不停拉扯脖子的围巾,掩饰脸上的表情。与她不期而遇,我突然恼火起来,真想问她,是不是以为我走了,才敢出门?被她奚落“坐飞机包出租”之前,我每一天都在街上踯躅,无时不刻盼望与她“巧遇”。她是有意躲避我,我能感觉得到,她害怕我向她声明我们的分手作废。
一阵手机铃打破我们的沉默,许琴摸出手机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自然地别过头,不让我继续看她泛红的脸。她的打扮又回到老样子了,即便是冬天,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为了御寒,像是一道掩藏自己的防御工事,拒人于千里之外。记得有一次,她穿上了我送给她的一件无袖裙,高兴的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请她到附近的地级市吃西餐。我猜想,那件无袖裙,她一定扔掉了。
“你腿脚真快,害我找了半天。”老洪这个跟屁虫来了,“今天在哪吃早餐,随便点我也没意见,不用上茶楼了。哈哈!”我想要他快点消失,拿出一张二十元说:“给我买包白嘴的三个五。”他接了钱,发现了许琴,像是有意不走,缠着我说:“白嘴三个五?你以为这里是海口呀,黄嘴的也找不到。”我推开他说:“买不到你就别回来。”真想一脚揣死他,在许琴面前,我连粗口话也不敢说。
“你、你把头发剪了?”许琴终于接完电话,见我一言不发站在街边等她,大眼睛总算略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冷漠地说:“我的头发没有什么用处了。”她喃喃道:“你、你总是两头走,长发,光头。”大概她想起了我长发的用处,脸色再次现红。我心里酸痛,点燃一根烟说:“原来你是以头看人。”她默然,十指交叉又放开,忸怩地反复几次,半响才道:“你、你在一定海口过得不错吧,还是大城市比较适合你。”她是没话找话。我可不想再把自己憋坏了,朗声说道:“现在我最想知道,一个女研究生是不是适合我?”她脸色由红转白,目光也变冷傲:“你不要逼我好吗?”我回了一个冷笑说:“一年前,你要当研究生,动员我到大城市去,我反对。今天,你做了研究生,我也到大城市去了,你却说我逼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难道我只是你的一支破雨伞,天晴了,可以丢弃了。”说到激动处,我挥舞的手打到经过的路人身上。她不敢面对我,骄傲的头歪向一侧说:“我早就想和你说,我知道对你不公平,可是,我真的已经忘记你,我们、我……”我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大叫道:“你忘记了吗?如果你能够忘记,就不会对我坐飞机还是包出租喋喋不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家不敢出门,更不会对我是光头还是长发感兴趣。你连欺骗自己也做不到。归根到底,是因为瞧不起我是个演员,你害怕自己爱上我,玷污了你崇高的形象!”
我不管她有什么反应,说完掉头就走。我的声音与吵架无异,引人瞩目,围观的人被我的愤然离去推翻了两个,撞倒了两个。这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一把西瓜刀,我可能会在人群中砍出一条血路。我发现我越来越现实,一年前,再给几个胆,我也不敢跟她讲这么直接的话。尽管如此,我给她留了余地,给自己留了余地。我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横蛮地突破她的防御阵地,故意伤害她的自尊心。我在考验她,我也在考验我。有时候,我不敢问自己是否爱她?我害怕她只是我理想爱情中的一个角色,生搬硬套的角色。就好像神话里的仙女,我可以在臆想中让她尽善尽美,但我不可以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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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当街长呀,满大街乱跑?”
老洪又找到我了,摩托车后座上还有江媚眼和吕大嘴,江媚眼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三人像一块三明治,到哪都引起轰动。
我视而不见,双手插进裤兜继续向前走。老洪把摩托车停在我面前,挡住去路,嚷嚷道:“喂,你怎么回事,小许老师好像哭了,你打人家了是吧?他妈的,这么文静的女人你也打,亏你下得了手?”
不提打女人也就罢了,江媚眼顿时义愤填膺,她是现成的受害者,被老洪打的伤痕还没好全。下了摩托车,马上在老洪脑门上打了一个“爆栗”,跟着抡起手掌,又送上一记响亮的耳光:“去你妈的!别的女人不该打,我就活该了?没跟你算账呢,有脸打抱不平,我让你打、打、打……”又是抓头发又是扯衣服,当街追打老洪。
老洪好不容易才脱身,灰溜溜不敢还手,以摩托车为掩护,狼狈地东躲西藏。这一闹,街上开了锅,像看戏一样,起哄嬉笑声不绝于耳。
“好了,好了!”吕大嘴在一旁笑够了,拦住江媚眼,“打男人打女人咱们回家关起门再打,妈的,在这里打又不能卖门票,有什么意思,走,到我家去!”
老洪还想跟我说什么,我懒得跟他废话,揪住他的衣领说:“老子的烟呢?”他递给我烟,嬉笑说:“算你运气好,找遍全城才找到一包,不过价钱贵得很,我吃个早餐,二十块不多不少。”
到了吕大嘴家,男人女人都不打了,刚才的事谁也不提,跟没发生过一样,几个人乖乖坐下打麻将。
打麻将的确是砌城墙,四堵城墙拼就的城池,散发出一股神奇的魔力,帮助你隔断脑子里的烦丝愁绪,让你全心全意置身其中,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尽管许多人离开这座城池之后,往往追悔莫及,暂时遗忘的烦恼,甚至不减反增,但只要有人引诱,又毫不迟疑再三再四。难怪有人说麻将也是一种毒品。比如老洪吧,打起麻将来,老婆离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身上的钱输光了,赊账打,没人给他赊了,干脆把未到手的当月工资八折下注。依旧打得兴高采烈、谈笑风生,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赢家。我承认我也入迷了,或者说是故意入迷的,根本不管是赢是输,只要脑子没空就好。
“真是红中,我糊了。”江媚眼才是赢家,糊的多了,这会糊一手杠上花也说得轻描淡写,换了别人少不了大呼小叫。我和老洪输得最多,他的工资肯定由江媚眼代领了,惟独吕大嘴这个老狐狸不输不赢。
“喂,老洪,今天我听马脸说你不干了,怎么还有工资?”吕大嘴揭老洪的底。江媚眼像练过鹰爪功一样,我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抓住坐对面的老洪的头发:“他妈的,想蒙我,说,你的帐怎么清?”老洪吃痛地说:“你着急什么呀?我是这个月不干了,上个月的工资没发呢!”江媚眼这才松手。
吕大嘴挑唆不成,又道:“还是雷山潇洒,人家打牌那才叫娱乐,在玩不在钱。哈哈,打这么多次,没见他赢过,给钱还是那么爽快?”我说:“少废话,砌牌,你不是不想打了吧?”我感觉这家伙有这个意思,大概是手气不好,打得无趣,所以故意挑起事端。我没麻木够,还不到收场的时候。
老洪也不想打了,跟着插嘴道:“喂,小山,你一年收入有个十万、八万吧?”我瞪了他一眼说:“十万、八万?你给我呀?老子以前的头发也没有十万、八万。”
江媚眼笑道:“十万、八万算什么?你们没见过雷山真正有钱的时候,其实啊,他最有钱还是读大学那会儿。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一双袜子就百多块。出入全是打的,从来没在学生食堂吃饭。有次他请我们班的人去练歌房,一晚花了两千多。那年头,敢这么花钱的我还没见过。”
吕大嘴巴不得有话可说,假装对我肃然起敬,牌也不砌了:“兄弟,你不会北京是来的落难公子吧?”老洪更是打嘴兴叹:“啧、啧!小山,我操,看来跟着你没错,什么时候也让哥们过几天有钱人的日子?”
我点燃一支烟,故作镇定地说:“他妈的,你们跟江媚眼起什么哄,她想心安理得赢我的钱,才这么胡说八道,你们两个笨蛋居然也信?你们今天刚认识我呀?老子要是真的有钱,会在这种破剧团呆他妈三年?老子神经病呀?”这个圈子里的人,没几个的话能当真,尤其江媚眼,本身就乱七八糟,所以我从不担心她拿我以前的事乱说。
果然,吕大嘴和老洪同时朝江媚眼说一声,“无聊!”继续砌牌。
“我胡说八道?”江媚眼跟我较上劲了,“你搞的那个露雷公司现在还在,昨晚看电视,你以前那个老婆给模特比赛当评委呢!”我给一口烟呛得差点窒息。
“露雷公司蛮有名的,我在报上见过。”
“哇,他以前有老婆了?比小许老师漂亮吗?”
吕大嘴和老洪又来了兴趣。江媚眼得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