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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惜若收回看向车帘外的目光,迎上韩美人的目光,含笑道:“韩美人在看什么呢?”
韩美人连忙道:“婢妾失礼。婢妾是觉得莲修仪真的很美。”
周惜若听得她夸赞自己,微微一笑:“相貌是天生的,谁也无法改变。不过在我看来韩美人懂得不少,这也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路途烦闷,若韩美人不介意,可否与我说说这京中三大家?”
韩美人连忙道:“婢妾惶恐,这都是家父平时闲话时说给婢妾听的。实在惭愧。”
周惜若笑道:“无妨,就当听趣闻罢了。反正路上也百无聊奈,难不成你我要大眼瞪小眼一路对看?”
韩美人这才笑了:“莲修仪既然想要听,婢妾便说了。我父亲说过,这三大家掌握齐国商贸命脉,将来必定受皇上重视的。”
周惜若闻言不由挑了秀眉,疑惑问道:“当真如此厉害?”
韩美人认真点头:“这当然是真的了!”她压低声音:“我父亲还说,这三大家的这几十年来的财富,加起来足以富可敌国!”
周惜若倒吸一口冷气,这番言论她还是第一次听闻。齐国商贾虽比别国兴盛,但是商贾不过是最末一等向来是不受当权者重视。韩美人的父亲能如此说,实在是有点骇人听闻的感觉。不过她心思向来缜密灵活,稍稍一盘算,就拿皇宫中日常用度银钱来算就算了个大概,这一算不打紧,越算越是心惊,看来韩美人的父亲也不是危言耸听。
她美眸熠熠看向韩美人,慢慢道:“那这一路上就麻烦韩美人多多与我讲讲这三大家吧!”
韩美人有心巴结,连忙躬身道:“莲修仪有吩咐,婢妾不敢不从。就从三大家的第一家云家开始说吧”
车辙咕噜噜地滚,周惜若含笑听着韩美人娓娓道来,竟丝毫不觉得无趣。到了正午,昀紫山庄到了。周惜若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昀紫山庄果然气派非凡,大大的鎏金匾额就悬挂在山庄大门上,昀紫山庄是皇庄,自然这四个字皆是先帝亲笔所写,工整严谨,笔迹有力,有皇家矜贵之气。
昀紫山庄的庄主,云老听闻御驾与皇后要亲临,几日前就将山庄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庄前铺了黄沙红毯,跪在庄前恭迎。皇后下了凤撵,环视了四周,果然凉风习习吹来田间清新的稻麦香气。
她笑了笑,对跪地恭迎的云家上下道:“云老请起吧。本宫来庄子消夏倒是累得云老费心了。”
周惜若离得远,只见那云老满头头发皆白,身着一件朱褐色布衣,衣饰普通,但是面容和蔼,神色平和,远远见之可亲。他听得皇后如此说,又恭敬跪下磕了个头,道:“皇上与皇后大驾光临,鄙山庄蓬荜生辉,老奴怎么敢言累?”
皇后微微一笑,越过他,由宫人扶着进了山庄。云老急忙跟上。周惜若看着皇后傲然的样子,心道果然皇后此次前来也只是贪图新鲜,并未有将云家看在眼中的意思。
周惜若随着走上前,才走了几步,一旁有一位管事模样的人上前恭谨道:“这位一定是莲修仪娘娘了,云老说了莲修仪能来昀紫山庄,是山庄荣幸。云老稍后必来亲自给莲修仪请安。”
周惜若见他三四十岁的年纪,模样精明能干,说话间看样子是见过世面的人,半分也不局促。她心中失笑,云家果然是做生意的,这一番前来的人都打听清楚了,谁该逢迎巴结都弄得明明白白。
她微微一笑:“敢问阁下是?”
第143章()
这位管事只是来传话,没料到周惜若问了他的身份,连忙道:“草民是昀紫山庄的总管,贱姓赵。有唐突之处还望莲修仪娘娘见谅。”
周惜若含笑道:“原来是赵总管,麻烦你去与云老说,云老年老为尊,按理是我去拜见的,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在旁恐云老事忙,等他方便时再说吧。”
赵总管听得周惜若温和恭谦的话,不禁感动:“莲修仪娘娘的吩咐草民一定会给云老带到的。”
他说着连忙将周惜若引进了山庄中。
昀紫山庄果然是百年的皇庄,经过几代山庄庄主的整饬,看上去有种恰到好处的优雅与说不出的内敛贵气。山庄旁万亩良田随风起了金黄的麦浪,过些时候就是夏收,庄子旁边还有各处果园与时蔬园,正等着宫中贵人的驾临。
周惜若被安排进了西园的一处精致庭院,里面花草看得出都很好整理了一番,从太湖运来的一块形状有趣的太湖石放在庭院正中,看样子年头久了,越发显得瘦骨嶙峋,越看越是成趣。太湖石下是一池清澈泉水,里面有各色锦鲤在游动。周惜若与韩美人来到从处不禁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韩美人啧啧称赞:“果然是云家,这庄中处处都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周惜若微微一笑,伸手轻撩那池水逗着那锦鲤纷纷游上前来,好奇地啄着她的手心。何止用心,恐怕云家自从接了圣旨之后,只要主事的个个都煞费苦心。
两人稍事梳洗罢便有庄中的丫鬟前来领着去了庄中的花厅中赴宴。皇后端坐上首,身着布衣的云老坐在皇后左手之下,席间菜肴精致,云老殷勤相劝。前来的各宫妃都吃惯了宫中精致的菜肴,可这山庄中呈上的菜肴却别有一番山间野味的感觉,大多是宫中吃不到的鲜嫩野菜,溪中现抓的小河鱼,还有山上的野味、雨后新鲜的蘑菇等。
周惜若每样都仔细品了一番,连连点头,席间的宫妃们也吃得赞不绝口。只有皇后坐在上首显得心不在焉。她时不时与身边的女官低语几句,云老说的话都未听在耳中。女官领了命匆匆而下,稍后又前来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皇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掷了筷子不悦离席。
皇后的突然离席令所有的人都愣住。云老更是战战兢兢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周惜若看向坐在皇后下首的虞婕妤。虞婕妤急忙匆匆向皇后离去的方向主追去。皇后一走,整个席中气氛便变得十分静谧。
周惜若看着跪在地上的云老白发苍苍,心生不忍,上前柔声道:“云老起身吧。皇后娘娘也许是因为别的事心烦。”
云老闻言从地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惊讶之色,面前的宫妃容色清丽妩媚,他一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连忙道谢:“多谢莲修仪。”
周惜若回到席上继续品尝佳肴,不为皇后离去所动的样子终于让花厅中的人都纷纷回过神来。众宫妃又用了一些,这才纷纷各自散去。
韩美人吃得多,在回去的路上不由打起了饱嗝,她捂着嘴竭力想要压下这不雅的声音,断断续续问道:“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怎么了?”
周惜若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回到了西园,周惜若卸了面上的脂粉,看着铜镜中为她整理发髻的林嬷嬷道:“皇后生气恐怕是因为皇上不肯来。”
林嬷嬷忍着笑意,笑问:“莲修仪怎么知道?”
周惜若往妆匣中丢了一对玉滴玲珑耳环,似笑非笑道:“皇后在席间向门口张望,眼中期盼之色殷殷,看样子在等什么人。可这天下能让皇后等的人除了皇上还有谁呢?”
林嬷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轻叹一口气:“一位对皇上上心的皇后恐怕对莲修仪不利呢。前些日子就听了虞婕妤说皇后似乎对皇上流连菡香殿心怀妒意。”
周惜若美眸调笑之意也渐收起,沉吟一会才道:“罢了,这也是没法的事。皇后就算是千好万好,都不是皇上想要的皇后。”
那谁又是龙越离想要的皇后呢?周惜若脑中掠过越卿卿那绝美又楚楚可怜的面容,心中不禁一叹,龙越离的心思当真是难猜,如今政事一忙,更是觉得他已离得她很远很远了
周惜若小睡片刻之后醒来,果然听林嬷嬷道,皇上不打算过来昀紫山庄了,皇上不来,皇后肯定也没有心思游玩,一番辛辛苦苦的布置到头来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本以为就这样在庭院中安静待到了回宫,却不想在傍晚时分有人禀报,云家山庄云思泽求见。
周惜若一听,不禁问道:“这位云思泽是谁?”
一旁的林生连忙道:“回莲修仪的话,他可是云家的嫡长子,而且还是如今云家的当家。”
周惜若不禁一怔,半晌才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她由丫鬟引入了一处雅致的花厅中,果然看见一位身着湖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立在厅中,他身形秀气挺拔,远远看去虽身着布衣亦是有飘逸之感。
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不禁心中一震,只见在天光耀眼处款款走来一位宫装的美人。周惜若今日穿了一件寻常的藕粉色宫装,她肤色极白,如此清浅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不显一丝轻浮,反而越发显得清醇中透出年轻女子的俏丽。她头梳流云髻,只着了点点珍珠钗在发间,清雅难言。
云思泽一怔,不由看得出了神。周惜若含笑上前,柔声道:“还要劳烦云少前来,实在是不敢当。”
眼前的云思泽面容俊美,五官明晰利落,眉间朗朗,有三分的英气,三分的精明还有三四分的儒雅,看上去当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人才。
周惜若坐在位上,云思泽这才回过神来,跪下拜见。
周惜若含笑示意宫女为他赐座,含笑道:“我竟不知云家的当家这么年轻。”
云思泽笑道:“莲修仪娘娘谬赞了。草民来一是来拜见莲修仪娘娘,二是来谢谢席上莲修仪娘娘对爷爷的关照之情。”
周惜若道:“云老年老为尊,理当多多照应。”
云思泽闻言不由深深看着她,语带双关道:“莲修仪好修养,可惜现在已不少人都只看尊卑,不懂敬老尊老了。”
周惜若知道他心中在为他爷爷受到皇后冷漠对待而打抱不平,她笑了笑,并不接话。
云思泽见周惜若气度涵养皆是深藏不露,虽然温和,但不是那么轻易地就能探得自己想要的消息。云思泽原本想好的说辞都统通通不见,可终归是见过世面的人。云思泽很快重新拾起话题,与周惜若畅聊起来。他自幼随着云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话又风趣幽默,与之交谈丝毫不觉得倦怠。
两人说了一会话,忽地有宫人气喘吁吁地进来,跪下道:“启禀莲修仪,皇上的御驾已快到了山庄门口。”
周惜若诧异非常,不禁失声问道:“当真是皇上的御驾?”
传话的内侍点头道:“是,皇上本说政务繁忙恐怕来不及前来,但是下午处理完政事后见天色还早便与安王世子还有和郡主一起来了。”
周惜若听得安王府的人来了,心中顿时一沉,沉吟一会才道:“好,容我去梳洗下去迎圣驾。”
云思泽自然赶紧告退下去帮忙准备。
周惜若回到了房中,林嬷嬷已和几位宫女准备好,只等着她回来更衣梳洗。周惜若整理妥当,由林嬷嬷扶着向山庄门口走去。周惜若一边走,一边只觉得心口不知怎么的砰砰直跳,走了几步不由停住脚步。林嬷嬷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问道:“莲修仪怎么了?”
周惜若摇了摇头:“没事,许是早上起得早,现在心口难受。”她总不能说自己听到安王府的人前来就觉得有不祥的预兆。
林嬷嬷了然道:“那等莲修仪娘娘用过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