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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源望着表妹，心里一阵茫然。表妹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又似乎有些晦涩，逼她去死，这是什么意思？
丹霏说：“当初我就说过，任何时候你都不需要考虑我，你倒好，为了我得罪太后、圣上，真是不值得。”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死了，你就可以安心了，不必一天到晚总想着娶我，误了自己的大事。”
墨源吓了一跳，忽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攥住丹霏，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死了，我怎么活？你千万别寻短见。”
他的音调越来越高，声音却显得无比悲凉，“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按你说的去做……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丹霏一把甩开他的手，神情决绝地也站起身来：“如果今后，我再听说你为我的事情忤逆顶撞圣上、太后或者太师等人的话，你就准备为自己的表妹收尸吧。”
说完，她大步朝门外走去，墨源拦也拦不住，跟在丹霏身后不住地叫喊，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接出了门，进了院子。墨源有所顾忌，这才无可奈何地收了声，放弃了挽留她的努力。
丹霏应该是生气了，真生气了，墨源懊恼地想。否则她也不至于这样怒气冲冲，丫鬟还没来，她竟然一个人独自坐着小轿回府了。
表妹走后，墨源垂头丧气，独自在书房，怔怔地望着屋顶，细细回味丹霏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啊，不要说自己的婚姻，未来的前途，就算自己的一条命，也是始终攥在圣上和太后手里的。自己在完婚这件事情上的确是过于固执。这是太后没有追究，否则的话，自己的命运可想而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希望通过逃避躲过完婚，的确是不明智，是得不偿失。不但不可能躲得过，还会引起太后和圣上的不满。而且，玲珑等五个赐婚的女子，他们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势力和背景，一旦得知自己因为其他的女人不愿完婚，定然会感到受尽羞辱，这其中的变数，谁能说得清楚？
想到这里，墨源的脊背上陡然冒出了许多冷汗。一桩好事因为自己的稚嫩，差一点就弄砸了。
但是现在还能补救吗？自己已经自愿赶赴江南，克日就要启程，时间紧迫，怎么也不能先完婚再动身啊。
他轻叹了一声。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你懵在鼓里很难醒过来，但当你醒了，很多事又无法挽回了，只能徒叹奈何、抱憾终身。
李安已经是第三次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了。看主人闷闷不乐、唉声叹气的样子，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什么事？”墨源注意到李安蹑手蹑脚的举止，颇感奇怪。禁不住低低地问了一声。
“主子，太师府的三小姐带信来，请你抽时间过去一趟……”李安见墨源动问，赶紧趁机禀报。
“哦？”墨源有些诧异，玲珑昨日不是才过府的吗？又有什么事？
难道太师的病出现反复，有**烦了？
想到这里，墨源慌得心急火燎，他急急起身，一边穿衣戴帽，一边吩咐李安道：“快，快备轿。”
…………
太师府的客厅里，墨源焦急地朝门口望着，还时不时地问站在门口的蔡府管家：“三小姐呢？怎么还没见到人影？”
管家心道，这个未来姑爷也真是个急性子啊。心里暗自好笑，却强装面无表情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赵大人稍安，已经派人去催了。”
过了一会儿，玲珑终于来了，墨源见她两眼无光，面色阴沉，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蔡伯怎么样了？是不是……”
墨源脸上的紧张神情一览无余。
“爹爹没事，等下你自己去看看他吧。”玲珑打断了墨源的话，“我找你来，是为你自己的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墨源一时有些怔愣。
“是。”玲珑在墨源的对面轻轻坐下，看得出她心情不好，但一举一动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姿态优雅，动作得体大方。
“我将采薇、欧阳倩、王璐，还有叶媚都找到家中来了，商议过你的事情。”玲珑轻声细语地说道。她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言语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于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墨源却是唬得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你把他们，都找到府中来了？”
“是。”玲珑点点头，墨源的追问让他有些羞涩，白皙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丝红晕。未出阁的女儿家办这种事，也确实太难为她了。
墨源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除了尴尬难堪，还有深深的自责，无地自容。
“她们不愿意……不愿意你再迎娶其他的女子。”
蔡玲珑说完这话，表现出很深的失望，似乎为自己没有将事情办妥而感到愧疚。
“理由很简单。她们都是太后和圣上赐婚的妻子。如果你要娶其他的女子进门，只能做妾。”
墨源闻言，顿时心凉半截，虽然玲珑所说是不难预料的，但真正得知了最后的结果，心中未免还是有着说不清楚的失落。
“我能理解。”他喃喃地嗫嚅道，“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不知趣。”
看到墨源绝望的样子，玲珑心中一酸，无限悲凉。站起身来，走到墨源身边，她将双手轻柔地搭上了这个男人的肩头，感觉这样能够给对方一些安慰。
虽然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件残酷到极点的事情，但她实在不忍墨源忍受情感的折磨，不忍他为此悲痛欲绝。他的痛楚，似乎自己能够感受得到。
“别伤心，墨源。”她像是对墨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她们都是些不能脱俗的女人，你要理解她们。”
墨源艰难地点了点头。
“无论她们怎么想，”玲珑的声音柔到了极致，“你知道我的，我不反对你的任何做法。”
这轻轻的一句话，让沉浸在痛苦中的墨源感到全身一震，他抬起头来，看到玲珑诚恳而坚定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
墨源突地起身，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这个善解人意的柔弱女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能哭，一定不能哭。
两滴热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在墨源怀中的玲珑感到一阵窒息。她的身子也暖起来，滚烫起来，一种幸福感将她紧紧包围。她分明察觉到有泪水落在她的粉颈，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对方给她的温暖。
真想就这样，依偎在这个男人的怀中，一辈子，再也不离开，再也不离开。
第7章 长发为君（）
成章曰：太师榻边勤叮咛，许敏苑中赠秀发
京都太师府。
蔡宇鑫躺在病榻上，见墨源进来，意欲起身，对方急忙制止：“别，蔡伯你躺着吧，我来看看你就走。”
蔡宇鑫点点头，示意墨源在病榻边坐下。
几个月未见，墨源望望榻上的蔡宇鑫，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本是风烛残年的人了，遇上这场病，更是雪上加霜，羸弱的身子如同一张薄纸，消瘦的面颊更显苍老不堪。以前每次见到老太师，他虽是干瘦老态，却也精神矍铄，而如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蔡宇鑫看上去如同一具干尸，蜷缩在金光耀眼的锦被之中。
“听说你就要去江南了？”蔡宇鑫说话有些吃力，但还是口齿清晰，“剿匪非同一般差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是。”墨源恭敬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惊讶，这老太师虽整日无法出门，躺在这病榻之上，对朝中的风吹草动却知之甚详。
“江南之地不比西北，衙门森立，人际关系复杂，到杭州之后，要与当地官员多多沟通，联络感情，今后用的着。”蔡宇鑫叮嘱道。
“是。”墨源洗耳恭听，再次轻声答道，“墨源知道怎样做。”
蔡宇鑫满意地点点头，从内心里，他极不愿意墨源回京没有几日又要奔赴外地。自己病倒，朝中一时力量大减，难保董光、何巨贵之流不会兴风作浪。如有墨源在，自然能够保持住目前自己一方的势力不受影响。
何况，还有自己的女儿玲珑的婚事。女儿也不小了，圣上虽已赐婚，但喜事未办，终究留着尾巴。他希望能抓紧时间尽快为两个年轻人办妥婚事，毕竟拜堂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否则，很担心夜长梦多，枉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机。
女儿玲珑对这个年轻后生早已视若夫婿，爱如珍宝，深陷其中，蔡宇鑫清楚不过。一天不了结这桩心事，一天就不能真正安心，人也难免会胡思乱想。
“孟南醒在杭州，这个人虽然外放多年，但是圣上过去对他是言听计从，如今还是器重有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得罪此人。”蔡宇鑫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禁不住又啰嗦起来，“虽说他与老夫的私交甚好，但这种阉宦之人，不讲情义，不可与之深交，切不可推心置腹。”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感觉有些疲惫，累得气喘嘘嘘。
站在一旁的玲珑见父亲大病初愈，尚未完全康复，不忍让他多说话，于是插嘴说道：“爹爹，墨源知道轻重，你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凡事顺势而为，何必太过担心。”
墨源从内心里厌恶这个蔡宇鑫，早想离开，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脱身，接过玲珑的话头，连忙说道：“是啊，蔡伯，这些事情我都会谨慎处理。你身体有恙，还是多加调养吧，墨源这就告退了。”
蔡宇鑫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见两个年轻人一副焦急之下心不在焉的样子，终于也就收住了话头，摆摆手说道：“你们去吧，墨源……最后记住一件事，别辜负了玲珑，她对你可是一番真心。”
这句话，让尚未走出门口的玲珑弄了个大红脸，两朵红云顿时飞上脸颊。墨源偷眼望去，瞥见玲珑天仙般的白皙面容，禁不住暗自喝彩，顿时有些魂不守舍，心神飘荡。
在自己相识的诸多女子中，玲珑的清丽脱俗和超凡才学无人能出其右，这也是墨源最喜欢她的原因。墨源每次见到她，总是像看不够一般，常常盯着玲珑俏丽的脸厐出神发呆。
如果她不是有这么一个做尽坏事、千夫所指的太师父亲，那该有多好啊，墨源心里暗暗想着，为玲珑感到十二分的惋惜。
…………
揽胜苑。
明日就是动身南下的日子，墨源还有许多事必须抓紧时间处理，要安顿好府中的一切，巧儿的住所安排就是其中一个难事。
“跟许夫人一起住吧。”李安建议道，“许相公据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夫人转眼临盆了，身边没个手脚麻利的人不行。”
巧儿到了京都后，一时没有选好房子，暂时与丫鬟瑜儿她们住在一起。墨源感到心中愧疚，但是自己也太忙，一时无暇顾及。
“什么？”听了李安的话，墨源惊讶得一时合不拢嘴，“许相公他要到哪儿去？”
许敏要走，自己竟然不知道。
“是他托人带信给瑜儿她们，说是担心许夫人无人照顾。”李安答道，“至于去哪？他倒是没说。”
墨源正在发愣，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许志雄求见。
“不是说过许公子过来，不用通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