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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绵一喜,连忙拱手谢恩。
戚博舟作为一个文散官,在皇亲国戚遍地走的丹阳城,根本无足轻重,连个跟随皇帝去秋猎的机会都没有。
戚绵若跟着祁崇归去兰山耗上十日,再算上来回,期间留戚博舟一个人在丹阳城,难免会横生什么枝节。
为防万一,干脆把戚博舟也带过去吧。
“那没有别的事,臣就先告退了?”戚绵稍稍抬眼,试探道。
“你这就走?”祁崇归又笑了,他低下头,对上戚绵不解的目光,靠近她的额,声音又低又轻,偏表情是一本正经的,“可你眉毛乱了。”
“……”戚绵的表情僵住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
一抹淡淡的红染上戚绵的耳朵尖,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面上少见地现出了一丝窘迫的神情来。
祁崇归喉间发出一声轻笑,站直了身子,跟她说:“在这儿等着。”
然后出了大殿,不知对李化吩咐了什么,才转身回来。
李化很快就拿了一盒螺黛过来,祁崇归接过,摆摆手便又挥退他了。戚绵全程低头,没让李化看见自己眉毛乱了的模样。
“你自己来,还是让我帮你?”祁崇归打开盒盖,盯着盒中那黛青色的一团,饶有兴致道。
戚绵哪敢让他动手,真让他来了,她就可以不用出去见人了。
戚绵伸出手去,想从他手中接过那盒螺黛,硬着头皮说:“还是臣自己来吧。”
祁崇归不置可否,由着她将盒子从自己手中拿走,只是在她的指捏上盒身时,他突然动了下,指尖在她纤细的腕子上滑过,激得戚绵忍不住颤了一下。
祁崇归神色如常,垂目笑道:“镜子在内室,你自己进去。”
22。传言()
许是知道戚绵实在羞窘,祁崇归没有跟着进来。
内室的摆设她也熟悉,径直走到镜前,花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她把那盒螺黛放在妆镜前,然后转出内室,看见祁崇归已经端坐案前,低头翻阅着什么了。
想来也是忙着,这次祁崇归没有拦着她。戚绵默默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出来时戚绵脸上还有未及散尽的热度,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冷风才好些。
等到傍晚,戚绵照例回后罩房收拾东西,打算下值归家去,却突然被迎面撞过来的一个小宫女塞进手里一张字条。
戚绵一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展开看去,竟是苏妩的字迹,约她去宜秋宫门西侧的长芳亭相见。
过了宜秋宫门就是内宫了,他们这些寻常男子不得入内,东宫禁卫守的那片区域,到了宜秋宫门也是极限了。
苏妩跟她约的这个地方,正巧是内宫外朝的交界处,长芳亭人烟稀少,四周有草木假山,可作遮掩。
戚绵收起字条,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同僚,往长芳亭去了。
苏妩正在焦急的等她,一看见戚绵出现,忙不迭把她拉到一边的假山后,小声说道:“你可终于回来了!”
戚绵摸不清她想干什么,迟疑地点了点头。
苏妩身上再没了之前相见时那种若有似无的傲气,好声好气道:“好师妹,你可帮帮我吧。”
“你怎么了?”戚绵微微拧眉。
“你倒是与我说说,怎么才能见着太子?我都来这里半个月了,连他的面都没见上!”苏妩愁眉苦脸的,“人都见不到,更别说旁的了。”
戚绵:“……”
原来面都没见上啊。
她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你都没办法,我还能有什么主意?”戚绵顿了顿,“我更不擅长这些。”
苏妩一噎,只当戚绵还是在因为之前自己的挑衅而恼怒,现在等着看她笑话,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还在恼我?师父既然留了你我二人在此,就是要我们相互扶持的,如今我陷入困境,你一定要帮我……”
“可我能帮你什么呢?”戚绵淡声问。
苏妩默了片刻:“他既然不见我,当初为什么把我留下?你日日守在丽正殿,见他的次数不会少,帮我打听打听?”
苏妩握住戚绵的手紧了紧:“我得知道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忌讳什么,才好下手。”
戚绵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她也想知道,祁崇归为何单单留下苏妩。
“还有一事……”苏妩正要继续,突然听见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戚绵连忙给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二人往假山后面又缩了缩,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渐渐有小宫女的说话声传过来。
“哎,刚刚你与含桃姐姐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也没什么,就是些传言。”
“什么呀?你快说!别吊我胃口了!”
“唉……那我说了你可不许传出去,让主子们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快说快说!”
那声音压低了:“含桃姐姐说,她看见殿下身边的亲卫戚大人午后进了丽正殿,足足跟殿下待了有小半个时辰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兴许是殿下有什么事要吩咐。”
“可是随后含桃姐姐与白霜姐姐一同去丽正殿打扫,发现内室也有戚大人留下的鞋印!殿下跟人议事什么时候转到内室去了?”
“啊呀!你是说……”
“嘘!说了是要杀头的罪,你非要听,这下满意了?”
“喔……可是,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
“你傻呀!”那小宫女顿了顿,“戚大人才来东宫多久?这么快就变成了太子身边倚重的亲卫,若说里头没些弯弯绕绕,我都不信。”
“唉,”另一个小宫女长叹一声,“怪不得外头总说太子不近女色,原来好的是男风……不过戚大人确实俊美,那样貌许多女子都比不上。”
“是这样的没错,就是有点可惜,我听含桃姐姐的口气,本来是倾慕戚大人的。”
戚绵:“……”
苏妩:“……”
说话声渐渐远了。
戚绵跟苏妩面面厮觑,大眼瞪小眼,良久,戚绵才尴尬地笑了笑,莫名有些心虚:“师姐……她们瞎说的。”
苏妩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听她这么解释,当下就冷嗤一声:“你当我是傻的?”
戚绵:“……”
“说吧,怎么回事?”苏妩双手抱臂,探究的眼神打量她全身,“太子知道你是女的了?还是……真的好男风?”
戚绵摸摸鼻子,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知道我是女子了。”
苏妩气笑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原先倒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这么能耐,竟能在太子面前暴露身份还不被追究……”
苏妩皱皱眉头:“既然这样,师父还派我过来干什么?”
戚绵沉默着。她不知道苏妩有什么与莫毅联系的方式,会不会把这事透露给他,她不敢冒险。
想了想,戚绵说:“不是故意瞒你,也就是这两天我才发现他似乎知道我女子身份的,我之前还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行了行了,”苏妩打断她道,“既然你这么得太子看重,我的压力也小了许多,倒是不用太着急了。”
戚绵见她没往别处想,暗暗松一口气。“嗯……对了,刚刚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苏妩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刚刚她有话要跟戚绵说,却被两个小宫女的突然到来打断了。
“也没什么,”苏妩语气有些闷,想想自己居然在媚术上败给了师妹就有些不高兴,“是想说阿春来着,之前师父的意思本来是等我站稳脚跟,就找个由头把她要进宫,但如今这样……她就还是先跟着你吧。”
戚绵唔了一声,点点头。
正合她意,她也不想跟挽春分开的。
两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有些久,天色已晚,戚绵生怕待会儿宫门下钥,耽误她出宫,便匆匆与苏妩告别了。
戚绵沿着来时的路,依旧小心避开守卫,往宫门处走去,没注意到身后不远的位置,侯凌从一侧拐角走出,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沉沉。
23。兰山()
戚绵赶在宫门下钥的前一刻出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只差一点,她就要被锁在东宫了。
“戚兄!”
昌进从一侧的宫墙根处走过来,笑问:“你怎么出来这么晚?”
他看了眼正在缓慢合上的宫门:“是有事耽搁了吗?”
戚绵正心虚着,哪儿经得起这么问,她连连摆手:“是我磨蹭了一会儿,没注意时间。你怎么在这儿?”
“哦,”昌进没有怀疑,伸出一只手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很是亲近的样子,“我专程等你呢,你的伤好了?我还以为你伤得很重,当时要去看你,结果被令尊拦住了。”
“就是小伤,歇几日便好了。”戚绵垂下眼,脸上再次掠过一丝尴尬神色,欺骗这么单纯的好兄弟,她莫名有种负罪感。
“那就好那就好。”昌进挠挠头,“过几日兰山秋猎,殿下是不是也带你去?”
戚绵点头,昌进便说:“那太好了,又可以请戚兄指教了!”
戚绵连连应下,二人又闲话几句,便分别了。
郭韦仍驾着马车在一旁等她,戚绵走过去,笑着叫了声郭叔,踏上马车,在矮墩上坐定后,一摸袖口,却突然惊住。
苏妩给她的那张字条呢?!
……
两日后戚博舟得知了自己要随着皇帝一同去兰山秋猎的事,不由大惊失色,一问才知道,竟是太子要求把他名字加上去的。
这不摆明了跟戚绵有关吗?
戚博舟怒气冲冲去质问戚绵,戚绵冷漠地瞥了一眼他腰间的香囊,说道:“你不是要我快些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吗?我打算秋猎时动手,需要你的帮助。”
戚博舟一脸菜色,眉头紧锁:“可我根本不通骑射!你让我跟着去秋猎,岂不是丢人现眼?”
“慌什么,”戚绵神色淡定,无所谓道,“又没有人盯着你,非要你猎出个什么来。到时候,你听我的话行事就可以了。”
戚博舟迟疑地看着她:“你什么计划?”
戚绵微微勾唇,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
八月一日,辰时起,皇帝就率领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及两万禁军,整装出发,浩浩荡荡地前往兰山猎场。
禁军统领带着数百禁军在最前开路,然后便是帝后銮驾,接着是太子车驾,后面才是诸位亲王与文武百官们。
戚绵作为太子亲卫,骑马行在车驾一旁,牢牢护着。
直到下午申初,一行人才抵达兰山。
皇帝祁召乃是在马背上得来的天下,自然引起尚武之风,大楚立国以来,八月秋猎成了传统,负责此事的官员早先半月就着手准备了,将野兽驱赶至固定的区域、布置好营地,皇帝来的时候,便可直接入帐休息。
今日赶路,舟车劳顿,皇帝下令让众人回营休整,明日正式开始围猎。
戚绵无所事事地在太子营帐外晃悠,祁崇归正跟人在里面议事,似乎是在商议什么冀州的事儿,她听不到也懒得去听,默默腹诽一句出来玩还不歇着,便无聊地乱转。
昌进瞧见了,便拉她去一边的矮山上练剑,戚绵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