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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五讪笑道:“给你面汤喝,等着哈,这屋里也坐不下了,你坐外面吧,树荫下,可凉快。”
显然是怕他占了位置,影响生意。
田凤才嘿然一笑,道:“那敢情好。”
他接过一碗面汤,走到店外面的树荫下,席地而坐,从一个布兜里掏出一个坚硬的馒头,卖力地咀嚼起来。
夏小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田凤才这个名字,他有点熟悉,可是实在想不起来他这个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何诗韵早已经停下了筷子,眼圈都红了,看着夏小洛还在大快朵颐,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道:“你还吃得下去?”
夏小洛嘻嘻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早有此意了,但饭是你请的,我得客随主便不是?”
何诗韵如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让人觉得一阵明媚,她心道,敢情你是等我先开口说这话呢?还是想实验一下我的同情心?
夏小洛不仅微微感动,感觉很温暖,何诗韵不仅仅有着美丽的外表,更可贵的是一颗美好的心灵。
他走出门外,看似不经意地撞了那个少年一下,碗和馒头一起掉地上了,馒头滚去多远。
田凤才一阵大急,自己这馒头是算好的,一顿两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少了一个,就得饿肚子。
他不禁愁肠百结,怅然若失,一看撞自己的人,是个同龄的小子,面容清秀,不像坏孩子,应该不是故意的,也不好发作。
再说了,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两毛钱的馒头,怎么好小题大做?自认倒霉吧。
夏小洛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把你馒头弄脏了,哎呀,哎呀,真对不起,我请你吃饭吧。”
他不愿伤及他的自尊,只好用这个办法。
田凤才道:“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还有馒头呢。”说着捡起碗,又掏出一个坚硬的馒头。
夏小洛暗叹,这厮还真是个实诚人。
“那不行,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一欠别人东西,我就睡不着,吃不好,影响下午考试”夏小洛信誓旦旦地说,“你就帮帮忙,让我还你那个馒头吧。”
田凤才看了桌子上那些美味,吞了一口馋涎,站起身来,不过那座位上少女让他一阵脸红。
三人坐定,田凤才拿起筷子飞快地扒拉着烩面,吃了起来,如风卷残云一般,一会儿就把面吃完了,何诗韵目瞪口呆。
田凤才一抹嘴巴,红着脸道:“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乡下人吃饭得快,吃完饭要做作业,还得下地干活。”
万般苦难的生活,从他嘴里吐出来,也显得平平淡淡,不足为奇。
何诗韵道:“没事没事,他比你吃饭还快,跟狼一样的。”说着指了指夏小洛。
夏小洛为之无语,不能伤了这凤才兄的面子不是?道:“别让筷子歇着,吃菜,吃菜,你喝啤酒不?”
“啤酒?我没喝过,不过我喝过苞谷酒,我怕喝酒喝晕了,下午还要考试的。”
“你喝包谷酒能喝多少?”
“一斤。我们那儿的人都馋酒,平时喝酒的机会好少的,酒都留给客人喝。”
夏小洛为之绝倒,洛水县的包谷酒可高达60多度,跟酒精似地,这东西能喝一斤,饶是成年人也撂倒了啊。
“那没事,你喝这种啤酒能喝一箱子呢”夏小洛道,“老板,来一箱啤酒,要冰的。”
田凤才看着这绿瓶子里的液体,一打开就冒着白烟,还冒泡,心中大感惊奇,唉,县城真是不一般,啥都有,在他小小的心灵里,这小小的洛水县城无疑是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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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啤酒有木有()
夏小洛递给他一瓶,道:“对瓶吹,才给力。 ”不知不觉说了一个前世的流行的词汇,不过田凤才也没深究,以为是县城里的高级话。
田凤才喝了一口,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醇与凉爽,从头到脚打了个寒战,道:“哎呀,真凉。”第一次喝这东西,脸上泛着兴奋的光。
夏小洛看他紧张稍减,笑嘻嘻地道:“爽吧?”
田凤才憨厚一笑,道:“爽。”
何诗韵警告他们道:“少喝点,下午还得考试呢。”
田凤才心中感觉一阵温暖,几乎要流泪,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他看两人一个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一个是文质彬彬的美少男,又待人诚恳亲切。
他心思质朴,对生活充满感激,待人接物坚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心说,倘若有日自己发达了,定不能忘记这二人,好好报答他们。
于是问道:“你们叫啥名儿?”带着浓重的中原口音。
夏小洛也丢掉说了多少年的普通话,用中原话道:“俺叫夏小洛,这闺女叫何诗韵。”中原话称姑娘为“闺女儿”,男孩为“破小子”。
何诗韵听他标准的中原话,不禁“吞儿”笑了一下。
田凤才道:“俺叫田凤才,家是和店乡田家村哩,恁俩也考中考么?”
“嗯,俺俩也考,你考的咋样?上午数学感觉难不难?”
“还行吧,反正做完了,唉,我要能上第一高中就好了,俺爹说了,考上第一高中,然后考上‘孵蛋大学’,我就能当城里人,不用在土里刨食儿了。”
夏小洛为之恻然,这梦想质朴得让人心疼,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一定能行的,华夏历史上一定会留下你的名字”
他语气无限坚定,因为他确实对田凤才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印象中前世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已经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政治新星,新闻上好像说他是什么全华夏最年轻的市长,不过他没有太关注政治,只是有点印象。
田凤才害羞地笑了,道:“咱们对对答案吧……”
然后他说出几个比较有难度的题,和夏小洛、诗韵的答案都一致,互相印证了彼此的正确,三人都很高兴。
田凤才感叹道:“唉,我真是井底之蛙,我在我们学校是第一名,我还以为这几道题就我一个人做对了呢,没想到仅仅和两个县城的学生对了对答案,你们就全做对了,县城的学生真是不简单。我们那教学质量太差了,初中三个年级一共三个老师,教了十多门课,唉,要是我有一天有能力了,一定把那些教学质量差的学校都弄好了,山村的小孩太可怜了。”
田凤才哪里知道,他面前这两位已经代表了洛水县中学生的最高水平。
夏小洛听他一说,对他就是前世那位最年轻的市长这件事更为肯定,单凭这份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他日也必成大事。
三个人又说起上午掉包王建男的健力宝一事,田凤才正色道:“他想害人,虽然不对,但是咱知道了,只需把那健力宝扔了就是了,没必要回过头害他,这是人生大事,可能会毁掉他的一生,冤家宜解不宜结。”
夏小洛心想,这哥们真是憨厚得可爱,不过成熟稳重,可谓大智若愚。
何诗韵倒不以为意,道:“嘿,这有什么,他家里有钱,考不上的话大不了交点借读费,打打他的嚣张之气,他爹爹不定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现在正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饭,何诗韵结了帐,夏小洛一看电子表,才十二点半,距离下午开考还有两个多小时,道:“凤才,你中午咋弄?”
田凤才道:“我找个小树林眯一下就行了。”
“你没住旅店?”何诗韵问,夏小洛瞪了她一眼,能住得起酒店,还用啃干馒头?
“凤才,不嫌弃的话,去我家休息吧,我家有两张床,睡得下。”夏小洛真诚地发出邀请。
田凤才大为感动,这萍水相逢的两人咋对自己那么好呢,而且还是两个生的那么俊俏的城里小孩。
“城里人”在他心目中无疑是高贵的代名词,心中存着无限的仰慕,这会他忘记了田老五那种势利的小市民也是“城里人”。
他越是感动越不愿意给二人添麻烦,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不了,我睡树林里挺好的,正好距离学校近,不怕耽误考试,铃声可以当那啥……那闹钟。”
夏小洛微微一笑,也不强留,道:“那好吧,下午好好考试,我们走了。”
田凤才站在那里不动,鼓起勇气道:“夏小洛,我们还会再见面么?我要考不上第一高中,我就只能在土里刨食了,没机会见到你们了。”
夏小洛看他说得真挚,俨然已经把他们俩当成了好朋友,也一阵感动,道:“放心,你一定会考上第一高中的,我家住县卫生局家属院,你啥时候到县城玩的话,一定来找我,对了,诗韵,你家住哪里啊?”
“我家住县政府大院,有空你找我玩,随时欢迎。”何诗韵大大方方地说。
三个人就此告别,直到夏小洛和何诗韵走了好远,看不见了,他还在远远地望着……
余下的考试夏小洛也做得非常顺利,考试期间,夏小洛都和何诗韵去饭馆请田凤才吃饭,对比一下答案,虽是短短的两天,三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友谊。
第一天考完,夏小洛让田凤才去他家睡觉,可是那厮执拗得很,脾气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死活不去,坚持要睡在小树林的长椅上。
夏小洛无奈,只好借花献佛,让何诗韵去街上买了床单给他盖。
他们不知道那田凤才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这床单他足足珍藏了一辈子。
时间过得飞快,两天考试结束了,三人在那田老五小饭馆做了最后的小聚,夏小洛又让何诗韵请客,他理由很充分:“你家住县政府大院,怎么着也是处级单位,我家住县卫生局,鸟不拉屎的清水衙门,你不请谁请?”
灯光昏黄,五十瓦的电灯泡,并不怎么亮堂,夏小洛要了整整一箱啤酒,两个人大口大口的喝着,为这即将散场的青春,为了尚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重聚。
两人喝酒之凶猛,看得何诗韵心惊胆战,心说,也就是见过县政府那帮人喝酒这么厉害,一杯接一杯的猛整。
她觉得两人还是未成年,喝酒不妥当,但是瞧着这二人都有一股子让人不敢小窥的自信,那阻拦的话怎也说不出口,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干看着,不吃不喝。
正吃着喝着,屈小元带着一帮坏小子过来了,一进门就大叫:“夏小洛,你丫在这吃独食呢,也不叫上我。”拿起一个猪蹄就啃起来了,“夏小洛,你发财了?”
“何诗韵请的。”
“哦,傍上富婆了,牛叉。”他说了一个刚刚学会的新词儿。
夏小洛给了他屁股一脚,屈小元斜眼看了旁边的田老五一眼,道:“瞎眼了,没看来客了么?还不给我加菜加椅子拼桌子啊?”
屈小元是附近远近闻名的街痞子,田老五怎么敢惹,讪笑了一下,赶紧动了起来。
眼前这个十五岁的骄横少年一句话就让在田凤才心目中高大无比的“五叔”屁颠屁颠地擦桌子挪板凳起来,再加上前天田老五对他势利地冷言冷语,这个崇高无比的“五叔”已经在田凤才心目中完美地坍塌了。
他也明白,这世界,是不能靠别人的怜悯生存的,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实力赢得别人的尊重。
他如同仲夏时节已经泛黄的小麦子,经过东风一吹,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