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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难收。”弦歌轻轻撇开头,眼神凝着屏风,淡淡道:“冰清的命在你手上,我若是说了违心的话,也定是为了她,我也知道顺着你的话才是最好的,可是我真的不想骗你。”
“毕竟,你也曾经救过我很多次,早就抵消了我在冷宫救你的那次。”
“好,你很好!”修离墨松开她,冷冷地睨着那张熟悉的脸。
弦歌咬咬牙,淡然地与他对视,他却突然转身。
那颀长的身影似乎顿了一下,莫名悲凉。
弦歌松了一口气,赌赢了么?
“哐啷”一声巨响,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弦歌猛地抬头,便见他将桌上的茶具掀翻在地,屏风被他一掌劈碎,桌椅断裂。
一室狼藉,他站在凌乱的断木中间,袍角被茶水染湿,鲜血顺着莹白的指尖流落在地。
眉眼狠厉,带着嗜血的疯狂,恨不得将她撕碎。
在他慑人的眼光下,她浑身一凛,齿间打颤,周身透露彻骨的寒意。
夜晚冷风吹拂都没这般冷。
腥甜的味道散发在空气中,她一凝,目光落到他的手上,心中一痛,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本王也不用怜香惜玉了。先帝的陵寝已修好,三日后回京,你若再敢逃跑,本王不介意打折你的腿,将你一辈子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弦歌脑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记得他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一摊鲜血,眼泪喷涌而出。
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那一夜,她被关在客栈里,直到天际泛白,他都没有再回来。
而她,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圣音打开房门,便见她缩在角落里,头埋进肩窝。
扫视一圈,屋内凌乱不堪,她暗叹主子火气不小,也不知昨夜是不是伤了公主?
圣音上前扶起弦歌,弦歌怔怔抬眸,以为是那人回来了,心里莫名一喜,却在瞧见圣音那刻,眸间闪过失落。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她竟然在地上坐了一夜。
腿僵硬得站不稳,连四肢都冰冷刺骨,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简单梳洗之后,面对满桌膳食,她竟一点胃口都没有。
随意用了几口,弦歌放下碗筷,哑声问道:“我的婢女怎样了?”
圣音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
属下?
谁的属下?
弦歌轻轻一笑,眉眼淡然,“他呢?”
“主子昨夜回西陵城了。”
弦歌一怔,回去了?
昨夜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就回去了?
连夜。
看来她这次真的把人惹恼了。
“他不怕我再逃么?”
圣音想起昨夜主子离去前留下的话,犹豫了一下,瞧见弦歌随意淡然地靠在椅背上,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主子说了,公主若想逃,主子只好杀了您的两个婢女,然后再打断您的腿。”
果然,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修离墨连夜赶回西陵城,三日后就要回京,他第二日一早就随夙玉庭出门。
这西陵的事情,他要交代清楚,也要防止被有心之人泄露了秘密。
夙玉庭私养兵马的地方是一处山谷,地形崎岖,常年瘴气笼罩,西陵的人根本不敢靠近此处,是以多年来都未曾有人发现谷底兵马聚集。
弦歌回到西陵王府两日,冰清身上的毒素已清,身子尚且虚弱。
三人还是宿在锁玉轩,修离墨却从未出现过,从那天夜里之后,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
可是弦歌知道他不会放过她,安然度过两日,她也怕再次面对他。
离开京都四个多月,她先前打算逃跑,希望还是落空了。
灵都,朝堂风起云涌,后宫明争暗斗,她该如何自处?
后日就要离开西陵,这个让她惊喜,也让她难过的地方,她心里隐隐察觉不安。
她总觉得这次回京之后,她的生活将会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让她监督修离墨,她没有给他传递过信息,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罚她?
这天夜里,冰清突然高烧不降,人迷迷糊糊陷入昏迷。
请了太夫之后,烧也没能退下。
弦歌急得不行,担心余毒未清,就让吟夏守着冰清,她自己去落瑜轩找左战。
急匆匆来到落瑜轩,恰好夜里修离墨已经回了西陵王府,不然她这次就白跑了一趟。
左战和叶落在院门口守着,见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叶落迎了上来。
“我说公主,后面有鬼在追你吗?跑得这么急。”叶落揶揄弦歌,弦歌绕过他走向左战。
见人家没理自己,叶落脸色顿僵,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左战,冰清突然高烧不退,你能不能去瞧瞧她?”弦歌站在左战面前,低声道。
她跟这人不熟,仅仅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他对她态度冷落,非常不喜她,每次看到她眼里都闪过冷意,她不是看不出来。
如果可以,她宁愿找的是叶落,他倒好说话。
秋月高悬,挟裹冷意,左战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皱了皱眉,以为他不愿意。
刚想再说,却见他大步往外走。
叶落笑道:“他这人就是木头,公主别放心上。”
弦歌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跟上,叶落却挡在她面前,“有木头在,你那婢女不会有事。
“有事的是里边那位。”叶落轻点下巴,弦歌顺势看去,却见落瑜轩偏殿灯火幽暗。
“公主,我们替你救了你的人,我们主子就可怜了,没人救。公主懂我的话么?”
弦歌一凝,“他怎么了?”
那天他发了很大的脾气,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记得他的手流血了,应该包扎好了吧。
叶落摇摇头,俊俏的脸垮了下来,“不好,非常不好,你自己去看看吧。”
不好跟她有关系么?
弦歌收回眸光,淡淡道:“不好就看太夫,跟我说有用么?”
她不会治病救人,更不是他心里的人,又怎能让他好起来?
叶落瞪着弦歌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又狠狠地看向偏殿,索性沉声道:“公主,别怪我不提醒你,你不去看看,将来别后悔。”
后悔么?
她进去才会后悔吧。
抬头望了望遥远的天际,那轮明月皎洁清冷,她的心却因为叶落的话打破一池静水,涟漪朵朵。
第二百零五章 你会孤一辈子的()
叶落冷笑着走出落瑜轩,弦歌咬牙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又猛地转身。
她终究放不下,既然叶落让她去看看,那她就去看看。
站在偏殿门口,她转首看向主殿。
弦歌疑惑,好好的主殿不住,偏要住来偏殿作甚撄?
烛火幽暗,里间似乎有人在说话。
弦歌抬起的手旋即放下,凝眉细想,这叶落难道不知里间有人在?
既然有人在,那她来作甚,闹笑话么?
她以为叶落搞错了,刚想转身离去,却听得里间传来夙玉棠娇媚的声音偿。
“王爷,妾身好歹将这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您,您就半分情面也不留么?”
弦歌猛地震住,脚下竟迈不出半步。
夙玉棠!
她怎么忘了,他跟夙玉棠已经。。。。。。
现在夙玉棠来他房里又有什么奇怪的?
以前是她一厢情愿,却忘了这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他允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不过是要让她死心塌地随了他。
可笑。
这两日她还在担心他是不是很生气,她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却原来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美女在怀,玩得不亦乐乎呢。
她不断说服自己,该走了,不然人家待会儿上演活春宫,她难道要听墙角么?
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叛逆的声音:听吧,听吧,只有心死了,就不会再爱了。
屋内,夙玉棠媚眼如丝,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衣,秋天的夜晚凉意透骨,她为了这个男人,却豁了出去。
修离墨斜靠在椅子上,眉眼未抬,玉手缠绕着白色纱布,嫣红的血珠染红了纱布。
那手拿着书籍,他就恍若无人一般,每看完一页就翻页。
夙玉棠冷得直哆嗦,这男人从她进门到现在,压根就没看过她。
连她说话,他都没理。
她知道是这个男人毁了她,为了报复她给他下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她下了更狠的药,将她丢到万花楼。
她名节尽毁,被迫嫁给她一向厌恶的杨天德,那个老男人就是一个变态,喜欢虐待女人,她再也忍受不了,跑回了西陵王府。
老天开眼,竟然让她撞见这个男人,可恨的是,她竟然还爱着这个男人。
得知他后日就要离开,她不甘心,想要让这个男人带她离开。
既然她的身子最初给了他,那他就要负责任,不然闹大了,谁的颜面都不好瞧。
“王爷,你当真这般无情?”夙玉棠冷笑,威胁道:“你便不怕我将你侵占我身子的事传出去么?”
明明是她自己勾引修离墨,她却扭曲事实,这女人脸皮够厚,可她遇上的是修离墨。
他又怎会被她威胁?
“噢?”修离墨拉长语气,仍旧未抬头,似乎手上的书比眼前的美人还好看。
他淡淡道:“本王怎么不知道,本王何时占了郡主的身子?”
夙玉棠脸色顿变,“琉玥王,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修离墨“啪”地将书扔在桌案上,冷厉地看向搔首弄姿的女人,讽刺道:“本王若真做过,自然会担当,可本王分明没碰过你。”
夙玉棠脑子轰地炸响,她怎么也想不到修离墨会否认。
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白白赔了清白之身不说,还被他毁了一生,他竟然连承认都不承认,就好像是她诬陷他一样。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狠?
“郡主,本王原想给你留最后的一丝尊严,没想到你这般胡搅蛮缠,既然你要赖上本王,本王索性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夙玉棠看着他一派闲适,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当真以为那晚是本王?”修离墨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夙玉棠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晚,她没有看清他的脸,她只记得他将她抱到床上之后,她似乎昏了过去,再醒过来,身子就被剧烈贯穿。那刻骨铭心的痛,她至今想起来都寒毛直立。
修离墨见她脸色煞白,一向能将人看穿的他,一眼就知道她猜出来了。
“郡主果然聪明,可惜了,用错了地方。”
“那个人不是你?”夙玉棠崩溃地尖叫出声,“怎么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
夙玉棠泪流满面,身上那股妖娆消退,她紧紧地抱住头,使劲摇头。
发丝散乱,妆容尽毁,这一刻的她,再也没有美人的风采。
修离墨就冷眼看她失去理智,然后瘫软在地,自始至终都没有心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夙玉棠喃喃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爱你也有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