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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当初她没有成功离开西陵,若是离开了这男人,她会活着没心没肺,可未必会比现在开心。
泪水湿透了枕头,她细细碎碎的哽咽声溢出唇齿,“离墨。。。。。。”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她呜咽地想去抱他,可他紧紧钳制住她的手,她动弹不得,只好将头拱进他怀里磨蹭。
“沐弦歌,你的话有几分可信?”男人自嘲一笑,凤眸一瞬茫然。
这番话说下来,条理清晰,每一句都像是谴责,沉沉击打在弦歌心上,她有些怀疑这男人到底有没有醉?
可若没醉,他怎会说出这些话?
剧烈强健的心跳声贴在她耳侧,她闭眼感受那伟岸的身躯,听到他自嘲的询问,她倏地僵住。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战战兢兢,没想到他也会不安。
“修离墨,我爱你,好爱好爱。。。。。。”眼泪喷涌而出,她吸着鼻子在他胸前乱蹭。
这男人洁癖这么严重,现在却一身酒气,连衣衫都沾了酒渍,混合她的泪水,这气味不是一般难闻,可那又如何,因为是他,她不会嫌弃。
“修离墨。。。。。。”半响,男人没有动静,弦歌小心翼翼地呼唤,男人却因为她的动作,突然趴在她身上。
沉重均匀的呼吸在耳侧响起,他呼出的气渐渐灼热,不似刚才冰凉,身子也有了温度。
这人睡着了吗?
弦歌哭笑不得,好歹松开她的手,“修离墨。。。。。。你醒醒。。。。。”
“唔。。。。。。”男人咕哝着睁开迷离的双眼,埋头在她颈间蹭了蹭,温热的唇瓣贴在肌肤上,即使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这样亲昵的动作,他也常常爱做,可她每次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深吸一口气,弦歌低声哄道:“你起来好不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撒娇,可现在这柔美的语气一出,连她自己都怔住。
“嗯?”男人抬头,偏头凝视她。
这般纯净无害的眼神,这人莫不是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
“你松开我,我想抱着你。”她动了动手腕,他低头看了一下,沉默很久,然后目光又落到她脸上,疑惑道:“你是谁?”
这闹的哪出?
弦歌脑中一懵,眼泪也忘了流,傻傻地盯着他看。
“唔。。。。。。真丑。。。。。”男人嫌弃地松开她,身子歪倒在一侧。
手一松,男人的大半个身子从她身上挪开,她慢慢回过神来。
无语地瞪着黑漆漆的帐顶,这男人嫌弃她丑?
而且还认不得她了。
沉稳的呼吸轻轻响起,风从隙缝里钻进来,男人还趴着睡,她抖了抖,支起身子替他翻身躺好,然后躺下,将被子捂在两人身上。
她伸手揽住他的腰,头蹭在他的颈脖上,她低低唤了他几声,他都没感觉。
看来真的睡了。
黑暗中,弦歌抬头凝着他的轮廓,伸手细细描绘,那略微起伏的触感让她心里阵阵发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脸变成这样?
他又是多久没睡了?
下颌上冒出的胡渣痒痒地刺在她掌心,她轻轻一笑,又趴在了他胸膛上,感受那矫健的心跳。
弦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被凉飕飕的风冻醒,她不由自主地往那暖烘烘的身躯靠去。
一下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瞥向窗外,月亮朦朦胧胧地悬在西北一角。
窗棂大开,风凛冽地灌了进来,挟裹着呜咽的风声,在夜里令人浑身发怵。
她动了动,想起身去将窗扇关上,腰间一重,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她压了下来。
旋即男人伸脚压住她的双腿,将她牢牢捆住。
“修离墨,冷,你松开我,我去把窗关上就回来。”弦歌动了动,却又被他更紧地抱住。
许久,她都没听到回应,均匀的呼吸在头顶响起。
弦歌懊恼地放弃。
果然,跟醉酒的男人不能沟通。
男人这一侧身,倒是替她挡了冷风,可她又怕他冷,只好伸手绕道他脊背,替他细细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渐渐合上双眼。
翌日醒来,男人双眸紧闭,没有转醒的迹象。
弦歌不忍心叫醒他,想起阴昭说他两日没去上朝了,再多一日也无妨。
这次男人倒爽快地松了手,她起身,随着圣音去梳洗一番,然后去了厨房。
她许久没有动手下厨了,这一次她心血来潮,突然想让他醒来就能喝到她亲手做的羹汤。
喜滋滋地在厨房捣弄了一会儿,终于大功告成,端着清香四溢的荷叶粥、醒酒汤走出厨房。
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从另一侧撞了过来,弦歌堪堪避开。
“哎,小心点。”弦歌皱眉盯着手中的托盘。
幸亏没有洒出来。
她没有留神那险些撞了她的人,来人却惊喜地喊出声,“姐姐,是你!”
弦歌疑惑地朝她看去,小小的人,才高到她的腰际,那张荣光焕发的小脸莫名眼熟。
第二百三十四章 铁笼里的女孩()
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如同玉珠落入水中激起的波澜。
小女孩七八岁光景,头上梳着朝云双垂髻,发鬓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眉心一抹朱砂,花瓣绚烂绽放。
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夹袄,毛绒绒的衣领掩住了白皙虬长的脖颈。
下身紫色裙袄,缕缕垂涎而下,层层交叠,繁琐复杂。
最夺人眼球的,却是她裹在身上的披风,手工精巧,一朵红莲红艳耀眼,披风本身却是白色,遥遥望去,就像冰天雪地里红梅绽放,风华无双。
这女孩容貌端得无双,标准的鹅蛋脸,娥眉青黛,美眸顾盼生辉,鼻子挺翘,唇若樱桃,微微一抿,却不怒自威偿。
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雅致,面容尚未舒展,已隐隐有倾国之色。
只是这眸子,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深水,碧波深沉,不似孩子的天真纯然,反倒像历经沧桑的垂暮之人。
此刻,这双眸子洋溢着欣喜,深处却一片宁静,好似在哪瞧过?
弦歌凝眉深思,却见她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电光火石之间,脑中顿时激灵。
“你。。。。。。是那个铁笼里的女孩?”弦歌兀地惊呼出声,手里的托盘险些被她扔出去。
“姐姐还记得我?”小女孩轻灵一笑,眉梢弯弯,转身将手中的剑扔给身后的侍女,然后往弦歌怀里扑来。
弦歌将手上的托盘抬高,低头细细打量这女孩。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是那双眸子,眸光像极她前世的妹妹,妹妹安静时便会露出沧桑的眼神,虽不如眼前这女孩深沉莫测,却也让人捉摸不透。
当日在安陵王府,沐安澄让人将一囚车的奴隶带上来,展开了血腥的屠杀。
这女孩正是修离墨要射杀的那拨人里的一个,当日她还为了她顶撞修离墨,后来出现刺客,她被打晕掳走,接连发生让她措手不及的事,她也渐渐忘了那件事。
没想到这女孩会出现在琉玥王府,穿着光鲜亮丽,再没了当日的狼狈,难怪她没能一眼认出来。
那时她的脸黑漆漆,瞧不清面容,独独一双眸子无所畏惧,仿若仙童冷眼笑看凡尘俗世的权力争斗。
弦歌没想到在那污垢之后竟藏了这么一张不俗的脸。
如此不凡之貌,举手投足尽是尊贵之气,她岂会是奴隶这么简单?
见弦歌皱眉,脸上似乎喜色,女孩心里一沉,不安地扯了扯弦歌的衣袖,“姐姐怎么了?莫不是不喜欢嫣语?”
糯糯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撒娇,不似起初的清冷,弦歌心中顿时软成一团。
她对这样的女孩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没有,姐姐是太高兴了,有点反应不过来。”弦歌朝她笑笑。
“那就好,我还以为姐姐不喜欢嫣语呢。”小女孩目光落在弦歌高举的手上,然后乖巧地松开弦歌,退出她怀里。
“姐姐莫怪,嫣语太高兴了,所以忘了姐姐手上还端着东西。”
“没事。”这女孩知书达理,她煞是喜爱,随口问道:“你叫嫣语?”
见小女孩点了点头,弦歌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会在这?而且。。。。。。”
弦歌轻点下颌,眸光落在她身上。
小女孩了然,脸上的笑意散去,隐隐带了怨怒之气。
“是琉玥王带我回来的。”
弦歌一怔,修离墨救了她?
那她干嘛一副修离墨欠了她的样子?
“我家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人活着。若不是他,我们怎会惨遭屠杀?”
弦歌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不能怪他,他事先并不知情,而且他也没杀你家人。”
“若没有后来的刺杀,姐姐你说他会不杀我们吗?”小女孩讽刺一笑。
弦歌一僵,这她还真不敢肯定。
小女孩垂下眸子,低声道:“姐姐放心,我讨厌他,却不恨,不然他也不会留我,而且还好吃好喝地待我。”
弦歌松了一口气,这时小女孩笑道:“托姐姐的福,若不是为了姐姐,他那般无情之人定然不会救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还好奇修离墨为何会救下她,依他的性子,决计不像那种会心慈手软、滥发好心的人。
小女孩道:“若非姐姐那一挡,他后来也不会命人将我救回来。他后来说过,不必感激他,救我命的人是姐姐,他让我发誓,永远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受到伤害。”
弦歌讶异地看着巧笑倩兮的女孩,心中却颇为感动,那个男人,那时就为她思虑了么?
她想救那个女孩,不过是女孩长得像她妹妹,他呢,为何从来没对她说过此事?
“嫣语,你在王府过得可还好?”如果说她起初是因为妹妹想救这个女孩,现在却真喜欢上她,而且为她的聪明伶俐心疼。
“很好!吃喝不愁,就是那个冷面人不带姐姐来见我。”说到这里,小女孩有些委屈。
她的亲人在那场刺杀中死光后,她心里惟一牵挂的就是当时毅然替她挡箭的姐姐,而那个狠辣的男人竟然将她困在府里,不让她去见姐姐。
“冷面人?”弦歌摇头失笑,可不是嘛,在世人眼中,他无情无欲,这词颇为贴切。
不过,他能容忍这么放肆的丫头,实属不易。
“嫣语姑娘,练武的时辰到了,教习师傅已在恭候多时,请随奴婢移步紫竹林。”
一直跟随在嫣语身后的侍女突然移步上前。
侍女的眉梢悄悄掠过弦歌,她倒不知这女子是谁?
依照穿着打扮,不似府中婢女,莫不是王爷新纳的侍妾?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嫣语面露不悦,朝侍女摆了摆衣袖。
那张稚嫩的脸上变换严肃的神色,配上她冷然的面孔,侍女深知她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言,后退离去。
弦歌讶异地看着这一幕,嫣语俨然一副主子模样,修离墨竟能这么纵容她?
“姐姐。。。。。。”
稚嫩的声音将弦歌的神思唤了回来,弦歌偏头倾听。
“姐姐,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跟你一起,你能不能带我回去?”嫣语殷切地看向弦歌。
弦歌为难了,她那皇宫根本就不适合带人回去。
况且皇宫那般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