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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扎手!”
少年看向翡翠所言夭折绣花针之地,果断背过手去,同时不着痕迹在衣服上蹭了蹭指尖。
———但凡是行医问药者,多少都有洁癖,这小少爷亦不例外。
扯着衣摆遮挡下身的指尖微松,翡翠悄然弯了眉眼。
这一刻,风轻云净。
一旁冰巳自始至终从未开口,只默默看着二人,轻轻柔柔的眸光,倒像是在宠溺着一对孩子。
“在地上坐着成何体统?还不起来。”
明明是斥责的话,偏生自他口中说出,温和到让人甘之若饴。
真恨不得伸手在他白衣如雪上抓出两道泥污手印,真恨不得,让那慈悲的眸光多责备俯视自己半晌。
翡翠抬头,水亮亮的眸子带着征询,一转不转看向清华如莲的他“师”我可否拜你为师?
“依我与三师兄看,这位小师弟资质甚好。”
一声慵懒,兀自自人群后低低传来。
顺着声线蛊惑,翡翠举目去望,但见人群自动自发让出一条路,尽头,不紧不慢晃来一人。
之所以说是晃,完全是因此人走路至懒柔若无骨,恨不得抬脚两步便歇上一歇。
三千青丝不逊披散,顺滑如稠,嫣红衣领敞开大半,露出里面细长精致的锁骨,细腻胸膛,端的是一派风情万种,祸水倾国。
自人群外走到翡翠身前,旁人不过二十几步路程,此人硬生生给磨出半盏茶时间来。末了,还不忘走到街旁,依靠一边酒坊梁柱抱臂站定。
初次相见此人,真真旷世散漫轻浮。
以翡翠此刻半跌地面的造型角度,抬眸,视线刚好撞上男子腰间艳丽如血红宝石,色泽端正,质地圆滑,心喜,便眯眼细瞧一会儿恍然,但觉瞳眸刺痛。
呔,好宝贝竟然被他镶嵌在腰带上,浪费可耻。
不觉撇了嘴,转眸,去看败家子究竟何等模样。
与此同时,对方视线犹如一张细密的网,亦正在上下打量她。
两厢视线交错,电光火石,各自思绪百般流转。
红衣、墨发、凤目、宝石总结,这是一只张狂并且很富有的妖孽。翡翠眯眼。
他们是师徒?()
“姽婳”
古雅碎玉一声自人群中悠悠传来,男子闻言抬眸,正好瞧见冰巳袖手立于不远处,当下敛了对翡翠展出高深莫测的笑意,怏怏来到人群中间。
凤目左右瞧瞧周围无所依靠,便垂眸,勉强在冰巳身前站直,低声道“师父。”
师父?他们,竟是师徒?
明显,在场中诧异的不仅翡翠。
倘若说眼前东方冰巳如一朵雪山之巅冰莲花,那眼前这只一步三摇晃的妖孽,便应是一朵诱人犯罪的罂粟。
并且这朵罂粟,是生长在血池中,日复一日逐夜,千年不见朝阳。
一朵花,清晰细腻的脉络上带着致命的罪恶诱惑,黑与红的交织,极端至刺眼。
两个人,相对而立,他一身妖治媚狂如剑直破九霄不知收敛,他如水温和包容天下悲悯一切众生。
如此气质反差之人,怎生会是师徒?
“都说西华富可敌国,云集天下至宝,依我看,这至宝,怕说的便是西华上一师八徒。各个风姿卓然,简直不是凡人。”
“嘘,小心玷污了上仙。”
翡翠耳尖微动,眼风悄悄瞧了那窃窃私语两人,又转了视线,再看姽婳,果觉妖治异常。
“小乞丐,将将,你说自己是什么?”
修长指尖略点自己殷红唇角,红衣人凤目流转,眼波生来适合传情,看的翡翠一阵恍惚,便下意识的答“阉人。”
“啧。”下一刻,他唇角微勾,凤目蓄满笑意,却南辕北辙道“师父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收你为徒呢?”
翡翠一愣。
他这话说的,极是耐人寻味。
倒像是,说服。
“师兄!你明明知道这一代西华真传不收女弟子,却为何!”
“无邪,你怎知他身份如何?”红衣美人含笑,眼风淡淡扫向无邪一眼指尖“你验了?”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眉梢一挑,翡翠却诧异发现,那先前还跋扈上天的少年无邪,届时战栗向后退去半步。
少年眉宇间的失措无法掩饰,像是自卫的小兽面对豺狼猛虎,想要反抗,却不得反抗。唯有咬唇,静默臣服站在一边。
翡翠察言观色看着周围一切,心底疑惑更甚———这红衣美人,便就如此可怕?
却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虽美,然,叫蛇蝎。
“师父,依我看,这小孩子甚好。”翡翠出神间,蛇蝎美人嫣然一笑,瞧着翡翠,认真评价道“呆头呆脑有趣的很,不如带回西华,供师兄弟们戏耍戏耍。”
对方操着一把动听胜过锦瑟声线,却说得翡翠脊骨一凉。
怀柔政策()
“老三刚刚为这位小公子把脉,他将将已经饿晕过去一次,不过地点是在弟子的赌坊里。姽婳平日里谨记师父教诲,是以看见幼小人群,便好心救他一救,结果这位小公子因没钱付账,便落荒逃了出来。师父也见到了。”修长指尖一指周围黑衣赌坊打手,面不改色继续胡言道“这些人都是来向这小公子追债的,我们一向实施怀柔政策,并未做什么过分事,对不对?”
最后“对不对”三个字尾音倏然上扬,看似轻缓的语气,却令那些膀大腰圆的大汉齐刷刷一颤,而后也不管听没听懂,连连附和点头。
“主人说的极是。”
“对啊对啊,我们是在追这小公子索要饭钱而已,并无恶意。”
“家主还好心救了小公子一命,将将还让三公子绀难为他把脉来着。”
三公子———绀难。
世上传言,西华城医术最杰出的弟子,极有可能继承未来大统之人,包括其寡淡与世无争的性子,都是与冰巳如出一辙。
这对师徒所说的话,世人如奉经纶。
“绀难?”从不说谎。
清华的眸子缓缓扫向红衣姽婳,无悲亦无喜。
迷茫中,翡翠下意识认为这对师徒有古怪,比如姽婳实际对冰巳并不是表面这般言听计从,比如冰巳对他无声的纵容,比如姽婳举手投足对在场众人的威慑
一身红衣,张扬刺眼,他明明没有任何言语,只干净慵懒立在那,在场一定范围的人,便开始不觉附和臣服向他。
倘若说大街小巷众人对冰巳恭敬,完全是出于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仰慕,那么对姽婳,则是一种畏惧———毋庸置疑,这是打压之下的被迫臣服。
这样的疑惑不禁使翡翠多看妖娆姽婳两眼,这一看,却发现他始终都在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以各样姿势,各种角度。
一种毛骨悚然被猎食者盯上的恶寒刹那自翡翠骨缝中升腾起来。不由黑眸大睁。
“呵”姽婳见翡翠如此羔羊畏惧模样,心满意足笑出声来。
扭头,将粘在红唇上一缕墨发以二指撩开,眼波流转“师父,我看这小师弟可爱的紧。”
冰巳唇角笑意依旧纯和,不过冰凉无垢无染的眸子转为看向一脸期待又诚惶的翡翠,最终额首。
他,答应了?
这一刻,翡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姣是那额首的姿态,不过是一道几不可查的弧。
“居然,答应了?”
翡翠在一边满脸不可置信同时,她身侧锦衣无邪则是面朝墙壁,缓缓将拳头收起,其声不满积怒显而易见。
自此东方笑()
“无邪?”
姽婳唇角噙笑,一脸友好宠溺来到无邪身边,修长食指微抬,微微刮了刮无邪鼻尖,迫使其转过身来。
“快向小师弟打招呼。”
无邪明明不耐烦,却不敢反抗,瞧着翡翠,自鼻中冷冷哼了一声“师弟?”视线转向其平整的下半身,拳头握的更紧“亦或者,师妹?”
“呃。”翡翠哽住,抬手抓了抓自己零碎短发,纠结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思忖半晌唯有软骨头道“那个,我这人好说话,你自便。”
无邪瞪眼,似因翡翠如此软弱妥协而差异。
“既然姽婳为你证明身份,也恰好你这孩子乖巧甚合我心,不如”冰巳见几个孩子僵持一时无言,适时缓和气氛,温声插进话来“拜师西华吧。”
翡翠一愣,待到反应过来冰巳这是同意自己拜师,连忙跪倒,以额触地“弟子谨听师上教诲。”
冰巳垂眸俯视身前一抹娇小恭谨,如莲眉宇越发怜爱“叫什么名字?”
“翡翠。”
“瑰宝玉石。”冰巳抬眸,望向浩瀚无尽苍穹“可是乞儿?”
翡翠抬手摸了摸自己鸟巢式发型,左右估摸着自己在这世界的确无依无靠,便点头“最近,手头有点紧,便改了行当乞讨为生。”
“日后拜到西华门下,可愿随我改姓东方?”
“嗯?”
冰巳话锋转的太快,翡翠不禁愣住,抬头满目惊愕。
“小东西,师父在赐你姓氏呢,西华扬名千年,你是西华第九十四代关门弟子,如今再跟着师父姓东方,很有可能继承师父衣钵哦。”
耳边,低低浅浅传来姽婳类似诱惑的笑声。
翡翠听得一阵恍惚,又是迷茫,是因不大懂得古代这些拜师礼仪,以为必要改姓,便吸吸鼻子,只凭着直觉“咚咚咚”结实叩首三声,至诚道“弟子谢师父赐名。”
周围届时响起一片不大不小压低哄笑声。
“小东西,你高兴的傻了是不是?师父刚刚只赐你姓氏,尚未取名。”
又是姽婳的声音。
翡翠转眼看他,迷惘。
“好了好了,别再如此幽怨盯着师兄瞧,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姽婳说着纤腰一拧,转为望向冰巳“师父您看,这小东西如此”细长的指尖点了点眉梢,似在思考如何形容翡翠,却又,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字眼。
干净的短发,乌黑的大眼,委实称赞不出女子沉鱼落雁或男子英俊伟岸来,于是顿了顿,颦眉道“啧长得很喜庆,不如就取名东方笑如何?”
长得很喜庆
古往今来,想是从未有人容貌被如此形容过。翡翠呕血,小嘴一撅,欲啐他,却不料此刻姽婳倏然察觉,刹那风华回眸。
救赎()
口水将吐未吐,翡翠一时无法,情急“咕嘟”一声吞入腹中,转为蹲在地上灰溜溜数蚂蚁。
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怎么长的这般小?跟姽婳一样讨厌,我一口吐沫淹死你!
“啧,小师弟,你紧盯着地缝做什么?”
头顶华丽声线不阴不阳一句询问,翡翠知是姽婳,便头也不抬,干脆硬着头皮道“陶冶情操!”
“呵”
待到翡翠愤愤数到第二十三只时,枯燥乏味之际,头顶适时悠然传来冰巳古雅决断的声音。
“便唤东方笑吧。”
翡翠愣住,弃了蚂蚁,下意识看了看姽婳,又看向冰巳,黑白分明大眼来回兜转。
他便纵容他到如此地步?关门弟子的名字都能代取,究竟为什么?
“我”
“自此以后你便是我西华第九十四代关门弟子,东方笑。”
翡翠张唇,还欲继续说什么,却见对面冰巳缓缓向她伸出一只宛若白玉雕成的手掌来。
白衣广袖,像是邀请。
亦或,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