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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弃,十年。
没有人知道他云游那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敢打听,久而久之,任时光沉淀,便成了迷。
而今面对这孩子,面对十年不曾打开的枷锁,竟要重新抚琴?
他,东方笑,凭什么!?
一旁大长老死死抿唇,紧握茶盅的手劲许是过大,“啪”的一声突兀脆响,掌中青花瓷被捏四分五裂,热茶四溢飞溅同时,大长老威仪声音紧跟而上。
难得心疼()
“都散了吧。”
冰巳并未正面回答质问,只挥手,遣散了众人。
坐下楚镇见冰巳已下决断,自知自己无法左右,只得睨视一眼东方笑,狠狠拂袖离去。
不多时,威严大殿内,已是空荡荡,除却东方笑,只剩椅中假寐的妖孽姽婳,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残莲。
见人走净,冰巳转为望向伫立地面那单薄娇小的灰黑身影,和风细雨一笑。
“笑儿,可吓着你了?”
后者努力弯了弯眉眼“没有。”
“大长老楚镇已管辖西华城多年,威名在外,倒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叹息一笑“笑儿日后见到他,敬重些便是。”
东方笑懂事额首“弟子明白。”顿了半晌,又心觉不安,到底踟蹰“师父,我会不会被赶下西华?”
“有师父在,放心。”
“可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大长老如是,残莲如是,无邪亦如是。
至于姽婳
抬眼瞄向那已坠梦乡的红衣妖孽,干脆叹息。
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自己根本捉摸不清。
小手紧攥衣角,纠结越深。
“傻孩子。”满殿通明灯火下,冰巳察觉到小徒弟胆怯,便向其招手,温软一笑“到师父这来。”
娇小的身子依言举步,每一脚都抬的颇为沉重。终而来到冰巳面前,撩起衣摆欲下跪行礼,却被冰巳及时伸手扶住。
“若无外人,无需多礼。”
抬手顺便为东方笑整理一番零乱短发,冰雪琉璃瞳一转,注意到小徒弟凝固深褐色血痂的唇角,细心抬指抚上“怎么弄得?”
对面小脸神色登时一僵。
“是因”
总不能说是姽婳咬的,自己以一个男人身份,硬生生被同性给轻薄了,姣是淡然如师父,亦是会受惊不小。
不敢对视那洞悉人心的墨眸,便不自然别开头去“一不小心,就”
“脚也崴到了?”
冰巳垂眸,俯视东方笑跛着的右脚,并未深问,只抬手吩咐侍人送来跌打药酒,同时蹲下身来。
“可还能走?”
撩起裤管,但见足踝已然红肿大半,墨眉当下颦起“你这孩子,走路居然都不上心!”
碎玉声线已见薄怒斥责,东方笑听着,忍不住弯起眉眼———师父这是心疼自己呢。
他以为自己是走路摔倒,蹭破了嘴唇,同时崴了足踝,正好,无需再为“血债血偿”一事多找借口。
便心满意得顺水推舟“的确是因路滑,下次弟子定会注意。”
“还有下次?”抬指按了按东方笑红肿不成模样的足踝,干脆起身,将眼前娇小单薄的身子揽在怀中,打横抱起。
预言()
东方笑一愣,但觉眼前天旋地转。
再抬眼时,视线角度正好瞧见冰巳胜雪银发,以及,那形状优美的玉雕下巴尖。
“师父?”
“给我坐好。”
俯身将单薄人儿安置于实木梨花椅间,冰巳矮身,动作流畅捏住东方笑小巧莲足,自然而然为其脱去鞋袜。
隐约间,东方笑似能预想到师父要做什么,却,理智上不敢相信。
“师父,您?”
低唤的声音既软而弱,尾音瑟瑟,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眼见着这飘逸若仙之人,近在自己咫尺,亲手为自己脱下鞋袜,东方笑颤抖,大约以为,这是梦境。
这梦境中,冰巳白衣依旧赛雪,却不再是初见那般高高在上冷清淡漠。他多出了几分人情味,他会颦眉,会怜惜,会责怪,甚至会用那温润的手掌,轻握自己足踝哄诱“笑儿别怕,不疼的”
“咔———”
“啊!!———”
可尖叫还是如此不受控制钻出口来。
超高音量,震得长椅上姽婳陡然坐起身来,慌乱四顾险些自椅子上摔下去。
“师父骗人!”
清脆骨骼移位后,东方笑咬唇含泪楚楚控诉。
“嗯。”冰巳回应态度倒是极为恳切,动作流畅继续为其涂抹药酒“为师知错。”
东方笑:“”
抬手拂开被冷汗打湿的额前碎发,有些挫败“师父真是”
“怎么露出额头,反而愈加女气?”
一旁将将醒来的姽婳看清情况,便顺势慵懒倚回长椅中,右手修长指尖搭上眉梢,一副恹恹似笑非笑看戏模样。
“小九儿,你真是让师兄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笑扭头,不得已望进那双妖媚眼睛“是因我母亲以前喜欢女孩子,便将我当女孩子养,有什么不对?”反问,却透露了更多的底气不足。
气氛一时尴尬。
空旷的大殿跟着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兀自跳跃,勾勒着在场半为模糊的人影,投射到墙壁上,影影幢幢。
沉默,当这宁静几乎化为永恒,险些凝固为实质融入人血液时,冰巳终于开口,打破僵局。
“长相精致没什么不好,如此方为富贵。”顿了顿,似是预言“笑儿会安乐此生的。”
不待其他人明白这话中含义,便紧接指着东方笑足踝教训道“原可以将疼痛再减少些,但见你这孩子太过顽皮,不给些教训,怕是下次再犯明日给我抄根基护体功法千遍,晚饭前交上来。”
“啊!?”许是因这一切转折太快,东方笑不禁有些犯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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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枕头()
夜半,星子清辉漫天。
明亮的,干净的,是在二十一世纪看不到的光辉,颗颗明亮如钻布满夜空,闪耀几能穿透薄云。
清寒山,西华地势中心,越往上气温越寒,山峰陡峭,远远而望如剑直插九霄。
清寒峰顶为尊,几近入天,可谓媲美云宫,是以千年历代来,唯有城主寂寂独居。
而此刻,东方笑被安置在半山腰客房,只能假借观赏星子的视线,眺望那入天峰顶。
———师父,就在那。
一旦想到那白衣如飘雪的身影,东方笑便忍不住牵起唇角,半趴在窗台,幸福扭了扭右脚后又牵动伤势,疼的咧嘴。
心中涟漪,却是异常甜蜜波波荡开。
今天,师父亲自为自己医伤。
如今闭上眼,依旧能回想到他蹲下身时模样,那一霎垂落流泻的白发;握住自己足踝的掌;软声哄骗自己的碎玉之声今才知,原来冰仙师父温柔起来,竟是比酒醉人。
回来路上,姽婳那只恶毒蛇蝎将自己当麻袋扛到客房,离去前还不忘对自己挤眉弄眼,说师父为人医术超群,普天之下少有敌手,同时又难得有一颗向善之心,平生不论对人对物,一向一视同仁———纵然今日崴到脚的是只短毛鸡,他亦会亲手救治。
是以,他为自己揉捏足踝,并无甚惊异。倒是自己羞赧,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
“嘿嘿,嘿嘿,嘿嘿嘿”
每每回忆到师父毫不嫌弃矮身握住自己足踝,便忍不住咬下手指,呆呆傻笑。
如果能天天被嫡仙师父捧在掌心,纵使将自己变成一只短毛鸡,她也愿意!
“嘿嘿,嘿嘿。”
又游神傻笑扑回到布满薄荷香床上,弯着唇角,小手攥起枕头一角,收紧放开,放开复又收紧,周而复始,仿佛得了魔障。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最后干脆兴奋将枕头抽出,扬臂在半空中挥舞,同时仰面朝天,双腿无规则乱蹬。
一番折腾后,鼻前薄荷香愈浓。
终于,意识到今夜自己异常亢奋原因是什么,抬手将枕头凑到自己鼻前怀疑嗅了嗅,又嗅了嗅。
半晌后
“他姑奶奶的大姨妈!”
清寒山客房,传出异常尖锐咒骂声。
“这是谁给老子的枕头?居然熏了提神薄荷香!”
视线又一转,借着月光,瞧向雪白枕头上的水泽,东方笑忍不住唇角抽搐。
“居然,居然还有口水印子!”
指尖不禁颤抖起来,自己将将,将将竟然抱着这么个二手枕头,宵想着师父,傻笑了半柱香时间?
苍天呐!
长梦入魇()
夜深,子时,月辉朦胧。西华城墙上伫立两人。
一人雪衣墨发,广袖携风,左手腕上环绕一尾草药环,其身自带一股淡淡药香,纯而不重,雅而不淡。
白衣男子右手边人影慵懒,身披红衣妖媚依靠在城墙上,凤目散漫半眯,胸膛衣襟敞开大半,腰间缀着一枚血红宝石,突兀生辉。
“你竟真将她带回城中。”白衣男子薄唇微启,带着一丝嘲弄,声韵与其柔和眉眼格格不入。犹如那上等剔透玉石,乍看温润,入手刺骨,以纯良欺骗世人。
“不然你以为?”红衣男子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噙笑道“那小东西极是有趣,我唬他说这山上有狐狸精,他便果真信了,竟还问我那狐狸是否妖媚,笑起来是否勾人。”
“呵,真够白痴。”
“绀难,他以后可是你小师弟。你怎么骂自家人都如此顺口?”说着眼波微横,竟似怪嗔“还有呵,日后注意点医者形象,瞧瞧你,尽是尖酸刻薄,简直是个被横刀夺爱的小媳妇儿。”
白衣男子挑了眉“我尖酸,刻薄?”
“啧。”红衣人别开头去,望向城下“今天眼神儿不大好使,或许是我看错了。”
“应是如此。”
“师父竟然为了那小东西动了尘封十年之久的音律,并扬言,要教他。”红衣人话锋一转,眯了眼睛。
“我倒是觉得此事有蹊跷。”高扬的眉梢缓缓低敛下来,沉思“他那样无情无心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面之缘乞儿如此上心?”
“有些事啊。”红衣男子露出意味深长笑意来“蒙在鼓里,才是幸福。”
丑时,月斜半边天,清寒山尚是宽敞客房内,东方笑揪着口水印枕头,纠结直至下半夜,终于精力不济,沉沉睡去。
一场大梦,浮浮沉沉,她觉得自己有变成一页单薄扁舟,随波逐流。
起始点处,芳草萋萋,绿荫垂柳下,那里有一抹霜白,温暖如光,她想要去拽那人衣角,却发现自己是舟,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师父!师父!”
内心扯开嗓子,嘶哑的叫喊。那白衣之人似有感应,微微偏过头来,一霎,身后春满岸堤黯然失色。
只一眼,又回过身去。
白衣人衣袂飘决,留给她一道温和却冷漠的背影。
那一眼,却使她成功僵住,恍若失神般,听之任之自清浅河水漂到奔腾江河,最终卷入怒吼墨浪狂涛。
舟下水**攘,像是一只只鬼手,张牙舞爪试图将她扯入无尽深渊。
一路磕磕绊绊,行至沧海上猝然触礁,身为扁舟的她最终支离破碎。
带着遍体疼痛沉入万丈深渊前,恍惚的思绪只依稀记得,一双藏有飞雪冰冷的眼睛,无情,亦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