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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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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住脑袋,一头冲进了火堆里。

    “仲坚!”已经绝望的李渊父子大声惊叫。谁也没料到,房屋已经快被烧塌的时候,李旭还肯不顾性命地冲进火中去救人。

    沾了水的牛皮铠甲被火一烤,散发出此鼻的焦臭味道。李旭不顾手、脚上钻心的疼痛,快速冲过了烈火。木桶口微微一暗,紧跟着身前一空。他大喜,知道自己活着冲进了房间内。

    “你是谁?”走投无路的李婉儿突然见身前冲来了一个火人,惊声问道。

    “李仲坚!”李旭一把扯下头上木桶,大声回答。皮甲上冒烟的地方被他快速拍灭,目光四下寻觅,却找不到一个能让李婉儿脱身的去处。

    情况紧急,也不容他再多想。抓起木桶,兜头将李婉儿的脑袋和肩膀套在其中。

    李婉儿得身体远比李旭娇小,偌大的木桶套上去,一直套住了半个身躯。当即吓得大声尖叫,哭喊着乞求道:“仲坚大哥,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走!”李旭俯身,将李婉儿拦腰抱起,顺手扯了屋子中几套尚未着火的被褥,接二连三丢到了烈焰上。厚厚的冬季被褥立刻压得窗口的火头一滞。说时迟,那时快,李旭咬牙闭眼,抱着头顶木桶李婉儿,一跃跳了出来。

    干热的空气灼得人鼻孔生痛,一凉,一热,接着又是一凉,李旭感觉到头前再无火焰,向前猛冲几步,借势扑到了地上。一边倒,一边快速打滚,利用冰冷的地面压熄身上的火苗。

    十几名惊呆了的士兵立刻上前,将大桶的冷水向他淋去。焦臭得味道熏得人眼泪横流,冒着火星的余烬却尽数被浇熄掉。李渊和建成同时冲上前,一个扶起李旭,另一个扯起生了腿的“木桶”。伸手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泥浆和烟灰,露出两张充满希望的面孔。

    “仲坚!”李渊看看女儿,看看新收的便宜世侄,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女儿啊!”绝望中看到奇迹的窦氏夫人彻底失态,抱着死里逃生的李婉儿放声嚎啕。

    摘下木桶后的李婉儿却好像吓呆了,先是看着母亲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摆脱窦氏双臂,走到正在由众人帮着解铠甲洗伤口的李旭面前,盈盈施礼,谢道:“仲坚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附离,别抛下我——”风中,隐隐有狼嚎声传来,李旭呆了呆,眼前又是一片粉红。

第84章 何草(1)()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道,凛冽中夹杂着一丝甘甜。这是冰片与薄荷混在一起发出的清香,李旭非常喜欢这种药香。在易县老家时,每当他伤了风,母亲就问县里的郎中买些草药来,放在一个黑的看不出使了多少年的破沙锅里熬。同时,忠婶还会在灶上焖一锅鸡汤,等着他喝完草药后用来起药力。最后不知道是鸡汤的功劳还是草药的效力,反正他总是能好起来,像生病之前一样精神抖擞地去上学。

    李旭在床上翻了个身,不太想动。涂过药后,手上和脚上的烧伤已经没有了知觉,耳朵边缘的几处水泡也不至于让他难看到无法见人。他只是留恋这屋子里的温馨,不愿意出去接受那些羡慕或钦佩的目光而已。相比前天夜里那个智勇双全的虚幻英雄,他更喜欢老家易县那个略带些满身阳光的少年。

    “睡醒了就起来转两圈,弟兄们都等着给你喝酒庆功呢!”刘弘基从床边探过一个大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的鼻孔有些堵,显然是前夜激战时受了些风寒。但比起酒的诱惑来,这点风寒实在是微不足道。

    “啊——”李旭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扶床棱。隔着厚厚一层麻布,涂满了油膏的手立刻被碰得生疼。他裂了一下嘴,挣扎着坐直了身体。看见刘弘基微笑着站在自己的床边,在他身侧,还有一个带着淡淡笑容的美丽少女。

    “二,二小姐,你怎么来了!”李旭吓了一跳,赶紧伸脚去找靴子。他没有东床坦腹的气魄,在唐公之女面前伸懒腰打哈欠,实在有些太失体面。

    “父亲到军营里安抚将士,我就偷偷地跟了过来。”李婉儿吐了吐舌头,扮了一个滑稽的鬼脸。平素故意维持的端庄大气登时烟消云散,代之的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形象。

    李旭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了一袭戎装,脚下还踏了双大到离谱的靴子。显然,她是扮作小兵混进来的。

    “你还是不要乱跑吧,最近外边乱得很!”李旭想了想,低声叮嘱。有件事情一直在他心里徘徊不去,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告诉李渊。当晚带队救火时,曾经有一个兵曹试图阻止虎翼旅靠近唐公府邸。若不是他听了李良的建议硬冲了过去,恐怕唐公一家难逃偷袭者毒手。

    “我不怕,反正你会保护我!外边都在传,说你一战砍死了二十多个黑衣人,以五十铁骑破敌两千,杀得高丽人魂飞胆丧!”李婉儿笑着回复了一句,目光上上下下在李旭身上逡巡,仿佛在自己琢磨,眼前这个傻小子到底那里看上去有以一当十的本领。

    “那是他们瞎传!”李旭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借着穿靴子的机会低下了头。前天夜里他顶多砍了五个黑衣人,却被人硬是夸大到了二十。而围攻李渊府邸的黑衣人加在一起不会超过三百,根本不可能达到两千,否则被击溃的就只可能是虎翼旅。但这些话他说出来没有用,刚刚经历了一场袭击,怀远镇需要推出个大英雄来安定人心。而为唐公府立下大功的他,正是其中当仁不让之选。

    “瞎传不瞎传我不管,反正你得保护我!”李婉儿用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李旭,大声强调。说完,又不放心地蹲下身,仰头盯住李旭的眼睛问道:“仲坚大哥,你会保护我,对不对?”

    李旭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刹那间,他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中了心脏。痛痛的,闷闷的,说不出地难过。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也是这样温柔地相待,可在她最需要保护时,自己却不得不选择离开。这份痛不用追忆,只要被略微触及,则会在顷刻间传遍全身。

    “仲坚大哥,你会保护我,对不对?”李婉儿不明就里,还在执著地追问。

    “对,对,我们所有人都会保护而二小姐!”刘弘基看见李旭的脖子已经被追问得发红,笑着上前救好兄弟脱困。

    “谁需要你们,我又不是军粮!”李婉儿不领情地白了刘弘基一眼,站起身,施施然走了出去。在推开门刹那,冷风吹进来万道阳光。

    “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没教养了!”刘弘基像一个大哥哥般,佯怒着骂道。看着李婉儿的背影走远,转过头,笑着催促道:“穿完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子婴在城里摆了酒,等着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李旭稀里糊涂地问道。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曾经和秦子婴并肩做战过,更甭说救对方一命了。

    “是你麾下的骑兵救了他,所以功劳自然算作你这个旅率头上!”刘弘基拍了拍李旭的肩膀,低声解释。

    原来,在击退了黑衣人对粮库的第一波攻击后,秦子婴突然想起了自己安置在城中的女人,所以向刘弘基打了声招呼,就不顾一切冲出了营地。结果在租来的院子前与几个黑衣人相遇,被人砍了个手忙脚乱。亏得李良带着五十名骑兵来的及时,才在黑衣人手中抢回了他一条小命。

    “咱们的弟兄损失大么?”听完刘弘基的话,李旭苦笑着问。自从前天夜里击退了黑衣人后,莫名奇妙的功劳就接踵砸到了他的头上。既然已经被砸得头晕目眩,他也不在乎再多上一两件。

    “你那天判断得对,纵火者是想调虎离山。你走后,前后有五波人试图冲击粮库,被弟兄们拼命杀了回去。咱们战死了四十多,伤了一百多个。也让对方留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刘弘基想了想,低声总结。“你带的那些弟兄训练得好,只战死了七个,却放翻了敌人六十多。咱们护粮军在突然遇袭情况下,共计歼敌一百余,也算是个了不起的胜利了。”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兵曹,不知道是谁的属下!”李旭四下看了看,低声向刘弘基咨询。

    “听说宇文述大人麾下的一个姓王的兵曹战死了,尸体是在城外发现的。”刘弘基警觉地环顾四周,答非所问。“昨夜高句丽人劫粮并行刺唐公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我方公愤。左屯卫大将军辛世雄、左武卫大将军麦铁杖和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都已经派兵来援。旭子,咱们今年冬天算是熬过去了!”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但特地把高句丽三个字咬得很清楚。李旭知道无论围攻李渊府的黑衣人和攻打粮仓的黑衣人是不是一伙,这笔糊涂帐都要算在高句丽头上。跟在刘弘基身后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慢慢对人情事故有了些感悟,笑了笑,低声骂道:“该死的高句丽人,居然混了这么多奸细进城!”

    “是啊,该死的高句丽人!”刘弘基一边骂一边摇头,话语中对敌方阴险的行为充满了不屑。

    怀远镇本来原住人口就不多,被高句丽人这么一搅和,市面上立刻更显萧条。已经快过年了,卖窗花贴纸、爆杆灯笼的小生意人却一个不见。空荡荡的街道两边,只有几所被烧得焦黑得房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当风大,断裂的墙壁则呜呜有声,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纵火者的抗议。

    秦子婴偷偷购置的私宅就座落在城中心处,与周围凄凉的环境相比,这里可以算得上是车水马龙。王元通、齐破凝、武士彟、张德裕、还有杨方、李寄、周文远,平素能说到一处的弟兄们都来了。大伙经历了一次风波,心中皆有大难不死的感觉。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近,说起话来也更肆无忌惮。

    “想不到子婴兄也有勇武的时候啊,一把横刀,硬挑七、八名壮汉。当年长板坡上赵子龙也不过如此!”酒过三巡,王元通大声调笑道。

    “赵子龙怀抱的是阿斗,可没咱们秦将军有干劲儿!”队正李良笑着打趣,“我们来的时候,啧啧,你没看呢,两个人相依相偎,打定主意要同生共死了!”

    秦子婴被伙伴们笑得脸色通红,只好拼命劝酒。大伙却不肯领情,一起哄道:“既然弟妹连高句丽人都不怕,怕咱们这些弟兄们做什么。不如出来一见,也好让我们品评一下子婴的眼光!”

    “各位大哥,各位兄弟,梅儿她,她,她怕子婴平素就算不上伶牙俐齿,被众人一哄,口齿更不清晰。结结巴巴,血都涌到了脖子根儿上。

    “弯刀在前尚不顾,酒席宴间畏若何?”王元通文文驺驺地来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诗,调笑道。

    闻此言,众人闹得愈发厉害。秦子婴被大伙闹得无计可施了,只好去后堂找未婚妻问计。那贺若弼将军的孙女却也大方,略为收拾,即捧了一壶酒走了出来,敛衽施礼,向诸位叔伯敬谢对子婴的相顾之谊。(注1)

    酒倒进杯子里,方才闹得一个比一个欢实的叔叔伯伯们却红了脸。一个个嘿嘿笑着将酒灌了下去,语无伦次地向秦子婴夫妻两个祝福。

    “诸位即为子婴之胞泽,合为妾身之兄弟。仓促相见,无以为敬,当以琴声助酒,以表心意!”贺家小姐敛衽,再度施礼,飘然走入屏风后,信手一挥,满室登时充满金戈铁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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