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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微而失去对他的尊敬,但朝廷中的人会怎么想,却是谁也预料不到!
第154章 浮沉(2)()
?离开队伍很远,确定了不可能有其他人偷听后,张秀才慢慢地带住了战马。“你那几个弟兄呢?他们去了哪里?”他的第一句话令周大牛喜出望外。能不能尽快得到提拔和能否成为李将军的亲兵,这些对周大牛都很重要。但其重要性与尽快救自己的几个伙伴脱离苦囚团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回校尉,校尉大人,他们几个还在苦囚团。是,是我带着他们一块来投,投军的。进苦囚团,也,我们几个也是一道,一道进去的!”周大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结结巴巴地回答。昨天张校尉的一句话,就让他彻底脱离了苦海。如果今天张校尉能网开一面把自己的那几个伙伴捞出来,那自己就是给对方做几年牛马也值得。
苦囚团不是人待的地方,军中最脏最累的活都由犯了错误的苦囚们承担。他们去战场上杀敌,不会有任何功劳。而一但战事不顺,却往往会被主将第一个抛下断后。想想过去两个多月所经受的磨难,周大牛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扑通”一声从马背上滚到地下,冲着张秀频频叩首。
“起来,起来,你磕头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你几句话罢了。路上的事情,我不跟你说过不追究了么!”张秀误解了对方的意思,以为周大牛是怕他挟私报复,微笑着解释。本来他就不是个喜欢记仇的人,况且眼下旭子正缺嫡系班底,像周大牛这种没有根基,功名心又重的人,其实是作为亲信培植的上佳人选。
“谢,谢李将军和张大人开恩,可我,我那几个兄弟还在苦囚团中,求,求张大人帮忙想想办法!”周大牛一边顿首,一边乞求。他虽然喜欢吹牛,有时候还爱做些白日梦,心眼却不比任何人少。眼下既然有机会巴结到一个“上层”,定然要为弟兄们努力一次。成不成都得试一试,反正弟兄们已经落到那种境地了,即便张校尉不肯答应帮忙,对他们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起来,起来,我得先弄明白情况再说!”张秀没立刻答应周大牛的乞求,而是问起了对方进入苦囚营的具体原因。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力量帮忙,而是他需要充分了解对方情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昨日一战,郎将大人的亲兵阵亡近半。损失固然很大,但同时也给了他筹建自己近卫班底的机会。
“我们也不是故意闹事,我们刚来雄武骁果营时,李将军还没来。营里的几个别将,督尉互相不服,有一个姓曹的旅率答应让我做队正大牛跪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自己进入骁果营后的遭遇。原来,在李旭没被皇上钦点为雄武郎将之前,雄武骁果营中的几个核心人物一直为郎将的位置而明争暗斗。大伙都有背景,谁也不好亲自出面下黑手,所以暗地里就都拉拢了一批嫡系,由手下的弟兄代替老大出面闹事。闹来闹去,文斗就演变成了全武行,每天都有人在军营里大打出手。周大牛等人有一次下手太狠,把对方打成了重伤,结果答应“即便天塌下来都给他顶着!”的曹旅率顶不住了,导致他和几个弟兄挨了一顿军棍后,全被送进了苦囚团。
“后来呢,那个姓曹的哪里去了?”张秀听周大牛说完,瞪着眼睛追问。
“李将军来后,辣手治军。和曹旅率交好的王督尉被调职了,曹旅率也跟他离开了雄武营!”周大牛咬着牙,恨恨地说道。“要不是他走得早,等我从苦囚团出去,豁出性命不要也得收拾了他!”
“就你那傻样,恐怕没出苦囚团就被人弄死了。”张秀摇头,上前给了周大牛一脚,“你起来吧,等会儿路上打尖时,带我去苦囚团认认你那几个弟兄。若是犯了错不严重,我就跟秦参军打个招呼!”
“唉,唉,谢谢大人,谢谢张大人!”周大牛借势向后滚了个筋头,继续给张秀磕了个头,才兴高采烈地爬了起来。“以后周某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说东,我绝不往西,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刀山火海,皱一下眉头算我孬种!”
“你先别忙着赌咒,我救你第一是看你块头挺大,为人也不像个没义气的。第二,是需要你今后努力为郎将效命,你半路截杀朝廷命官的罪,他都没打算追究。你小子将来要是昧了良心秀上下打量了一回周大牛,冷冷地说道。
“大人尽管放心,周某人要是对不起将军这番栽培,让我天打雷劈,无论生多少个儿子都没**,便便全从嘴里往外走!”
“去你娘的,少拿儿子发誓,谁知道你媳妇还在哪个腿肚子转筋呢!”张秀见对方说得实在腌臜,又上前踹了一脚,笑着骂道。“你这几天先跟着我,学学怎么长眼色。郎将大人身边正缺机灵的人手,学得好了,我就给你个亲卫队正做!要是你自己不争气,老子就派你去苦囚团再蹲上十年八年,看你尝没尝够马粪味儿!”
“嘿嘿嘿,嘿嘿嘿,反正,反正我不会辜负大人就是了!”周大牛裂开嘴巴,露出满口的黄牙。‘看样子张大人是想收俺做亲兵了,将来自己就能跟着李将军冲锋陷阵,如果有敌人从左边冲过来,我这么一刀,这么一拧又开始做白日梦,两只眼睛里全是星星。
带着难以置信的幸福感觉,周大牛陪着张秀在队伍前后乱转。对方是郎将大人的亲兵校尉,自然走到哪里都有人帮忙。经历了一个上午的精挑细选,除了周大牛的几个难兄难弟外,张秀又在底层挑出了其他一百多个身体强健,人也没什么背景的骁果,一股脑补充进了李旭的亲兵团。
因为一生的前程都押在表弟李旭身上,张秀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替表弟的谋划。眼下除了旭子,没人能给他这么大的信任。也没人能这么快地让他升官。这种关系就好像藤和树,树如果倒了,藤爬得再高也得枯死。张秀知道自己目前的“根”在哪,所以不会放过一切将根基扎得更坚实的机会。
李旭原来的亲兵除了他从护粮军带出来的百十号人外,其余都是在他出任雄武骁果营郎将后,几位大力提携后起之秀的大将军送的。这些人送他亲兵的目的可能是出于好心,但也无法排除有人刻意在他身边安插耳目的可能。所以,李旭一直没有建立起完全值得信赖的亲兵班底,在军中基本上没什么秘密可言。这一点,在他将大部分护粮军中来的弟兄们安插到底层充当军官后,体现得犹为明显。每当他召集主要军官和幕僚议事的时候,有些亲兵的举止看上去就非常令人生疑。所以,一些涉及到个人前途的私事,旭子甚至不敢与张秀等人在中军帐里边商量。大伙往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营地外,才能悄悄地进行交流。
如果当将军的任务只是领兵打仗,旭子也能够以无所谓的态度看待此事。毕竟亲兵的任务是保护主将,万一主将战死,亲兵们往往要在抢回主将的遗体后集体殉葬。所以在战场上,无论这些亲兵带着什么任务而来,他们都不会不尽职。但在战场之外,就是另一回事情了。谁也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并且监视者本身就居心叵测。
昨天,在关键时刻杀死乙支文兴的那一矛,让旭子不得不把组建完全属于自己的亲兵队伍的任务提到了日程上。隔着至少二十步,一矛贯穿敌军主将,就连李旭自己也不能保证有这样的准头和臂力。可偏偏身边百十号亲兵和骁果无人注意到是谁投了那一矛,也无人肯领取这头等战功。
杀死乙支文兴的,肯定是亲兵中的一个。旭子可以保证自己的判断不会偏差太大。骁果们都是为了封妻荫子而来,他们不会谦虚地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别人。而掷出关键一矛的那位勇悍的亲兵不肯承认,则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到底要掩饰什么呢?难道领取了杀死敌军主将的功劳,会暴露他的身份不成?可暴露身份之后,对这个人及把他暗中安插进雄武骁果营的人有什么害处?按大隋军规,阵斩敌军主将是一个极大的功劳,门下有人立了这样的战功,当家主的应该高兴地保举他为官才对,又何必遮遮掩掩,让他有奇功却不得受赏?
躺在用矛杆和葛布制成的担架上,李旭百思不得其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他很烦噪,更令他烦躁地是眼下自身的处境。自从脱离唐公麾下第一天开始,他感觉自己就像闯进了一团浓雾深处。周围遍是友好的呼唤,却仿佛每个方向都布满了陷阱。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走近了吧!’望着天空中的流云,旭子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夏天快结束了,那些乌黑色的云朵,东一块,西一块地在纯净的天空中游荡。阳光在云层后透出来,给每一块乌云渡上一圈金边,让本身是黑色的它们,看上去竟充满了诱惑。
第155章 浮沉(3)()
?如果此刻刘弘基依然在身边,他会清楚地告诉旭子,世家大族安插于雄武骁果营内的眼线未必是特定针对于他,眼下那些拉拢以及排斥的举动,也不完全是因为旭子和别人有什么利益冲突。这些小动作只是那些豪门的本能反映,无论哪个出身低微的人走到这一步,都要面临同样的难关。
那些豪门世家就像养在池塘中的锦鲤,偶尔发现自己的旁边多了一条泥鳅,自然要集体做出防范和排斥举动。至于那条无意间闯进来的泥鳅抱着什么目的,是否真正对大伙的生存构成威胁,鲤鱼们不会去考虑。他们只要看清楚泥鳅的样子和自己不同,就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足够的理由。
旭子不懂,所以他只能在一次次吃亏后学乖,在跌跌撞撞中慢慢领悟自己的人生。生命中所有的迷茫和困惑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直到将来某一天,他突然能领悟到官场的规则或人生的真谛。
正因为不懂,所以眼下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担架上看着天空中的云彩发呆。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有二十余处,看上去非常恐怖,实际上却都是些皮外伤。即便他现在爬起来骑马,也不会对伤口的愈合造成太大影响。但旭子不愿意那么早从担架上爬下来,宇文述老将军还没安排好由哪个将领负责断后,他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站起来充英雄。
临出发前,李建成和刘弘基曾特地叮嘱他尽早返回辽西。躺在担架上装伤重,是旭子眼下所能想到的最佳逃避断后任务的办法。利用这种的手段,他不但逃开了今天的例行点卯,还轻松地摆脱掉了宇文述大人昨天晚上特意为雄武骁果营将士摆的庆功宴。至于去中军领受任务的重任,在主将伤重的情况下,自然要归宇文士及监军代劳。
旭子想用实际情况提醒宇文述老将军,目前雄武骁果营主将已经无法领兵。如果在此种情况下宇文述老将军依旧想留该营兵马断后的话,这支队伍理所当然的指挥者就会是驸马督尉宇文士及。至于老狐狸肯不肯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冒险,旭子相信对方自有分寸。
事实上,宇文士及的伤比李旭重得多。他身上的铠甲不如旭子身上的精良,手底下的功夫也远不及旭子娴熟。在昨天上午的强攻中,宇文士及全身多处受伤,其中有一处矛伤就在他小腿肚子上,以至于他现在连长时间站立的能力都没有。但宇文士及还是坚持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