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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忽然远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把宋大财和庞旭两人都吓了一跳。
庞旭愣了愣,赶紧跑过来,扒在窗前问道:“大财,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什么声音?”
宋大财茫然地回答道:“似乎是打雷的声音?”
这时村里有不少人已经闻声跑了出来,习惯性地聚集到石垓地上,相互打听着这声古怪的巨响来自哪里。
其中就有庞旭的叔公庞铁公鸡。
他走到庞旭身边,说道:“晴天白日的,打什么雷啊?!我刚刚听得清清楚楚,似乎是石堋嶂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庞铁公鸡看起来比三叔公要老的多,六十多岁模样,体型干瘦,留着一撇山羊胡子,一副老奸巨猾的精明模样。
可这只是表象,村子里人都知道,他总是受到他的侄孙子庞旭的戏弄,并不算得如何精明。
庞旭睨了他叔公一眼,不屑地说道:“切,说是听得清清楚楚了,却又说似乎是石堋嶂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前言不搭后语,你到底听清楚是哪边了吗?”
庞铁公鸡见庞旭又抢白他,恼怒地大声呵斥庞旭道:“你这个促狭鬼,用屁股想也想得到,如果不是山崩地裂的声音,哪有这么响?我们这所在还有什么山更高?还有什么地方更凶险?当然是从那里传来的声音了!”
正在这时有人跑了过来,叫道:“天荒地矿洞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大的响声!”
庞旭又睨了他叔公一眼:“你这会搞清楚了没有?这是矿洞发出来的声音!”
庞铁公鸡当下出丑,梗着脖子说道:“你怎么知道他又搞清楚了?你又怎么知道他说得对,我说得就不对了?你这个胳膊往外拐的促狭鬼!”
这时又是两声巨响传来,如雷炸,如山崩,如地裂,轰隆隆的连地皮都似乎在颤抖,使人心惊胆战。
这会全部人都听清楚了,这是天荒地矿传来的声响。
出事了?天荒地矿出事了?
宋大财脑袋里“嗡”的一声,反应过来了,心头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我三叔公在矿里!”
他把石头揣进口袋里,就跑了出去。
村民一阵哗然,包括庞旭和他叔公在内,都一窝蜂地朝矿洞方向跑去。
第12章 地与山根裂()
矿上的不少的监工已经聚集在矿洞口了,隔离开赶来的村民,不让他们靠近洞口。
同时,这些监工们探头探脑地往矿洞里面张望着,神色非常紧张。
村民们跑到矿洞口,但没有人知道矿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没有人敢胡乱往矿洞里跑进去,只是围着矿上的监工们七嘴八舌地问。
庞铁公鸡也挤了上去,问道:“矿洞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名叫杜阿六的监工看了庞铁公鸡一眼,说道:“庞铁公鸡,你怎么这么多事?矿上的事情跟你有个屁关系。别挤在这里,回家里抱老鸡乸去!”
杜阿六跟宋老三交情比较好,也是跟宋老三一样,看庞铁公鸡不太顺眼,知道他只是好事凑热闹而已,就懒得跟他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好声气。
身后的庞旭见那监工对他叔公口气不善,就生气了,冲上去骂道:“杜阿六你这个畚箕,你说什么,怎么就跟我叔公没有关系了?我三叔公还在矿洞里面呢!”
杜阿六就是早上在矿洞里逮到庞旭的监工之一。
他看了庞旭一眼,嘲笑他道:“原来是你小子,这倒是跟你有关系。也不知道你早上在矿洞里留了几个屁,现在大概是你的屁响了!”
庞旭正想反唇相讥,宋大财此时却是挤到前面了,冲杜阿六问道:“阿六叔,你看见我叔公没有?”
庞旭见宋大财开声问话,就把嘴边要骂的话咽了下去。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却是知道这不是时机。
杜阿六见是宋老三的侄孙子,口气就好了些,说道:“宋老三啊,他好像是在矿井下面。应该一会就会上来了吧,你耐心一点。”
宋大财听到他三叔公在矿井下面,就着急地问道:“那刚刚矿井里面是什么声音?”
杜阿六皱着眉头,对宋大财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声音。也许是在炸石头吧?我不确定。”
说到这里,杜阿六转头看了一眼矿洞,又补充道:“这段时间矿井下面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应该不会有事的。应该不会有事的。”
宋大财知道这些是杜阿六安慰他的话,心中非常不安,说道:“那让我进去看看吧。”
杜阿六嘴巴向旁边努了努,说道:“史大总管在那边看着呢,不让人进去。对了,你去求求那个林总管,如果林总管帮你说话,说不定史大总管肯让你进去呢。”
矿上的人都知道林总管跟宋老三交情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而林总管是史大总管的心腹,有他帮忙说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史大总管都会给他点面子的。
宋大财又问道:“那林总管在哪里?”
杜阿六转头看了看,说道:“我早上还见过他的,现在就不知道了。你去史大总管那边找找看吧。”
于是宋大财就挤了出来,去找林总管去了。而庞旭见宋大财走了,又跟杜阿六胡搅蛮缠起来:“杜阿六你这个畚箕,是不是吃我的屁吃多了”
天荒地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人在矿上干活的,他们的亲人朋友听到了动静也赶了过来。
矿洞口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怕是不少于几百人。有的围着监工们,有的却是围着史大总管。
宋大财从围着监工的人群中挤出来,又挤到史大总管那边人堆里面去,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林总管,只见到了脸色苍白的史大总管正在劝解情绪激动的村民。
宋大财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问史大总管:“史大人,我三叔公还在矿井下面,我想下去找他”
话还没有说完,史大总管就大声道:“谁也不许进去!要是这个时候进去,万一里面的人也要出来,不是添乱了吗?不许进去!”
宋大财一听这话,就知道糟糕了。
史大总管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天荒地矿这是真的出事了。
正在这时,矿洞口里陆陆续续有人跑出来。
围在史大总管身边的村民见状,一窝蜂地又朝矿洞口挤去,希望能接到自己的亲人。
矿洞口处的监工让了开路,外面的村民们赶紧就上去接应,出来一个接一个,然后把他们扶到一边歇下。
没一会,矿洞口外就聚集着十几个逃出来的矿工。他们跑出来后,有的坐在地上,有的干脆就躺在地上,全都惊魂未定。
有的伤得重一些,全身上下都是灰黑的泥水混杂红色的血迹,呻吟连连;有的伤得轻一些,也是浑身泥水,脸色苍白,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平时这些矿工要是受了这些伤,大家都觉得他很倒霉;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受了伤,大家反而觉得他们很幸运。
这些幸运伤者的亲友都围住了自己的亲人,既宽慰又心疼地问伤问疼,七手八脚地忙着,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拭擦血迹的拭擦血迹。
而那些没有见着亲友的村民,顾不上问他们的伤势,一个劲着急地追问着失踪亲友的下落和安危。
又过了好一会,矿洞口却是再也没有人跑出来。
也许能逃出来的人已经逃出来了,剩下的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逃出来。
矿井此时没有什么巨大的声响,似乎灾难已经过去。
有个逃出来的矿工看到这一幕,就叫道:“里面全塌了,还有好多人在里面还没有逃出来!”
一听到这句话,那些没有找到自己亲人的村民就着急了,也再不管史大主管的禁令,乱哄哄地往矿洞口冲去。
“快去救人呐!”
史大主管拖着胖胖的身子爬上了路口的一块高地,站定了,脸色惨白,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大伙冷静!大伙冷静!里面危险!啊,里面危险!我们已经派人向城里禀告了,救援的人马上就会赶来,马上就会赶来!大伙要相信我们,大伙要相信矿上,大伙要相信我们大宗国!”
几乎没有人听他的话,村民只知道自己的亲友在里面,都想冲进矿洞里去。
第13章 崩危走九冥()
而矿洞口前的监工们则排成一排,奋力阻拦,不让人往那噬人大口般的矿洞冲去,他们叫喊着:“危险,不准进去!里面塌方了。危险,大家不要进去!”
宋大财没有在这帮幸运逃出生天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叔公,也加到冲向矿洞的人群中。
往里冲的人群像潮水一般,一浪更比一浪高,阻拦的监工像是年久失修的破堤,经过来来往往几个回合的潮水撞击后,一下全被冲垮了。
人群一下突破了监工们的阻拦,就立即洪水一般,闹哄哄地向矿洞涌了进去。
史大主管还在兀自大喊:“大伙要相信我们,大伙要相信矿上,大伙要相信我们大宗国!”
矿洞里面的坑道里一片狼藉,到处是丢下的斗车镐锄,还有横七竖八的一些支木,到处都是坍落的石块砂堆。
冲进去的人群乱哄哄急吼吼的,跑也跑不快,倒是相互挤压推搡,绊倒的不计其数,反而更慢了。整个坑道里声音杂乱,哭的喊的响成一片。
在冲进矿洞的这群人中,宋大财是年纪最轻的一个,也是跑在最前面的一个。
他大致熟悉这坑道,动作敏捷,坑道上的杂物绊不倒他,反而让他连爬带跑,越跑越深。
有的支木已经倒了,有的坑道顶部还在不停地往下泄水落石。
宋大财却丝毫不管,发足狂奔。他只想尽快找到叔公,好把他救出去。
宋老三虽然只是他的叔公,但是他的阿爹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从记事起他就没有见过阿娘,他是叔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小就对他极好。
在他心里,宋老三这个唯一的亲人几乎等同于他的阿爹阿娘。
他叔公要是不在了,在这世上,也就他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但是他不知道叔公在哪里,坑道里面有不少的岔道,有的已经被垮塌的土石堵死。
宋大财只能凭自己的记忆,往最可能的坑道跑去。
坑道越深,就越是危险,冒顶的坑道比比皆是。壁上的矿灯也不少已经熄灭,使得坑道里愈加昏暗。
忽然,宋大财看到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
他完全顾不上伤心和恐惧,上前一看,都是已经死去的矿工的尸体。
虽然宋大财只是匆匆翻看一下,但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伤重而死,可能是逃出途中被落下的石头木桩砸死的,也可能是在夺路而逃不幸摔倒而被践踏所致的。
这些不幸遇难的人中,有的还是平时熟悉的人。
即使他们已经死了,但他们的亲人还是希望可以妥善收回他们的遗体。
可是在这危急时刻,里面或者还有幸存的生者,生命远比遗体重要。
他叔公也许还活着呢。宋大财顾不上,只能丢下他们更奋力往深处跑去。
一路上,宋大财又发现不少躺在地上的人体,逐一翻看这些尸体,见都不是叔公,心中悲伤之余,还是有些暗暗的希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