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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由窗外扑来的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将她吹醒了,将这些可怕的回忆和美丽而又不愿意记起的幻影一并吹走。
按以往的做法,一旦这些记忆浮现,她就会赶紧换个地方。但是她今天不行,她来到这里,是与人约好了的。
约好的这人虽然不重要,但是这人背后的人来头极大,她可不能怠慢。
因此她只能硬撑在这绮窗前,看着下面热闹拥挤的人流,以赶走心里那些不堪的回忆。
看着前门大街中的买卖的人,她呆呆地想着,想着人生诸事都像交易,万事皆有代价。
只要代价足够,任何忠诚也会变成背叛;只要代价足够,任何纯洁也能变成肮脏。
田英正想得入神,忽然觉得鼻孔有点痒,伸出右手手指一抠,抠出好大一团鼻屎。
她定睛一看,青黑青黑的糊在指头。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包厢门那里一声门响,一人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直愣愣走到了她面前。
是什么人如此粗鲁无状?田英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身来正待呵责。
却看见来人她并不认识,不由一愣。
那人却是已经伸出右手,哈哈一笑:“田察征使,在下卓洪。让您久等了。哦呵呵呵。”
原来这就是她要等的不重要的人物,盛正阳派来的卓洪正将。
行伍之人,粗鲁无状一些在所难免。
田英何许人也,早就见惯了官场了各种怪状,这等小状况算不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马上由愠愠之怒更换成微微一笑,右手兰花指悄无声息地一弹。
待弹落指头上的事物后,优雅地伸了出去。
很明显,她在这一招上浸淫已久,已臻化境。
“久闻田察征使是大宗国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呵呵,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哦呵呵呵。”卓洪一把将田英的指尖像捞猪脚面中的蹄筋一般轻轻捞起,又故作风度地弯腰俯首,用自己微闭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一下。
田英习惯性地面带微微的羞涩之意,说道:“谢谢洪正将。洪正将过奖了,人家哪有这么好看。”
她声音柔软甜糯,仿佛只是个尚未出阁的青涩少女,而不是身居高位的官场老手,却是毫无斧凿痕迹。
可见道可道非常道,官场之中的各种表情言语技巧,法无定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然后她优雅地抽回了手,就着依然干瘦或纤秀的身材转身让了半个身位,说道:“洪正将,请上座。”。
这种吻手礼是犹斯国专有的,大宗国却是没有。
犹斯国风气靡靡,崇尚浪漫,男士往往行此礼来表达对女士的尊敬和赞美。
这卓洪正将本来军伍出身,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这种吻手礼,还是过来前跟人临时抱佛脚学来的。此时他见得田察征使对此极为受用,也是心里暗暗得意。
同时,田察征使这种错位的风情,也是让卓洪极为受用,他只觉得半身酥软,口干舌燥,得不由地舔了舔嘴唇。这一舔之下,却是略觉有咸味,又特地咋咋舌回味了一番,觉得有些奇怪。
他心想,大概是今天吃猪脚面时没有擦干净嘴角的原因吧,连忙借转身之际,在手中呵了一口气,然后不留痕迹地闻了闻。
还好,口气之中并没有带着煮熟的猪屎味。
田英和卓洪两人惯例谦让了一番后都坐了下来。
两人连亲信随从都没有带一个,他们的这次会见,他们都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
因为他们要谈的事,也是一种等价交换。
盛正阳这边需要田察征使往好的部司里录用些亲朋的子弟,而宰相李麻需要军方拿出几个重要的位置出来,同时为几条交易线路提供些便利和保障。
这些交换虽然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但是一样见不得光,毕竟一些伟光正的场面还是很有必要的。因此不相关的人不知道最好。
当然,被不相关的人知道了也无妨,以他们地位和权势,这些都不过是些小事。
别说是这种大宗国国人尽知的规则,就是更大的事如杀人或放火,也不算个事。
即使那些捅破天的事,也不算太要紧。
他们相信在绝对的力量前面,所谓真理、道德和人心什么的,也不算个事儿。
而他们恰恰离那绝对的力量极为接近,随手都可以拿来用用。
只是他们都不喜欢麻烦。
低调是王道,知道的人越少,麻烦就越少。
麻烦越少,事情就越顺。事情越顺,获得的利益就越大。
当然这些预期中的交换是早就谈妥了的,此时只是一个正式的确认。
因此田英和卓洪两人所谈的事情很顺利,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麻烦,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各项细节都确认完毕了。
卓洪正将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就告辞而去。
就在礼貌性地送卓洪正将出门之时,田英在不经意间,讶然发现卓洪正将胸口处竟然还粘着一团小小事物,污黑污黑的,十分熟悉。
第84章 得见故乡亲()
京城的秋天,自然是跟天荒地那里的秋天不一样。
一阵秋风过去,田英的府邸院子中,满地铺的都是黄的红的褐的叶子。
虽然落叶不少,但让人感觉不到多少萧索的意思,因为在院子中,树上依旧挂着满满的叶子,绿的绿得油油,黄的黄得澄澄,红的红得通通。
透过书房的雕窗看出去,阳光明晃晃地打在绿的、黄的和红的树叶上,衬着纯净的蓝天白云,色彩清晰得极为明艳透彻,色彩也纷繁得极为富丽堂皇,令人有些熏醉的感觉。
田英久居京城,为的这个,为的就是拿眼前京城的秋天来替换掉记忆中天荒地的秋天。
但是这位新上任的察征使,此刻出神地坐在书房中,却是没有多少心思去品味这些她努力争取来的大好光景。
在她的案头上,摆着一封来自于天荒地的信,她久违的兄长的一封信。这封信不合时宜地勾起了她努力要淡忘掉的回忆,又让她不得不回想起天荒地的秋天来,尤其是十八年前的那个秋天。
信已经拆开了。那送信的家乡来人来得早,也已经在府邸之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抽出了十几天前卓洪正将交给她的那张名单,一边随意地瞄着,一边在斟酌着有没有必要去见那家乡来人一面。
按理来说,或者按礼来说,家乡人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求见,无论如何,总是要见上一面的。但是她下意识地不想见到这位家乡来人,尤其是来求她的这位家乡来人。
因为这位家乡来人的到来,让她心头有些莫名的不安。
这人的身份对她来说,是如此尴尬。
说熟悉也熟悉,他是一位故人之子;
说陌生也陌生,她还是在十八年前见过他了,或者准确来说,还是在十八年前抱过他了。
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最终决定还是见上一面。
她想明白了,毕竟那些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记忆,如果她不说,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也不说,这世上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虽然这位没有夭折的家乡来人,当年是亲身经历了那年秋天的事情,但也是不可能还记得的,毕竟那时他还只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周岁都未满。
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害怕的理由,相反的,自己要是拒而不见,反而显得有些不合情理。
于是她就唤来了管家,让他把那送信来的人领往偏厅稍等。
那位让田察征使如坐针毡的家乡来人,正是大难不死的宋大财。
几千里颠簸劳顿,秋汐终于将宋大财带到了京城。许胖子在京城相对偏僻的地方租了个院子,他们三人就安顿了下来。
过了几天,奇迹出现了。
也许是宋大财自己不甘心,也许是龙树六法有功效,反正是他命不当绝,在秋汐的喃喃叙说中,昏迷了一个多月的宋大财竟然就苏醒了过来。此时离十月中旬的仕职考察选拔已经没有几天了。
然后他又休养了几天,他那不逊于小强的身体最终竟然就康复了。于是他去察征司作了登记备册,然后领回来一张卷票,卷票是参加仕职考察选拔的凭证,上面注有序号。此外,宋大财还领到了一册小册子。
其实送往田英府上的那封信,是田叔在过年时为他写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
他刚刚在生死关口活了过来,都忘了这件封信。只是在查点自己的秋天要穿的衣物中,忽然翻到了那封信,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他在秋汐和许胖子的陪伴下,来到田英的府邸门前,把信递进去之后,结果在门口等了大半天,都不见有人来理他。
秋汐等得不耐烦了,就说要进去把田英揪出来。
宋大财和许胖子正在劝阻之时,先前接信的管家终于又露面了,请宋大财进去。这倒还算及时,使田英逃过了一劫。
这里不是天荒地,没有人认识宋大财。而京城里人来人往,不像桂子坑村子那么小,秋汐一身男装,也不惮在人前露面,就打算陪宋大财进去。
许胖子却劝住了秋汐,说宋大财最好还是一个人进去为好。
秋汐知道宋大财也是想请田英关照一下,觉得许胖子说得也对,少一些人,总是好说话一些。
于是她就不进去了,和许胖子在附近找了个茶馆,点了一壶茶,在那里等着宋大财出来。
宋大财一个人进去后,在田英府中的偏厅里又坐了一会。
虽然被晾在门口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他也没怎么在意。
他觉得,田英是巧巧的姑姑,是阿娘生前的好友,是长辈。同时人家还是高官,手头要紧的事情必然不少,能抽空出来见上他一见,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但宋大财还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进来之后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田英府上的佣人为他的茶水添过了三趟水,最终变得寡然无味之时,他终于见到一位面目姣好,气质高雅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
他看不太出来这位女子的年岁,觉得大概就在二三十岁上下,但外貌上跟田巧巧长得极为相像。他知道这一定就是田巧巧的姑姑田英了,连忙起身上前拜见。
宋大财没有猜错,这位女子正是田英。
她和蔼地笑着,伸手请宋大财坐下,示意左右为他换茶加水,然后亲切地问道:“你就是宋大财?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没办法,这段时间府上来的人太多了,都是些公事,忙不过来。”
宋大财连忙回答道:“姑姑客气了。姑姑手头的公事要紧。晚辈见这府上的茶很好喝,正适合慢慢品尝,倒也没有觉得如何枯燥。”
他的回答得极为得体,既没有贸然地说等了很久了,也没有虚伪地说等得不久。
田英听了微微一愣,觉得面前的这个乡下刚出来的少年,并不像常人般蠢笨,心里就暗暗警惕,又故作关心地问道:“第一次出远门吧?路上辛苦不辛苦?”
第85章 便无乡里情()
宋大财回答道:“谢谢姑姑关心,这一路上还好,我没有觉得辛苦不辛苦的。”
这倒不是常用的客套回答。宋大财真的不知道辛苦不辛苦,他那时还在昏迷之中呢。
实际上,这一路上至少不算如何顺利,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