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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和县尉两位大人不敢怠慢,连夜颁发坚壁清野、紧急征召令,派人送往县辖各村镇;县属所有各衙差役、吏员,坊里长耆全被召用,清点验查县属甲杖库的所有兵器,由民夫运往城头备用;强行动员全城内外的丁壮整治修补城墙、拆迁城周一里以内的房屋、伐掉会影响守城的大树灌木。
三月十九日辰时,被经过此地的蒙古兵惊吓了两天都没睡好的内乡县令、主薄、县尉等几位父母官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有一点不同的是,命令要求内乡县征召来的民壮自带工具,立即集中到马蹬山南麓的野猪洼谷口听用。
三月二十日,顺阳、内乡两各有一队白云军蒲辇(女真军制,每个蒲辇满员为五十人)在其勃堇(长官)率领下进入县城,并于城头设下了数个据说是什么炮的法阵。另有数个小校出示纪将军的手令,要两县派出吏员随其一起将征集到的民壮带到野猪洼,指派了民壮们应做的事情后还在当地监督查验。
三月二十二日,邓州白云军总领纪积厚率三哨护卫队来到野猪洼,急调内乡县六百守军到马蹬山助战。
三月二十四日上午,由本地二百余猎户组成的的探事斥候传回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昨天,蒙古兵接到他们要带走的数十人后,趁倚松堡的盗贼们不备,一举夺占了大小三堡,将堡内的九百多盗匪和六百多贼盗家眷屠光,抢走数十年来所积的金银,连同堡内的粮食一并搬个精光。事后,鞑子们还放上了一把火,将倚松三堡烧成了一片白地,只余一个空壳还在。
当日下午,再次传来的消息:昨天下午蒙古鞑子已经拔营离开倚松堡,看他们的行进方向朝南后又转道向西北,正是往内乡县的方向而去。
当天入夜,又有消息传到:蒙古鞑子步骑大军昨天出了上张村北行不到十五里,在一个峡谷内被白云军堵住,夜里被袭击死了不少人马。今天上午,鞑子兵向山上冲击了十余次,连草草垒起只有七尺高的的土石墙都没碰到,就丢下了近千具尸体。
三月二十五日中午,心焦气躁的护卫队员们终于等到他们盼望已久的消息:“蒙古军已经知难而退,以骑兵为前锋,步军紧随其后转道向顺阳。现时已经到达顺阳城东五里,半个时辰后将抵达野猪洼。”
第229章 卷十()
今天是兔儿年的三月二十四日,速浑察气呼呼地走出营帐,对浅蓝色天空上飘曳的粉红色朝霞扫了一眼,原本憋闷的心情间在这一眼看过去后马上就平复了。他对这样的美景很有感情,这令他想起了以前,与那位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两年前还是相好的姑娘在一起时候的情景。他们经常在日落的余晖里,让吃饱了的羊群自己在头羊的带领下回家,而两个人则背靠背的坐在草地上,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然看着太阳往地面沉下,直至连晚霞也将要消失的时候才手拉手的站起来啊,那样的日子真好!
唉!那样的日子现在不可能再有了,都是过去三四年的事情喽。
速浑察还清楚的记得,鼠儿年(1228年)五月父亲勃鲁死了后,才十八岁就承袭了国王爵位的长兄塔思因为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就指导刚刚十六岁还没成年的自己召到中原来帮忙。兄弟两人都实在是太年轻了,许多祖父木华黎和父亲勃鲁的部下骄兵悍将并不认同这两个蒙古娃娃成为自己的国王统帅。塔思和速浑察为了立威,一方面在人前人后都做出一副极为严厉面孔,另一方面也着实下大力气整肃军队的纪纲,赏罚明信,并还因此而杀了不少人。
三年来,速浑察基本上养成了一副威容凛然的面孔,所有的令行禁止十分严厉,他任主帅时部下再不敢玩忽军令了。
现在,速浑察虽然很愿意随着自己的性子快快乐乐的观赏这天上朝霞的美景,但身侧周围都是各族的军兵,他只好拼命忍住心里的欲望,摆出一副大将军的样子。为了使自己更像一军统帅,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事。速浑察故意对变幻无方的云彩撇了下嘴角,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确定没人对自己有任何一点不同的神色了,速浑察才暗暗松了口气,大步朝前走了百余丈,来到堆了五六十具尸体的营地一角。
很辛苦的板着脸举手挥退跟上来的亲兵,从一个汉军兵卒的手上夺来一根长枪,用枪柄的木棍拨动尸体,速浑察蹲下身,仔细翻看这些被昨夜那几阵可怕爆炸打死的人与马。
“这就是传说中被‘天雷’杀死的样子?”速浑察眼光从一个被炸得缺了一条手臂、面目全非的老蒙古兵尸体上离开,抬起头轻声自语:“果然是厉害无比,连我青狼军中最厉害的蒙古勇士也被杀死了。”
从这位死去蒙古老战士脖子上挂的皮护符,速浑察认识此人是位兀鲁兀族的勇士,父亲说他是最早从其族内选到探马赤青狼军中来的兵。十五年前的牛儿年起,这位叫不出名字的勇敢士兵先后跟随自己的祖父、父亲和哥哥转战整个中原大地,立下了很多战功,已经做到了百夫长。此人一直以来总是得到长生天的特别眷顾,运气好得令人羡慕,他自己也极会保护自己,杀死的金兵和中原的各族男女不下三四百人,而他自己别说是受伤了,根本连条毛也没被敌人刮掉过。令人惋惜的是,昨天夜里,也许是杀掉的人太多了吧,长生天不再庇佑这位勇士,他的好运气和其他的死人一样结束了,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天雷炸死。可怕的是,他身上十多处撕裂至内腑的伤口,还有这张揭掉了一大片皮肉,露出森森白骨又涂满了血迹的脸
蒙古战士在战斗的时候哪有不受伤、不死亡的呢。只是,断了一只手、一只脚,甚至双手被砍掉都还说得过去。战场上又有什么人被战刀砍中后不是断手折脚,有时甚至连头也会被人砍掉的呢,可连脸面都给人炸烂看不出是谁,那就真是太令人害怕了。
难怪六天前刚到此地时,派去冲杀金人营寨没成,见势不妙逃回来的一百多青狼军战士,他们那么勇敢的人也大部分会被吓得只能用手朝天上指连话都讲不清楚,而且还天天晚上作噩梦,惊叫惨号的怪声让同营帐的人都没法睡觉。
可是,没听那位回来禀报战斗经过的百夫长说起,这里的女真人有“天雷”啊。那个进夫长只是述说了被冲击的金人在其守寨时,使出了一种像弓箭一样能够远击,并且会发出“砰砰啪啪”声响、会冒烟的兵器,探马赤军的勇士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掉下马了。
前几天是会响、会冒烟,不清楚怎么样将人打下马的新兵器,昨天傍晚派往北边去探路的斥候接近不了女真人防守的路口,当夜又有女真人带了传说中的“天雷”来袭营
速浑察紧握双拳,小声的发问:“从去年七月又开始对金国开战以来,只有东边的卫州,那个该死的、反复无常的汉儿武仙才几次使用过‘天雷’杀伤了我不少蒙古勇士,其他地方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天雷’这个东西。现在,这种让人谈雷色变的物事倒是在邓州这里被自己遇上了,为什么会这样?”
亲兵们在十多步外不敢走近,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速浑察听到自己小声嘟囔,不禁有些心烦地苦笑了一下。他感觉到天际的红光越来越亮,抬头看去时,只见才跃出地面、粉嘟嘟的太阳好像吸足了奶水的娃儿脸般笑嘻嘻,那张圆脸带着对失败者讥讽的嘲笑。
盯住太阳看了一会,速浑察举起拳头挥动,对慢慢变得让人讨厌、不愿意再看它的太阳示威。他心里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担心。自己的兵死了多少,就算是探马赤青狼军死掉一些,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能把四王爷交办的事做好,回去后随时可以从蒙、汉及契丹、女真军中找些勇士来补充。感到无奈的是女真人有了这些新兵器,自己此行的事情有点难办;担心么,当然有那么一点点,万一这只是心里想的万一啊,事情没办好的话,自己会很没有面子的。
二月下,四王爷将速浑察叫去,专门对他下令,要其率所部一千五百探马赤青狼军和六千步卒随速不台过蓝关,从商州或是虢州寻路赶到邓州,去接回一个被细作抓到手,已经怀孕的大肚子回回女人。临走之前四王爷很慈和的对速浑察说:“你,是我们蒙古英雄木华黎的孙子,是苍狼的后代,也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打仗的事情难不倒你们,这本王是放心的。”
速浑察正感到得意之时,拖雷的话风转为严厉:“但是,此次你们到邓州去不仅仅是打仗那么简单,不能像以前一样,遇上敌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然后在敌人的周围游击,找到机会再给敌人狠狠地来一下,直至消灭他们为止。你们这次去邓州,而是要将那个回回女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本王牙帐,并且一定要保证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完好无损。速浑察,你知道吗,那个细作抓住的回回女人,是双木商行东主所有妻子中唯一怀孕的女人,她对我们太重要了,可以说这件事关到我蒙古族人的生死安危啊”
双木商行东主?他是什么人,能让四王爷都用这种带着尊敬语气来提到他,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商行东主所有妻子中唯一怀了孕的女人?哪又怎么了,为什么会关系到蒙古族人的生死安危?
四王爷的话速浑察想不明白,走出王帐遇上大王子,探问之下,蒙哥一脸神秘的吩咐速浑察,一定要按他父亲——四王爷的话去做,如果实在不能将回回女人保护好并安全地带回来的话,切记,切记,宁可将这个女人交还给双木商行的人,也万万不可伤害她分毫。
速浑察回营后特地去问大他两岁的哥哥,塔思也没有把具体的原因告诉这个弟弟,只是苦笑了一下,说出了他至今还未知道的消息:舅舅赤那颜•合勒扎与他们的两个弟弟霸都鲁、伯亦难都失陷在山东双木商行的手里,自己已经请全真教的道士出面去与双木商行的人商谈,准备赎回三个亲人。
速浑察回头看了一眼营地,心中暗忖道:“现在,那个肌肤细白得耀眼、有一头卷曲而色泽金黄的长发,虽然是大着肚子,但看了便令人心动的回女在我的营地里。她被吴四英那个汉儿用了一种药饼放在头顶上,迷成了像个傻子一样,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呆在那个小帐篷内。自己要怎么才能将她安全地送到千里之外的凤翔府去呢?”
这里,是南阳盆地的西北部,离上张村只有不到七里的路程,一个成三角形的平地的尖部是两山夹峙的一个山口,可行走马车的大路像是三角形的中线,把这个山谷一分为二。要去自己几天前强渡淅水,并藏有数百个木筏的淅川废城,此去是最近的一条路。只要过了前面两里山口上的那个关垒,只需半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到达。若是没有行动缓慢的步兵拖累,自己的青狼军只要一个时辰便到。
“关垒!那样用木头、树枝加上些泥土,只有不到一人高的路障也能叫做是关垒?”速浑察想想有点好笑,但他却实在是笑不出来,昨天傍晚派去探路的两队斥候只逃回了二十多个人。据斥候的五十人长报告说,他们是从箭雨中逃得性命的,山口那边只能看到用树干、树枝填以泥土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