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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对众人来说,不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严厉的惩处,年轻人血气方刚精力旺盛,所以才会打架,那就加倍派工,以往两天三天的活计便安排一天完成,全是脏活重活不说,完成不了就不许睡觉,非得让你累倒趴下,站都站不起来,才能彻底熄灭那丝躁动不安的心火。
而对首先动手的王福贵,除了以上处罚,还多加一条,那便是当日三餐改为一餐,以示惩戒。
这扣减伙食对于他这个大胃王来说,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残忍,特别到了饭点,眼睁睁看着别人在饭堂里坐着吃饭,自己只在饭堂外手持扫帚打扫院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唤,口水从嘴边一直滴到胸口。
虽说寝室里还有大包零食可以充饥,可是寝室的房门上还挂着大铁锁呢,活没干完,谁也别想进去!
周林下了令,也没人敢予违背,给他送吃的过去,众人只能远远望着,报以同情的目光,可对不住了,兄弟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是如此,易倾南还是在饭桌上抓了两只菜包,趁人不备,偷偷藏在袖子里,等到大家聚在一起干活的时候,给陆大庆和常宽使个眼色,两人会意,佯作大声说话吸引周围人等的注意,易倾南趁机拉着王福贵溜去旁边甬道,将菜包塞到他手里,不迭催促:“快,赶紧吃,别让人看见了!”
王福贵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嘴里送,他也是快饿晕了,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一口一个,连嚼都没嚼一下,直接吞下肚去,末了还舔舔嘴巴,犹觉不足,眼巴巴望着她:“还有吗?”
易倾南听得撇嘴:“还有什么啊,这都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给藏的!就你这肚子,跟无底洞似的,先垫着吧,等晚上回了寝室再说!”
王福贵自然没忘江玉涵柜子里那一包零食,勾住她的肩,嘿嘿笑道:“我就知道小五对我最好了……对了,你的胸口还痛不痛?”
易倾南缩了缩身子,从他掌下逃离开去:“不痛了!”这话自然是违心之言,实际一直在痛,痛得她骂娘!
如厕的时候她悄悄解开上衣看了,左胸都有点肿了,可有什么办法,自己现在这身份,又没法找大夫帮着瞧瞧,这刚刚才过了休息日,下一次出府还不知是什么时候,连买点消肿化瘀的药膏都是不行,只得暗地忍了,期盼着它自己好起来。
正想得郁闷,忽然听得不远处有人重重咳嗽,然后拔高了声音说话:“哎,今天的活还没干到一半呢……”
是章峰的声音,她记得自己刚刚拉王福贵过来的时候,他和黄芩就在不远处,会不会是看到了自己二人的举动?
十有**是肯定的答案。
易倾南不敢怠慢,忙理了理衣角袖口,朝甬道口奔了过去。
迎面过来一人,走得也急,又是个视觉死角,差点给撞上,好在易倾南反应得快,忙朝旁边跳开,那人也顺势扶住了墙,轻叱道:“做事这样毛毛躁躁的,难怪要被罚!”
易倾南听着那嗓音有点耳熟,定睛一看,却是上回在厨房后院水池边上遇见的妇人之一,问她名字的那位,见是半个熟人,便笑着招呼道:“婶子!”
“嗯,我记得你,你叫易小五。”那妇人点点头,目光却往甬道里瞧,“里面是谁啊?”
“是我。”王福贵走出来,也是唤了声婶子,便自报家门。
那妇人看看他俩,奇道:“你们俩躲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们就说句话,这就出去干活!”王福贵生怕她看出端倪来,忙拉了易倾南出去,那妇人笑了笑,便往一旁去了。
易倾南倒是记得章峰那声咳嗽和说话,自己当时只顾着想事儿,那妇人脚步轻盈,愣是没听出来,要不是他这一发声,难免不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倒教旁人听了去。
此时出了甬道便特意去看他,却见他和黄芩已经走远了,再转头回来看王福贵,不由得皱眉,这小子,嘴边还沾有包子屑,也不知那妇人看出来没有。
想来方才章峰那一声,是在刻意示警吧,吃午饭的时候他就坐在自己身边,她的小动作他应该是看见了的,这会儿她把王福贵扯去角落里,傻子都知道两人是要做什么。
经过昨晚那一架,对方阵营的少年们嘴上不说,心里可都对黄芩有点闹意见。
要不是他肆意招惹,那急性子的王福贵也不会率先动手,当然,他的用意大家都明白,就是要用言语刺激,引得王福贵先行动手开打,他就扮演个挨打的弱者形象,让管事周林对那打人者生气动怒,予以处罚。
可万万没想到,会因为易倾南的意外受伤,双方变成一场混战,而他偷鸡不着蚀把米,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却惹得上面发话,所有参与争斗的新人一律受罚,不仅取消了剩下的一天休息日,还把当月月钱全部扣罚。
这一荣俱荣一败俱败的道理,易倾南早想到了,所以过去的二十来天里一直克制,并不与之产生冲突,但黄芩却没想到这么多,本来他平日出手就不大方,使唤起人来很有点少爷脾气,而今又意气用事,为了一己私欲连累大家受苦受累,他自己倒没什么,可别人就开始有想法了。
同样是领袖,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给比下去了。
所以从这日开始,章峰等人看向易倾南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不论是一起干活还是同桌吃饭,少了过去的针锋相对,而多了些思忖与探究的意味。
易倾南是何许人也,眼光毒辣着呢,看在眼里,慢慢也领悟过来了,心里虽然高兴,却并不予说破,现在只是量变,她还得加砖添瓦,趁热打铁,早日促成质变的到来。
就这样过了两日,少年们起早贪黑,战战兢兢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每天卖力干活,汗流浃背,总算是看到周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雨过天晴,易倾南也就放下心来,开始盘算给这位顶头上司送礼的事。
他们几人虽然都是些菜鸟家丁,一般都是在外院劳动,没资格进入内院,但因为样貌生得俊,却比那些二等家丁们还要受欢迎一些,不管在哪里干活,总是备受关注,闲下来的时候也总会有些丫鬟婆子之类过来搭话,聊得多了,便会听到些这府里的人和事,有回无意提到三等家丁的管事周林,那嘴快的丫鬟便脱口而出:“周林啊,他家那口子也在这府里做事呢!”
据那丫鬟说,周林的老婆姓许,做得一手好菜,因为周林的关系,在大厨房里做管事娘子,两人成亲十几载,感情敦厚,育有一双儿女,并没住在上京,而是都养在老家。
那丫鬟还说,周林对他家娘子可好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给他娘子花钱买东西却大方得很。
根据以上情报,易倾南从一大堆物事里挑出了一只鎏银发簪,做工还算精细,梅花造型的图样也不会显得招摇,却是所买物件里最贵的一样,趁这日收了工,找了个机会,悄然给周林送了去。
周林一开始是不收的,可易倾南却说了:“我这是给嫂子买的,嫂子在大厨房里给我们煮饭做菜,烟熏火燎的,我送个小玩意给她表示感谢,哪有什么关系?”
周林看那发簪也是喜欢,想想便收下了,却没忘严正叮嘱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可把易倾南给开心得,连声答应,春风得意往回走。
回到寝室正好看见那几人在铺上翻着什么,瞥见她进门,江玉涵便指着那摊开的包袱,笑道:“小五,你这包里怎么全是碎布头啊?用来做什么的?”
易倾南见得那一堆五颜六色的零碎布料,不由得一拍脑门,暗道糟糕,这两日夹起尾巴做人挣表现,力求咸鱼翻身,东山再起,却把这大事给忘了!
她那大boss要的布老虎玩具,现在已经是第三天,而且天就快黑了,可如何是好?
当下急出了一身汗,赶紧将江玉涵抓过来道:“小江,你会针线,快些帮帮我,我得赶出个布老虎玩具来!”
王福贵和陆大庆都是笑起来:“小五你没毛病吧,都十几岁的人了,还玩玩具呢?”
“又不是我,是别人要的,唉,跟你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反正十万火急,做不出来我可就死定了!”她自己也是纳闷,她十几岁,那将军主子都过了二十了,却要玩玩具,不会是有什么怪癖吧?还有啊,他即便要玩,只要开个口,全京城的女子都会发疯似的做好送上门来,为何非要找上她?!
想归想,怨归怨,可东西还是得做,忙找出纸笔,一边比划一边在纸上画出图样:“小江你看,布老虎,就跟我们演那个武松打虎时的道具差不多,只不过要小多了,个头差不多一个拳头的样子,肚子里就多塞些碎布撑着,要装得满满的,脑袋要大,身子要小,四肢都缩短,颜色要鲜艳,尽量做得卡通一些……”
“卡通,是什么意思啊?”又听到个新名词,江玉涵忍不住问。
易倾南在纸上一笔一笔勾画,头也不抬道:“卡通,就是可爱,我们上台那老虎是伤人的猛虎,必须威猛可怖;而这个是玩具……”画着画着,动作越来越慢,忽然间停了笔,豁然开朗,眉开眼笑,“这府里不是有现成的样板吗,我这就去求了来,照着做!”
正愁进不了那小校场的库房,拿不到虎头呢,没想到却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不,机会来了!
第十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就在易倾南兴高采烈往飞鹤园去的时候,裴宝正端了一盅银耳莲子羹立在裴夜的房前,轻叩房门:“主子,宵夜来了。”
裴夜抬眸看他一眼,眸光又落回手持的书卷上:“谁送来的?”
裴宝答道:“是表小姐让她的丫鬟送来的,说是表小姐亲自守着炖的。”
裴夜点点头,声音清淡:“老规矩。”
“是!”裴宝高兴答了一声,大步跨进,在墙边找了位置坐下,捧着那又甜又糯的汤羹,开心享用起来。
“味道如何?”
“挺好!”裴宝吃得头都埋进去了。
裴夜看得扯下唇角:“这一年多你长胖了不少啊,该减减了,我可不想在身边养头猪。”
裴宝闻言停了嘴,苦着一张脸道:“我也不想啊……”
他也知道自己近来长得臂粗腰圆的,硬是从当年清瘦端正的少年变成了而今脸宽肉厚的肥佬,可有什么办法,自从这表小姐在府里长住之后,三天两头往园子里送东西,不是补品就是甜汤,要不就是宵夜,而他那主子一概收下,自己从来不吃,等人一走就顺手甩给他。
那表小姐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主,说是亲自做,其实就是清波园小厨房给做出来的,而且每回都换着花样,什么栗子琉璃糕,什么核桃杏仁糊,什么蜜糖雪梨水,什么五色八宝粥,都是香香甜甜的味道,还份量十足,睡前这么一吃下去,体重那是蹭蹭往上涨,这还不算,最郁闷的是,习惯一旦养成,打死都改不过来!
每次都在反省自责,也下定决心不吃了,但闻着那香甜味,却又忍不住食指大动,事后又捶胸顿足后悔贪嘴,偏偏那始作俑者,他的将军主子,时不时还要将他提醒敲打一番。
这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