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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燕点头,心里不断在回忆宝镜教的说辞。
她们刚走进教务办公室,石林高中的学校门口,年母带着儿子下车。
“态度诚恳点,先向老师们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一定要强调自己不该打架,然后才说牛冬的事儿,听明白了么小凯?不要让妈妈担心,我知道我儿子一定能办好这件事。”
年母一路上都在鼓励年凯,反复的说辞,已经足够给年凯做心理催眠。
年凯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捅人的就是牛冬,并不管他的事。
他只是听从父母的话,来检举牛冬的。
“走吧,妈妈和你一块儿去见校长。”
办公室里,宝镜二人刚好拦住要出去医院的石林高中校长。
石林高中鱼龙混杂,学校管理混乱,可见校长也不会是个多么有魄力的领导。他头发已经秃顶大半,长得十分油腻,肥肉横生,挺起的大肚子好像七八月的孕妇,在普遍油水不足的8o年代初期,石林的校长可见是个什么存在。
“周校长!”
“周校长好。”
林春燕和宝镜并肩站着,在如今是很有冲击力的,宝镜面容越长越美,林春燕虽是中上之姿,架不住她有双笔直漂亮的大长腿,就算大长腿隐藏在肥大的校服裤里,她还有石林校服也隐藏不了的鼓鼓胸脯。
或许是天热,周校长偷偷咽了咽口水。
“两位女同学找我有事?我现在要忙着去医院,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宝镜美则美也,板起脸不说话时,那气质让一般人都不敢动歪心思。周校长的目光一扫而过,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了林春燕身上。
周校长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林春燕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想快点将事情办好,然后就能心安理得回家去。
“周校长,您是去医院看望被刺伤的外校生吧?我们找你就是说这件事,他是我初中同学,我认识他,所以跟着老师们把张鹏送去了医院……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张鹏可能挨不过今晚,张鹏的家长说要找到凶手,把凶手绳之于法!”
挺美一女学生,带来的消息就让校长不那么高兴了。
他现在已经从别的老师嘴里知道,带头闹事的人应该就是年院长的公子,年凯所组织的小团体。
究竟是小团体里的谁,周校长现在还不清楚。
挨不过今晚!
年凯和母亲站在校长办公室外面,脸都吓白了。
年母一路上的鼓励和心理建设,此刻都一块儿坍塌。
宝镜一脸疑虑盯了母子俩一眼,此时是周六,石林高中不上课,校运动会上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常的学生,怎么会挑这时候来找校长?除非,是涉案人员,来做扫尾工作。
年母穿着合体的浅色套装,头发烫卷了又盘在一起,带着一副金耳环,手上戴着一只银白色女表。
从那个地方看,都是这个时代的有钱人打扮,而且有钱的不算高调。
不是经商,应该是家里有人手里握着权利。医院里,几个老师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明显是带着顾虑。综合几点要素,宝镜一下子把走进校长办公室的年家母子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她拉着林春燕出来。
“周校长再见。”
出了办公室,两人一路往校门口走去,年母站在窗户前,远远见宝镜两人走远了,才转过身做出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年凯,你不是有话要对周校长讲?”
周校长努力在年母面前维持着德高望重的表现。
事实上,年凯初中时惹出的麻烦,有不少就是周校长给解决的。
如此敏感的时刻,年母带着儿子来找他,周校长新生不妙感。初三那年,年凯把同学的手打断了都没有这么乖巧,周校长呆在石林这种烂学校已经够委屈了,难道真要注定给年凯擦屁股?
年凯二十岁,照他的成绩一年后肯定也考不上大学,还不知道要在石林高中滞留多久,想起来周校长就头疼。
果然,只听见年凯含含糊糊说,“校长对不起,是我带头打架的,我没想到牛冬敢动刀子,听说那个外校生伤的很严重,我感到很抱歉。周校长,我以后再也不敢在学校里打架了。”
年母一脸悲痛看着他,年凯低头数蚂蚁。
这演技,要想叫周校长相信事情和年凯无关,那也太侮辱周校长的智商。
年家背景再厉害,周校长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他打了个哈哈,“年夫人,你们刚才听见那个女学生说的没有,受伤的外校生,不,现在已经确定了,那是蓉城七中的高一新生。那个受伤的七中学生,伤势太重,很可能挺不过今晚。我看七中学生家长要是不依不饶,这件事肯定要介入司法程序的,不是我一个小小的高中校长可以做主的。”
年母一脸哀痛,拿手帕按了按眼角。
“那是自然,哎,牛冬同学想必也是一时冲动失手,要是最终要闹上法庭,我一定会叫我们家老年从轻发落,毕竟和小凯同学一场,可怜的孩子,才十几岁吧。”
周校长眼角抽搐。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见过许多无耻的同类,但像年凯母亲如此的无耻的,连周校长也很少见。
他也不好再糊弄,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几根幸存的稀疏头发。
“年夫人,我要先去医院看看受伤学生的情况,恕周某不能继续招待您了。”
帮年凯擦屁股可以,反正年家有能量,想必能找到一个替罪羊。可受伤的学生背景如何,周校长还没弄清楚,哪里敢瞎保证?
如果是无权无势的底层家庭,只因学生本人成绩优秀被七中录取也罢,那还是比较好糊弄的。
可七中那种重点高中,不仅有全省成绩拔尖的学生,不少有权有势的家庭,也喜欢把孩子送到七中就读。
周校长想的是,万一那个张鹏家世不简单,家长非要追究真凶,年院长能扛得住吗?
……
“徐宝镜,徐宝镜!”
明明都已经出了校门,徐宝镜请她上了车,自己本人却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再次发起呆。
今天不仅是张鹏被人刺伤,也是林春燕第一次坐小车。
蒙了真皮的座椅叫林春燕不太习惯,她还记得这车标,徐宝镜的妈妈中考时曾在学校外面接过人,没想到徐宝镜也会开车,而且家长还放心她把小车开出门。
直到周校长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和年家母子一起离开办公楼,宝镜才收回太阴镜,结束了“发呆”的状态。
她的笑容很冷。
医院里,几个石林的老师眼神闪烁,她就知道差点把张鹏捅死的人身份不简单。
如果她的猜测果然应验。什么牛冬,捅伤张鹏的人明明就是那个“年凯”。趁着年家母子还没出来,宝镜扭头问道,“你知道年凯家的背景吗?”
林春燕瞳孔一缩,失声道,“捅伤张鹏的人是年凯?”
宝镜点头,“应该是,不过他们家似乎背景不俗,想要把伤人的事推到其他人身上。”
林春燕不愿意深谈,明显有顾忌。
“别怕,你只是偷偷告诉我,谁也不知道你说过这些话。林春燕,想想还昏迷不醒的张鹏,这次你帮了张鹏,就是帮了我,我徐宝镜就算欠了你一次……相信我,我欠下的人情,会给予常人难以想象的回报。”
林春燕咬牙,“我不要你的回报,我很讨厌年凯,他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不仅欺负同学,还祸害女学生,他家里在蓉城不仅是有背景,听说他爸爸在法院工作,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官!”
林春燕眼中的厌恶毫不掺假。
宝镜猜,那位年公子不仅祸害女学生,起码还骚扰过林春燕本人——林春燕作为新生才入学一周吧,这都能被年凯盯上,也真够禽兽的。
“谢谢你林春燕,我不该因为你和何珊珊走得近就对你有偏见,你是个勇敢的好姑娘,我现在送你回家吧。对了,给你一个良心的忠告,何珊珊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白莲花,你最好对她有所保留。”
宝镜的善意警告,让林春燕皱起眉头。
她拉开车门下车,“徐宝镜,你真是太过了,珊珊可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林春燕气鼓鼓走了,很快消失在宝镜的视线中。
宝镜暗暗失笑,她的善意警告那是真的心存善意,不过林春燕这姑娘一根筋,想来也听不得有人说她朋友的坏话,有此反应也在宝镜意料中。
她就是想激怒林春燕,让她自行离开。
不是宝镜心疼送林春燕回家的那点油费,而是接下来的事情,显然不适合带着她一起去。
周校长离开了学校,年凯母子紧跟在其后。
宝镜摇起了车窗,年家母子也没有心思去打量停在校门口路旁的皇冠。
隔着远远的,宝镜能从太阴镜掌握一切。
年母发动了车子,对坐在副驾驶的儿子道,“你知道牛冬家的情况吧?”
年凯一脸茫然,牛冬平时是对他言听计从,跟在他身后混点吃喝,年凯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作为一个老大,他只要吩咐牛冬他们跑腿,关心他家里情况做什么?
被母亲严肃的表情看着,年凯一个激灵,想起了些蛛丝马迹。
“我记得他说过,住在蓉城幸福巷那一带,他爸是修自信车的,就在家门口摆了个修车摊子。”
年母表情一松。
一个修车匠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羊。
“那我们最好是现在就去找到牛冬同学,想必你爸爸那边,也正在查那个张鹏家的背景。”
如果和牛冬一样,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那可就太好了。
幸福巷,修车铺,牛冬。
年母从儿子口中获取了关键词,那相当于宝镜也知道了。
知道了地方,她懒得再跟着年家母子吃灰,宝镜一踩油门,率先发动了汽车。拐了一个弯后,她直奔幸福巷而去。修自行车糊口的牛家,肯定扛不住法院大官家的压力。
早点找到牛冬,就能早点抢占先机。
宝镜开车极快,她还有一个年家母子无法比拟的优势,可以利用太阴镜在高空俯瞰,问了路人就知道,幸福巷就在石林高中附近,加上太阴镜相助,同样是陌生的环境,宝镜能更快找到路径。
现在修自行车还算是一门挺好的手艺,并且能在未来二十年都不至于砸掉饭碗。
当然,二十年后,迈入21世界,汽车走进千家万户,骑自行车的人数减少了,修车铺自然随之没落。
幸福箱住着蓉城的底层民众,但凡家里有人在个效益好福利好的单位,都会想方设法搬出去。地势低,排水系统不好,一到夏季涝雨季节,想要出入巷子,只有涉水而过,积水能淹没人的脚踝,雨势特别大时甚至能到人的膝盖下。
到了夏季,谁家床脚桌子脚下不垫几块砖头?那就等着被涌入屋子的雨水泡烂吧。
宝镜一路问着,远远瞧见牛家修车铺。
一个双手沾满污垢的中年男人正在给自行车换胎,嘴里絮絮叨叨,“别看这自行车破,等我给它换了新车胎,骑两年也没什么问题的。”
守着换胎的是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