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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双尊帮’三字,又见江鱼只说‘双尊帮’这个名号,李林甫心里明镜一般――搜刮‘双尊帮’的钱财,想必落入了其他人的眼里。可是三峰堂的那些积蓄,却可以实打实的被兄弟俩私分了。故而李林甫点点头,一脸正气盎然的教训江鱼:“大哥早就给你说过,不义之财,不能贪,贪了也要被催吐出来。当今天子圣明,什么东西瞒得过他老人家的?诶,谁在那葡萄架子后面?”李林甫朝着那葡萄架子指了一下。
那枯萎的葡萄藤一翻,一个老花匠手持一柄小锄头,喃喃自语着走了出来。看到李林甫和江鱼,这老花匠连忙行礼道:“哎哟,大老爷二老爷在这里啊?老奴刚才照料这片菊花累了,正在后面休憩哩。”
“啊呸!”隔着两三丈的距离,江鱼一口老酒喷在了这老花匠的脸上:“你是花营秘营天子号第几号密探啊?二将军今儿个白天没给你传命令来么?咱鱼爷可也是实打实的花营营头了,你他妈的怎么还留在咱府上不肯走呢?刚才你可听到了,双尊帮的钱,咱兄弟俩可是要退还的,这可和咱大哥没什么关系,这一切手段,都是鱼爷作出来的!”
老花匠听得江鱼这话,原本构搂着的腰肢立刻直了起来,一张奴颜气十足的脸上凭空多了三分威严。他瞪着江鱼哼哼道:“我说江营头,您这么着急作甚?就算您现在实授了花营明营的营头儿,也管不到咱家身上罢?咱想要离开御史中丞大人府上,这还要大将军他老人家亲笔签发的文书才行,大将军如今可是在洛阳坐镇哩。”
摇摇头,老花匠将那小锄头丢下,哼哼然说道:“古怪,古怪,朝廷命官家中,极少有人能加入花营的,就算入了花营,他家中亲眷的仕途,也差不多到头了。怎么你们兄弟俩就这么古怪,一个御史中丞,一个花营营头,这可是完全坏了规矩的。”
李林甫矜持的笑了几声,洋洋得意道:“这是陛下的恩典,我李哥奴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会做其他猜想。”
江鱼腆着一张脸,朝着那老花匠挤眉弄眼的笑道:“我鱼爷人品好,陛下知道我不会作出那种勾结朝廷官员牟取私利的勾当,嘻嘻,陛下自然舍不得让我这么一个大高手白白浪费了呀!我江鱼进了花营是不假,可是我大哥这么能干的良臣,除了他,谁能做御史中丞呢?”
兄弟俩的脑袋凑在一起,极无耻、极下贱的朝着眼前这秘营的老探子的笑起来。老花匠眉毛一抖,嘴角一撇,摇摇头,径直越过了后花园的围墙,扬长而去。李林甫的府邸,已经没有监视的必要了,有了江鱼这个如今通晓了花营内部勾当的营头在,他们这些监察朝廷百官的密探,在江鱼面前等于就是透明的,怎么还能呆得住?李林甫,怕是开元朝中极少数的几个身边没有花营密探的臣子了。
“中啊,兄弟,赶走这老家伙,大哥以后做事可就更加得心应手了。”重重的抚了江鱼的肩头几下,李林甫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你如今手下掌握了这么多这么强的一批人马,可要好好的帮哥哥出谋划策才行。如今大哥在宫里有武惠妃娘娘照应,这前途也是极好的。只是朝廷中还有几块大的石头,这可要搬走了才行。”
“大哥,你已经是御史中丞了。”江鱼呆呆的看着李林甫,抓抓脑门皱眉道:“你的面前,还有什么大石头啊?”
李林甫阴阴的一笑,比比划划的说出了一番话来。江鱼恍然大悟道:“感情,您想做宰相啊?这还不简单么?咱将现在的几个宰相扳倒了,大哥你不就上去了么?这有什么为难的?咱就不信了,大唐朝的宰相都是一个个的正人君子,从来不做为非作歹的勾当的。”
李林甫感动得是身体微微的哆嗦,紧紧握住了江鱼的肩膀笑道:“如此,可就有劳二弟你了。大哥其实做不做宰相都没关系,只是想要大哥的话一旦出口,这天下没几个人敢违逆就是了。只是如今却也不急,咱们在官场上的根基还不稳固,等得大哥多收了几个门生,多聚集一批党羽,二弟你又多立下一些功劳,咱们的好日子才在后面哩。”
卷起袖子,李林甫摆出了当年在扬州街头的江湖做派来,指指点点的叫嚷道:“二弟,以后你行事一定要小心。比如说太平余党,这些要提着脑袋去干的活计,你能躲开就躲开,看看你这次膀子被人打折了,大哥心里好不担忧?这接待海外扶桑小国使节这样的事情,那是多多益善。下国使节进京朝拜,按例都要有花营密探在一旁监视,防止他们做乱的。这活计轻松,在陛下面前,却是极有脸面的事情。”
他阴笑了几声,丹凤眼再一次的转化了三角眼,阴恻恻的说道:“那吐蕃、突厥、契丹等国的使节嘛,也有几分神异的地方,是难得对付的,故而碰到这些大国的使节,万万不能胡乱接手,总有花营其他的营头去伤脑筋的。可是这南诏、高丽、扶桑等国的使节,那是由得你揉捏的对象,若是能多敲诈一些贡品,这也可以给咱家补贴家用的好事,在陛下面前也有面子,岂不是上上等的行当?”
江鱼挑起了大拇指,对着李林甫连连赞叹道:“高明,高明,大哥,果然是高明呀!咱兄弟两个都没读过什么书,大哥如今却有这样的见识,想必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实在是长进了不少。”
李林甫雍容的一笑,微微然摆手道:“罢了,罢了,也不过是一些勾心斗角的手段,算不得什么大本领。今儿个大哥就给二弟你好好的分析一下当今朝廷里的人和事,有些禁忌,你如今也是应该知道的了。”思忖了一阵,李林甫勾起手指头微笑道:“比方说,大哥当年能进宫办事,这是承了舅舅姜皎大人的恩典,推荐咱进宫做了侍卫的。说起来,这舅舅对我们有大恩,咱们应该和楚国公府倾心结络才是。但是以大哥看来,这楚国公府,日后咱们还是亲近,但是不要太亲密的好。”
饮了一口老酒,李林甫轻声的说出了一番话,听得江鱼是眉飞色舞,好似浑身毛孔都敞开了来,心里一阵的敞亮,说不出的欢欣快活。他感觉着,自己距离那‘中原净街虎’的伟大成就,似乎又大大的迈进了一大步。这两兄弟凑在一起,还不知道能折腾出什么怪胎出来哩!
江鱼兄弟俩在这静谧安宁的秋夜里,静静的品着老酒,欣赏着灿烂的金色菊花,鼻头飘荡着的,是芬芳的桂花香气。凉风细细,气候干爽,兄弟俩又都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期,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又都是雄心勃勃不甘居人之下的角色。此情此景,兄弟俩的确是意气风发,更兼难得的是兄弟二人志向相通,心气都能使唤在一起去,天下之事,能得如此完满者,却是极稀少的。
至少,对于唐玄宗李隆基的几个儿子而言,这个秋天的夜晚,是如此的该死,如此的不顺心,如此的让他们心头恼怒。天上那温婉的秋月,闪动的星星,偶尔飘过的淡淡云彩,甚至是长安城那平整洁净好似一块大玉石的石板大街,在他们看来,都是这样的刺眼。
一脸阴鸠的寿王李瑁,虽然身体还没长开,眉目间却也有了三五分的威严威风。此时的他,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撒着金斑点的紧膀子箭衫,下身穿着一条淡青色的亵裤,两块屁股肿得好似那发酵没发好的面团般,还带着丝丝血迹的躺在了一张春藤儿编成的春凳上,被人从兴庆宫里一路抬着朝外行去。就在一刻钟以前,他在李隆基的寝宫外面,被李隆基亲手挥动碗口粗的大杖子,在他的屁股上重击了五十几棍。
原本,李隆基打算给李瑁十几棍来点教训也就罢了。奈何李瑁却天真的以为,他在外面的一些勾当已经全盘的瞒过了李隆基,一口牙咬得紧紧的硬是在那里不断的辩驳,狡辩他并没有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这等狡辩之词,气得心里本就有事,心里窝着一团乱麻的李隆基大声咆哮,手起棍落,就好似民间那白案师傅砸面团一样在李瑁那挺翘的臀部上砸了五十多棍,这才好容易停下手来。
等得听到了消息,气极败坏的带了几十个宫女太监冲杀而来的武惠妃赶到时,李瑁这倒霉的娃娃已经被打得两片屁股血糊淋当,歪着白眼的晕了过去。李隆基指着李瑁就是一通破口大骂,最后看在武惠妃的面子上,着他闭门思过半年,严禁他出王府门槛一步,这才了事。
被一干心腹侍卫和门客簇拥着,在兴庆宫那有点昏暗的大道上行走了一阵,趴在春凳上的李瑁突然呻吟出声来:“本王这次吃亏也。没想到父皇对本王的那些事情,知道得比本王还清楚。给本王彻查,他妈的是谁把那批军械给塞进那队伍中的?不是说,就是一批茶叶和盐巴么?怎么变成这么多军械了?这不是要害死本王么?”
小脸蛋上露出了一丝极其阴沉的杀气,李瑁指着身边那些面容惊惶的门客发狠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太平余党。你们给本王听清楚,你们吃本王的,住本王的,穿本王的,想要找女人,都是打着王府的招牌去外面坑蒙拐骗良家妇女,这些事情,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谁和那破天罗有勾结的,赶紧给本王坦白了。看在你们也是一个人才,能从匠作监里面弄出这么多的军械来,本王既往不咎,还会重用你们。”
冷冷的扫了这些门客一眼,李瑁低沉的说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们到底和太平余党有没有关联?那笔军械怎么从匠作监弄出来的?给本王仔仔细细的述说一遍,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若是被本王查出来,或者是被花营查出来,怕是你们,哼哼!”
李瑁在这里发狠教训自家的门客,他其实心里也清楚啊,自家找来的这些门客,要说他们贪赃枉法为非作歹,那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要说他们胆子大到和破天罗等匪徒勾搭一气,怕是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资格。他很自信的思忖道:“怕是这群人穷得苦了,所以勾结匠作监的那些人搞出这些是非来?幸好母妃受宠,父皇也不信本王会傻到那种地步贩卖军械给吐蕃,否则的话。。。”
反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臀部,李瑁有点垂头丧气了。自己的三峰堂被花营一手铲除,所有势力都被那叫做江鱼的营头接收,以后这穷巴巴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幸好太子李瑛的双尊帮也同时被端掉了,难兄难弟,总归是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按照自己妹妹咸宜公主给自己带来的消息,那江鱼,应该还是一个挺识趣的人嘛。虽然父皇刚才说了,那双尊帮、三峰堂的所有资产,都要收归国有。但是他江鱼的大哥怎么说都是依靠自己母妃武惠妃才平步青云的,江鱼总应该给自己多加照顾。从他那里,想必能弄来一点好处的。就算不能直接从江鱼手上拿钱,江鱼毕竟也是花营的大头目之一,他的那点势力,也是对自己有补益的。
想到这里,李瑁不由得一阵庆幸:“幸甚幸甚,看来父皇早就有准备对本王和太子手中的这些江湖势力下手了。父皇一出手,咱么自然是抵挡不住的。只是,这江鱼幸好突然出现,倒是给本王这里又多了几分筹码。不过花营向来对人考查得极其苛刻,本王耗费无数心力,也没有将自己的属下安去。这江鱼刚刚来到长安才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