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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叫什么都行。
“娶亲可是件大事,你还不去准备准备?”
凡间也好,修界也罢,即便是在血海地狱里,成亲都是要大操大办的。
九恶闻言收回落在刀柄上的手,目光越过同样被他成为娘亲的妇人,深深的望了符晓一眼后,转身便走,不做丝毫的停留。
符晓和娘亲一起望着九恶离去的背影,二人之间相对无言,长久的沉默蔓延开来。
都说母女之间有说不完的话,但此刻符晓和这位夫人之间,符晓只有不知如何开口的质问在等待。正在符晓思索着该问什么,怎么问的时候,妇人抢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你可知他为何叫九恶?”
符晓摇摇头,村里还有娃娃叫柱蛋铁栓呢,谁知道当娘的在取名字时是怎么想的。
妇人也不恼符晓的疏远,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头顶,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凡间有十恶无法赦免,凡犯下其中一桩罪过,死后就要到这里来。”
这点符晓作为犯下其中一桩罪过的人,身处此地已然知晓了。
“然而若想做血海的主人,就须十恶圆满。”
妇人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眼中的戏谑更浓。
不孝,不义,不忠……
这些罪过九恶已然通通做下了。
唯独差一样。
“你猜猜缺什么?”
妇人上下打量了符晓一番,丫头瞧着机灵,不知能否猜出。
“不伦?”
符晓的眉头自从下了这汪池水之后,就不曾松开,此刻拧得比方才更紧。
妇人点点头,双手合十,如若不是母女情谊不深,说不定还会上去搂着符晓夸赞一番。
孩子随我,聪慧可人。
“我这辈子有过许多男人。”
即便这似乎并不适合在符晓面前说,但妇人说出口时没有半点犹豫。
“也有过许多孩子。”
宣阳铃仙君是其中一个,符晓也是其中一个。
其中二字包含的实在太多,以至于妇人在看到符晓之后,还要思索她的父亲是哪一个。
“那么多孩子,我一个都没养过。”
妇人面上并未出现母亲应有的落寞,面对不曾养育过的符晓,也无有愧疚和怜惜之情显露。
“唯独九恶,是跟着我长大的。”
说这话的时候,妇人再次望向九恶离去的方向。
当然,即便是对于跟着她长大的九恶来说,妇人也算不得什么好娘亲。
“大多和我欢好过得男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宣阳铃仙君是个意外,本来不该由你动手的。”
妇人抬手一挥,她身后的一扇沉重铁门应声而开,轰隆隆的卷起了细微的尘埃浮土,呛得符晓……咳嗽不起来。
死后或许仍能嗅到气味,但却不再为此困扰。
铁门开启之后,妇人牵起了符晓的臂弯,拉着她朝着铁门的位置走了进去。还未踏入,符晓就闻到了腐朽和血腥气味,说不上恶臭,但总归闻着有些上头。
待她迈入铁门之后,符晓左右环视了一番,寻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带血的衣衫,上头还沾着早已不知干涸多少年的骨和肉。归属于不知名妖物的角堆放在墙角,似是被生生折断,角的底末位置上还有骨质的碎渣,已然快要化作尘埃了。
掰断的翅膀,粗而长的腿骨,一节一节的指骨……
藏在铁门后的,仿佛是一个乱葬的坟墓,不知藏着多少人的尸骨。
忽的符晓耳廓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转过头去循着声音的源头望了望了望。
视野之中出现了一样熟悉的东西,和耳边响起的清脆铃声一起,让符晓在瞬间明白了这铁门后究竟是埋葬什么东西的所在之地。
宣阳铃仙君的铃,和符晓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
妇人也顺着符晓所望的方向看去,瞥见吸引符晓目光的铃铛之后,朝着那铃一步三摇,颇为婀娜的走了过去。
她捏起了宣阳铃仙君的铜铃,在手中轻轻摇晃。
“这是你爹的。”
不需妇人介绍,符晓也识得。
“这间屋子里的,都是我这些年来的战利品。”
也不需妇人介绍,符晓已经猜到了。
“你若是带了宣阳铃的头发下来,可以缠在这铃上。”
妇人抬手一抛,将铃儿朝着符晓扔了过去。
她再次抬起脚,体态婀娜,纤腰慢摇,每走一步,都是叫人挪不开视线的妖娆。妇人绕着这铁门之后的屋子,每走一步都能瞧见其中的一样战利品,回想起和某个男人相处的时光。
凡人,恶鬼,妖修,甚至是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仙长……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她绕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也没有想起任何男人,拥有和九恶相似的神态容貌。
“傻孩子。”
妇人有过数不清的男人,生过数不清的娃娃。
但九恶的父亲不是其中之一,九恶也不是其中之一。
亲生的娃娃她一个都没养过,唯独跟在她身边长得九恶,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唉~真是造化弄人。”
明明是唏嘘感慨,但配着妇人的语气调子,就成了满是算计嘲讽的戏谑。
九恶啊九恶,此生你的十恶都无法大全。
对于恶鬼来说,看别人受苦,是最开心的事了。
妇人看过情人受苦,也看过孩子受苦,多九恶一人也不多,少他一人怪可惜的。
第67章 第六十七回()
红烛摇曳; 嫁衣似火; 炉里还焚着不知名的香。一缕青烟自香炉的空洞里冒出,袅袅升起; 蜿蜒向上。
媚眼如丝的妇人站在符晓的身后; 只是今次魅惑的目光落在了镜子中的符晓身上。
想来也真是奇妙。
妇人手中握着一把白色石质的冷硬梳子; 有一搭没一搭的帮符晓梳着头发; 梳着梳着忽然停下; 妇人将手中的梳子在腰间的位置比了比,开口对符晓道。
“我死的时候你只有这么高。”
不想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诚然长华仙山上没有春夏雨雪,地狱血海里头同样无有日月变换,妇人回到血海这些年的日子; 过得像是一天的似的; 只有今日与符晓对面,方才体会到了时光如白驹过隙; 转瞬即逝。
她仍记得符晓刚刚出世时的模样,香香软软; 胳膊肉滚滚的; 惹人怜爱的紧。加之符晓随了宣阳铃仙君,多少与寻常的娃儿不同,看着要机灵不少。
别的娃娃还不会爬; 符晓已经能拽着她的手指,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喊娘了。
多俊俏的孩子。
妇人看着镜子里的符晓,目光从符晓的眉眼处一直向下; 一直到因为不悦而垂下的嘴角,仿佛是女娲娘娘在捏这个泥人儿的时候多用了几分心思一样。
只可惜。
妇人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抬起手继续帮符晓梳起了发髻,还不忘在梳好之后,往侧后方簪了一朵艳色的花。
大红的嫁衣衬的镜中符晓脸颊浮起绯色,人面与发髻上的花交相辉映,越发的让人心动。
只可惜……
妇人手上一时没有吃准力气,梳子拽下了符晓的几根头发
“只可惜,你一点都不想我呀。”
不只是妇人在看着镜中的符晓,符晓也从镜中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妇人,在母亲拽下了她的几根头发之后,符晓咬着下唇才只发出了嘶的痛呼,没有脱口而出什么粗鄙之言。
符晓不知为何,从妇人的眼中读出了幸灾乐祸,仿佛她在等着看什么热闹似的。
女子的直觉一向准确,符晓则更是如有神助一般,猜得比算命先生还要灵。盯着站在身后的所谓母亲看了好一会儿后,符晓的直觉告诉她,杀宣阳铃报仇这件事,仿佛是有点做错了。
记忆里的娘亲仿佛深谷幽兰,是如溪水一样清澈的人。可如今站在符晓身后的女子媚态横生,不管从左边还是从右边看,都透着一股子浪劲儿。
两相对比之下,镜中身穿大红嫁衣的符晓皱起了眉头。
本来觉得是母亲被长华陈世美给辜负了,而今这定睛一瞧,咋看也是宣阳铃仙君,符晓那野爹吃亏了。
*** *** ***
二十年前。
山中的天气多变,前一刻钟还是艳阳高照的毒辣天气,埋首在地头里做活的男人后脖颈子都被晒出了一连串的水泡,火辣辣的生疼。
可老天爷的心情就像是大黄狗的脸,说变就变。瞬息之间便乌云密布,从林子里头吹出了阴冷刺骨的风。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落在树上的鸟儿也似受惊一般,扑腾着翅膀往各个方向慌忙蹿飞。
天气骤变,没来由的风呼呼的吹着,地头里的男人只好放下了卷起的袖子,扛起锄头往自家的草屋方向快步走去。
接二连三的人从田里往回走,崎岖不平的山路走起来一脚低一脚高,人人瞧着都是一瘸一拐的。只是这接二连三的人,只察觉到了周身突然发冷,并不晓得是何原由。
尤其是在走到村东西头塔边的时候,身上仿佛是被什么野兽盯着似得,脊背发凉,汗毛竖起。可左右看来看去,高塔密闭,站在下头甚至连高处的那扇小窗都可以忽略。
村东村西的两座婴儿塔,也不知立在那里多少年头。反正即便是村中辈分最高的长辈,也说不清塔的来历,只道是祖宗留下的。
祖宗造这两座塔的时候,也不晓得是不是请了高人,扔了多少娃娃进去,至今也不曾听说出过什么乱子。
毕竟连被山中大虫吃掉的旅人都会变成作妖的伥鬼,病死而死的孩子们,尸骨叠摞着无人收敛,更无法入土为安,竟然不曾出来给人们添乱,可真是些懂事的好娃娃。
住在村中的人对这两座塔早已习惯,除了路过的时候搓搓胳膊之外,不会多瞧一眼。
今日也是一样。
从山路上一脚高一脚低走下来的人里,唯独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胳膊上挎着篮子,藏在别人的后头。目光躲闪,神色逃避,仿佛塔下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不敢多瞧一眼。
与村人猜想的一样,老祖宗在造塔的时候,的确请了什么高人。只是那高人恐怕心术不正,是个邪门歪道的黑心之人,手段也极为狠辣。
塔顶儿尖尖,塔底儿方方,平地而起耸立,只在高处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魂魄也出不来。
多少年积攒下来的怨气,就这么一直在里头纠缠,挣扎,争斗,最终交融汇聚成一团别人瞧不见的东西。
起初这团东西只是个黑影,模模糊糊的一团,在塔中横冲直撞,聚了散,散了聚。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这团怨气有了人形。
塔中常年不见天日,怨气成形之后,皮肤白的像是冬日里的雪,打眼一瞧便是冷冰冰的。
两条胳膊无力的垂着,尖尖的下巴搭在小窗之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每一个从塔下路过的村人,两颗锋利的犬牙,从鲜红的上唇里顶出了小小的一角。
明明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但却暴殄天物,无人能够瞧见。塔中怨气所结的女子,手指细长,指甲似刀尖。
一堵高墙阻拦着她,只能在这塔中,以怨气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