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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过往皆是烟云。”
辛缚山缓缓地放下手,走到符晓面前蹲下了身来。
他将那被符晓踩断的木头牌子捡拾了起来,确定无法修复之后丢到树丛之中。眼中仍旧无有恼怒,而是好言劝慰起了符晓。
“师兄不知你是如何养成这副性子的,但长华仙山坦荡磊落,日后无需如此警惕戒备。”
辛缚山的双眸似是夜里山间的溪泉,澄澈见底,月光洒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璀璨更胜银河的星辉。
年轻的仙长面目英俊,双眉斜飞入鬓好生俊朗,瞧着似凡间男子二十三四岁的样貌,着一身仙家的劲装气宇轩啊,放在人间便是潘安也比不来的好儿郎。
对着这幅过分真诚的面容,就连符晓也无法说服自己,对方是个假惺惺的伪君子。因着她对伪善最为熟悉,而辛缚山身上的真善,却是如此的陌生。
换了寻常人,或许会为之感动,又或许会为之动摇,说不定真的就近朱者赤,改邪归正了。
可符晓这个从凡间来的少女,并不吃真心这一套。
此刻无风,符晓耳边的鱼儿却自顾自的游动摇晃。九恶凑在符晓耳边,用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满是蛊惑,引诱道。
“就拿他试刀,好不好?”
第21章 第二十一回()
天朗气清,树木丛茵。
分明是阳光大好,可四下却是一片骇人的寂静。鸟兽虫鸣仿佛畏惧着此间的什么东西,纷纷躲藏了起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扑呲——
大刀猛地刺透了血肉,入肉时闪着银光,拔出时便仅剩了血光。鲜血自刀口喷溅而出,星星点点落在了持刀人的身上和脸上。
恰有几滴落在了男人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干净,咂摸着嘴还嫌弃上了。
“好歹反抗一下嘛。”
九恶回忆起在地狱血海的时候,若想砍下一颗头颅,夺一条性命,哪次不得是把自己的死活也赌上。到了凡间则不同,几乎在看到他恶鬼的真容和大刀之后,各个都认命一般的颓唐。
按道理呢,这应当是好事,可九恶愣是觉得杀生这件事自打上了凡间,便少了许多的趣味。
尤其是此刻,汩汩的血液自刀口流淌而出,浸没到了尸体身下的落叶和泥土之中。长华山无有四季时令,树木一天到头也不管是灌木还是乔木,总是绿油油的。
虽无四季,却也有新旧叶的交替。地面上厚厚的枯枝败叶堆叠,一层盖着一层。除却被踩踏出来的小路之外,若走在别的地方一个不当心便会陷到里头。
也不知是否曾有野兽陷死在里头,除却此刻的新鲜血腥味之外,九恶还在鼻尖闻嗅到了熟悉的腐烂味道。
血腥味,腐尸味,树木与丛中野花的香味混合夹杂在一处,乍一闻让人腹中翻涌,可闻着闻着,还他娘的真有点上头。
九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竖提着大刀,沉重的刀在他的手中灵巧极了,使起来上下翻飞熟练异常。刀尖划开皮肤,刀背敲开拦路的骨,紧接着刀刃便沿着骨骼和肌理的纹路,剔取着今日所需之物。
地狱中见不到日光,九恶的脸苍白异常。鲜红色的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晃得一旁符晓双目吃痛。
“你就让我这么看着?”
符晓歪着头,眼前残忍肢解的血腥场面似乎没有让她生出多少畏惧,反而开口有种抱怨自己无法上手的执念。
说来这事也不能算符晓的胆子大,她长在凡间的村落,妇人们抄起菜刀便能砍下鸡鸭的脖子,拔毛放血丝毫不带含糊。
逢年过节的时候,若是谁家要杀猪宰羊的,不等屠户剔肉下来,刚把牲畜倒吊起,村里的人家便眼巴巴的守在一旁等候。
年节的时候,村人们嫌弃屠户磨磨蹭蹭的恨不得自己上手。此刻站在那里看着九恶手中刀光游走,符晓也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悸动。
“这可是个力气活。”
九恶闻言从尸体上跳下,将手中的刀朝着符晓扔了过去。
被鲜血浸透的枯叶踩上去溅起了血滴,发出呼哧呼哧的黏腻动静。脱胎换骨的符晓尚未修炼不假,可肌骨已与以往大不一样,接把刀还是极为轻松的。
她一把接过九恶的大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阔步朝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走去。宰杀牛羊时,牛羊虽彻底没了呼吸,但方才踢下来的肉仍偶有跳动,似不知主人已死似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符晓横跨在了尸身的两侧,双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手起刀落,细微弹跳的触感也同样顺着刀身传了回来。
此活计和九恶说的一样,确是力气活不假,即便是脱了凡胎的符晓做起来,也觉得有些吃力。
“我也没修行过,就这样带了凝神丹所需之物回去,培元仙君会不会怀疑呀?”
刀尖沿着骨骼缝隙游走,符晓虽说没有九恶熟练,女子慢是慢但也多了好几分的细致。
九恶靠在了一株百年老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指点着符晓刀该往何处落。
“宣阳铃不是给你铃了么,摇谁谁死。”
恶鬼最能识人心,他不过是附在符晓的步摇上听了几句闲话,照样能猜测出宣阳铃仙君和培元仙君之间有很大的嫌隙。
若将丹方材料归功于宣阳铃仙君的铃上,培元仙君是不会跑到神来峰去追问真真假假的。
“也是。”
符晓闻言忽觉轻松,连带着手中的动作都快了些。
“你心软了。”
九恶不像符晓一样轻松,反而眉头蹙起,望着她那持刀的手如是说道。
女子此刻虽面色如常,手起刀落剔骨割肉,裙角和掌心尽是血光,换在任何人看来,那都是罪大恶极,心狠手辣的魔头。
何来心软一说呢?
符晓听闻此言手中动作一滞,明白了九恶的意思,心头莫名的就虚。
“我才没有心软呢。”
九恶翻了个白眼,凡人女子不光喜欢说大话,还口是心非。
他上前走了几步,一手锁住了符晓的手腕,另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掰过符晓的脸向上与他四目相对。
“若不是心软,那为何此刻刀下的亡魂不是辛缚山呢?”
九恶的问题单刀直入,来得异常狠辣,直戳入了符晓的软肋。
辛缚山那小子心地良善,看着碍眼,留着碍事。蠢钝的大好人,只要几句胡话将他哄出山门来,拉到这林子里由九恶出手,还不是说杀就杀,利落干脆。
“丹方上白字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仙人基骨只需一,妖修的丹脉却须二。”
符晓若不是心软了,如此简单连三岁孩童也明白的算式,怎的就偏要舍近求远,绕路而行呢。
九恶抬脚踢在了脚下那早已一动不动的尸体身上,尸身内虽有丹脉,却也未开灵智,更没得变换人形,只是个吃草的蠢笨畜生罢了。
妖修的内丹可遇不可求,但牛黄啊狗宝之类的,寻常药铺匣子里便有存售。自古想要求长身的就不只是凡人,万物生灵都有跳出轮回,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本能念头。
不似仙人的基骨需修数十载,兽类里那些不开灵智的,偶尔也能误打误撞,在体内生出丹脉,盘出个类似内丹一流的宝来。
长华山上本就灵气充裕,山中的走兽误打误撞生出丹脉的更是不少。比如此刻倒在地上,被符晓和九恶用大刀剥离丹脉的畜生便是如此。
九恶盯着符晓的双眼,恶鬼自地狱中爬上人间,便是应了凡人的召唤。故而九恶捕捉起符晓此刻的思绪来,颇有几分手段。
在符晓的双眸中,他瞧见了心虚和躲闪。
“辛缚山是神来峰首徒,杀了以后我那野爹不得寻啊?且丹方上说了,只需一个筑基的仙人,辛缚山又是金丹修士,杀他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符晓梗着脖子,一口气说了这好些个理由,中间没有半点的停顿。偏偏理由虽多,说服不了站在她对面的九恶。
“杀妖杀二,杀仙杀一,能杀二为何要杀一呢?”
也不管九恶是否愿意相信,符晓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下尚未开灵智的牲畜丹脉彻底剥离,血呼啦的装入了乾坤袋里。
九恶撇了撇嘴,一脚将地上残留的骨肉踢到远处,心里头憋闷,不晓得这份情绪来自何处。他懒得和符晓争论,杀妖杀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恶鬼最善蛊惑人心,九恶今次在符晓身上失败,难免生出挫败感来。恼羞成怒,若非他的真身进不去长华山,几时轮得到符晓,自己便动手去取辛缚山的性命了。
“二呢?”
符晓在身上擦了擦,拭去了沾在掌心的血迹,环顾了四周,不曾瞧见第二个丹脉的影子。
“我召唤你可是用性命魂魄想抵,你若是不好好帮忙,事成之后性命也好,魂魄也罢,我可不给你。”
在符晓看来,九恶和她不过是一条船上的贼人,各有所图,狼狈为奸的关系。
账和分工,都要算的仔仔细细。
符晓提到二时,九恶忽的笑了起来,眼中升腾而起几分戏谑和好奇。
他先是绕着符晓走了几圈,目光自上而下扫来扫去,不放过符晓身上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九恶虽怀疑符晓在辛缚山一事上心软了,可有一点却不能否认,就是符晓心黑手黑。
这丫头生得凡胎不假,可待人接物,颇有几分地狱血海里恶鬼的影子,端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奸大恶之徒,罪大恶极之辈。
他亲眼见过符晓使坏,更亲眼见过符晓杀人,故而在他为了丹脉捉妖修的时候,碰上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九恶绕着符晓转了几圈后停下了脚步,忽的双眸一暗,掌心里生出了青色的冷炎朝着地上拍去。冷冷的焰火腾地一下拔地而起,撞得符晓一连后退了几步,方才避开了火舌的舔舐。
火焰没得温度,可汹汹的气势比较骇人。等到火光缓缓退散,不见灰烬,反而瞧见了一个软软糯糯,长着圆圆脸蛋的少年。
说是少年,又生的些女气,若细瞧的话,耳朵尖尖,眼睛圆圆,鼻和嘴巴一起向前凸起,瞧着带几分非人的意味。
这家伙说是娃娃有些牵强,倒更像是乡野传说里刚刚化成人形不久的妖精。虽已化出了人形,却依旧无法用双腿来行走。它双手双脚贴着地面,弓着脊背抬起了头。
在瞧见符晓身影的瞬间,小妖的双眸里忽的亮起。并非是比喻意义的亮起,而是如字面一般,双眸像极了两盏大灯,火光也跟着往外冒。
喉咙里发出了浑浊的吼叫,这不知是由什么畜生化形的妖怪吸了吸鼻子,手脚并用朝着符晓爬了过去。
符晓见状本能般的躲避,但这妖物穷追不舍,手脚并用时速度还挺快,嗖嗖的影子绕着符晓窜了起来。
“九恶!你我有言在先,事成之后方能取我的性命魂魄!”
符晓将手探向了腰间,就要去捉宣阳铃仙君给她摇谁谁死的铃。
恶鬼怎的能够言而无信?!
符晓将铜铃高高的举起,才轻轻晃了一下,便有轰隆隆的雷霆之声响彻山间。天雷的威力压得山间野兽喘不过气来,九恶也被这铃声压着进退不得。
山中万物此刻都震慑于雷霆之威力,暂时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