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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转头，半笑不笑地看着老公，声音轻得很，“云霄想玩大的，你收拾他一下。”
卓柄恒正与苏轩达窃窃私语着，闻言扬起头，正好看到卓云霄亲热地凑到简小之的耳边说着什么。
眼瞳紧一紧，却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与苏轩达说话。他受曲濯辉之托，给雷星科技的新项目找合作方，轩晟是首要目标。
这个时候，苏轩达也在看简小之，眉眼平淡，看不出想法。
“雷星科技的财务有问题。”他突然说了一句。
卓柄恒微怔，“什么问题？”
苏轩达端起杯酒，不声不响地抿一口，淡淡道，“他找我合作，我当然要研究一下。两个月后，雷星科技有一批限售股解禁。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这个新项目是为了放利好抬股价的。”
解禁的事情卓柄恒是知道的，眉头皱一皱，“你不看好这个项目？”
苏轩达笑笑，“曲濯辉左手换右手，玩十个窟窿九个盖的游戏，我不打算参与。”
他这话意味深长，意思却是透得足足的。
卓柄恒的心绪沉了，默默地想一想，拿起酒杯，“确实要慎重。”
一杯下肚，他随意地夹一筷菜，漫不经心地问，“我前几天遇到老徐，他说你打算收他手上的卓恒股权？”
苏轩达挑一挑眉，淡定道，“我看好卓恒的发展，正好有些闲钱就收来。你有个好儿子，JK这步棋下得好。”
说到这个，卓柄恒也是有些得意，唇角勾起来，“老二行事利落，也有谋略，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撑起大局。就是……”
他怒其不争地摇头，“儿大不由娘。”
苏轩达瞥一眼文慧澜，她正与文慧清悄声地说着什么，没意外是在讨论应急措施。
文慧清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头与他对一眼。
这两天苏轩达没有回家，她有暗探，知道他在公司闭门长考。也许是生意上的事情。
也许？
眸底带了些探索，唇角却轻轻勾起，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轩达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又回过头去。
“有时候父母的选择，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附近的几个人都能听到。
文慧清端不住脸上的笑意，迅速地垂下眼帘，遮挡住眼底的阴郁。
卓云飞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看着。
付静抱着大肚子，浅笑盈盈地坐在边上。
她快要生了，这几天都在医院待产。李亦晨的订婚宴是最近富豪圈子的热点，她饶有兴趣地过来露个脸。
没想到看了另一个热闹。
“云霄胆子挺大哦。”她轻抿了唇，状似无意地瞥一眼曲婷的方向，“曲婷的涵养不太够啊，面色都变了。”
卓云飞静了几秒才答，声音有几分玩味，“离得远还不觉得，摆到一个厅里，高下立现啊。”
付静听出点意味，浅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
“怎么，入你的眼了？”
卓云飞撩起眸，这回的语气有点阴恻恻，“嫉妒了？”
付静嗤笑一声，眼底浮起一道凌厉，她轻声地答，“儿子落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之后，咱们就各自风流吧。”
卓云飞笑笑，淡悠悠地抛出两个字，“随便。”
……
简小之只参加了半场订婚宴，中途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起身的那一瞬，她冷冷地瞟一眼文慧清的方向。
隔得远，看不清各自的表情。生意场上敬酒之人甚多，正好有人过去寒喧客套，单就气氛而言，喜气洋洋的一团，很是应景。
卓云霄坐主桌，他派头大，舞台上的那些小把戏，由钱宽跟着。
他则慵懒地坐于椅中，眉眼疏淡，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桌面上，偶尔轻点几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刚才苏曼琪窜过来带话，“姨父让我跟你讲，别把简小姐带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知子莫若父。
苏柄恒抢先出手，封了他的路。
他正在思索如何破这一局。
然后他就看到简小之接了个电话，面色似乎有变。随后她侧过头与周颜低语了一句，就站起身来。
……
电话是苏芳阿姨的老公刘强打来的，声音很悲痛。
“小之，下午的时候，你刘斌哥哥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抢救。医生说他不行了，他想见你。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怎么会心脏病？”她惊一瞬。
“是并发症。”
……
卓云霄派车把简小之送去医院。
刘强蹲坐在住院部的台阶，头发斑白，身形憔悴。
看到简小之过来，他巍颤颤地站起来，“小之，你来了。”
简小之急走两步，上前扶住他，“叔叔，您别太难过了。也许还有救呢。”
刘强长长地叹息，“活着也是受罪，就这样吧。”
简小之的眼泪崩出来，“叔叔，您别这么说。”
刘强默默摇头，转过身在前面领路，嘴里头有些啰嗦，“这几天刘斌一直都有说气闷，我还以为是天气的缘故，没太在意。哪里知道，他的心脏也有毛病了。不过医生说了，他的脏器都在衰竭，轮上哪个都正常，总归是命。抢救完了，他就念叨你，说有话跟你讲。你们俩小时候一起玩得多，他把你当妹妹，兴许有话要交待，但是你苏芳阿姨不肯，可能觉得你最近心烦的事情多，怕你伤心，非要拦着。可是我觉得小斌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干嘛，得满足他。于是我就躲到角落里给你打电话……”
第89章 哪能坏了哥们的好事呢（）
刘强可能是憋坏了，讲完这头的原委，开始絮叨刘斌小时候的事情，一桩一桩讲得细致。
人生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简小之默默地听，陪着眼泪。
走至病房，里头传来苏芳的哭至嘶哑的声音，“小斌啊，你不能离开妈妈啊。妈妈作了孽，应该报到妈妈身上，你还年轻，你要撑住啊。妈妈明天一早就去找捷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她抓我下去浸油锅都可以，千万不能找上你啊……”
简小之怔住，目光有刹那的凝滞。
刘强也听到了，轻叹着，“你苏芳阿姨的妈妈死于难产，她小时候落水，爸爸为了救她淹死了，她总觉得自己不吉利，认为你妈是因为沾了她的晦气，才……现在小斌又这样，她有点臆症了。”
简小之轻轻地“哦”一声。
苏芳阿姨和妈妈是孤儿院的同伴，那些过往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推开门，苏芳的反应明显慢半拍，傻呆呆地转过头，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小之，你怎么来了？”
简小之走过去，勉强地笑一笑，“刚好有空，过来看看小斌哥哥。”
苏芳的神思有些放空，眼睛里头空荡荡，却莫名地点着头，“哦，哦。”
刘强过去扶住她，小心地哄，“小之难得过来，你让她陪小斌聊聊天。”
苏芳木讷地看他，“是捷珍让小之来的吗？她原谅我了吗？”
“嗯嗯。”
刘强不住地点头，半搀半拉地领了她往外头走，“你好几天没睡了，去外头找个椅子阖阖眼。”
简小之心酸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病房里静下来。
“小之。”声音微弱。
简小之扬起头，看着病床上的那个消瘦的身影，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站去边上，默默地看着他。
刘斌的面上浮了一层青光，明显不行了。只是重病多年，临到这一天，他有心理准备。
吃力地笑一笑，“坐啊。”
“嗯。”
简小之坐下，抬起头认真看他，“小斌哥哥，您放心，我会照顾叔叔阿姨的。”
她有心理准备，刘斌哥哥病了这么多年，家里头已经掏空了，她会尽其所能，帮助他们。
刘斌的眸光黯了些，沉静片刻，他慢吞吞地说，“小之，当年，我替你挨过一刀，现在我快要死了，你就当我挟恩图报，我请求你……原谅我妈妈。”
简小之愕然，“小斌哥哥，您为什么这么说。”
刘斌死死地盯住她，“你先答应我。”
简小之迟疑着，看着他的灰败的面孔，终于还是不忍心，“好，我答应你。”
刘斌心事已了一般，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歇一会儿，他慢慢地说，“我妈妈没有捷珍阿姨的天份，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十九岁嫁给了爸爸。他们没什么钱，日子过得很拮据，可能是因为穷，当那个女人来找她的时候，她才动了歪心思。那些年，你的行踪全是她透露出去的。所以你才会被那么多的人嘲笑，讥讽。我爸爸不知道，以为她拿来的那些钱，全是捷珍阿姨给的。我也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回，才知道的……”
刘斌的声音愈说愈小，气息明显接不上。
“我原本想把这个秘密带走，但是我又觉得天网恢恢，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所以才来请求你，小之，是小斌哥哥对不起你。”
简小之听得呆了，胸口窒闷。
虽然她有猜到答案，却不知道文慧清是从苏芳这里拿的信息。
沉默片刻，她平静地说，“小斌哥哥，您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您救过我，对我有大恩情。苏芳阿姨确实有错，但是我知道原委，就算她不说，那个女人也能打探到我的行踪，我不怪她。”
话音落下，刘斌像是卸下了心头的重负，整个人松缓下来，眼瞳缓缓地消散开来。
……
夜色深沉，简小之木然地坐在医院的小花坛上。
眼泪不自觉地流着，心里头却是寒飕飕。
卓云霄给她打电话，听出她声音不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过来接你？”
“不了，我要在这里帮忙。”
她很疲倦，从身体到精神，累得直不起腰。
卓云霄哪里肯，声音里有嫌弃，“你能帮什么忙？我让钱宽来弄。”
简小之莫名地笑一笑，“钱宽又不是万金油，上半场大喜，下半场大悲，你别把他搞晕了。”
“他巴不得去你那儿。”
卓云霄古怪地笑，“你走了没多久，周颜也走了。然后，订婚狗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最后没办法，钱宽顶上去唱了半场戏。”
简小之愣怔，想了想，她问，“给周颜打过电话吗？”
“干嘛要打？”卓云霄不以为然，“这事儿李亦晨负全责，他既然敢跑，总是知道后果的。”
简小之静了半秒，淡淡道，“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该怎么样，还会怎么样。”
周颜最多抱着盘子啃几口。
听出她声音里的落寞，卓云霄心头微微一紧。
微一沉吟，他当机立断，“你在原地等着，我马上过来。”
……
钱宽不乐意。
尴尬地撑了半场台面，他也是会累的好吧。
“我上辈子缺什么德了，怎么遇上你们二位？一个个都这么不消停，上吊也要喘口气啊。”他怪叫起来。
卓云霄凉嗖嗖地看他，唇角勾着些不怀好意，“留在这里，你还要做寻人工作。但是那一边呢，人已经进停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