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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误-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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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苏瑗开口,裴钊就淡淡道:“她不爱看关刀灯。”

    苏瑗:“。。。。。。”

    童和机灵地上前将裴铭抱起,笑着说些转移他注意的话:“小公子肯定不晓得吧,西市街那里有跑马灯,上头的画儿还会动呢,等看完关刀灯奴才带你们去瞧瞧可好啊?”

    裴铭果然十分讲义气:“那我要母后和我们一起去看!”

    苏瑗正要兴冲冲地答应,裴钊却再一次开口:“依大曌律例,只有孩童才能去看跑马灯。”

    苏瑗:“。。。。。。”

    裴钊可是大曌的皇帝,他说甚么就是甚么,裴铭这下终于深信不疑,哪里会去想,若是只有孩童才能看,那为何童和与南宫烈可以带他们前去。

    阿满遗憾地拉着苏瑗的袖子:“太后娘娘不要伤心,我们去看了回来一定好好说给你听!”

    裴钊又是淡淡一瞥,南宫烈和童和连忙将他们抱起,急匆匆行了个礼就朝看关刀灯的地方走去,裴铭乖乖地抱着童和的脖子,突然道:“等看完了灯,我还想去酒坊看看。阿满哥哥说里面有许多漂亮姑娘,童爷爷,什么是酒坊?里面的姑娘难道比我母后还漂亮么?”

    “。。。。。。”童和简直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几个人走出老远后,苏瑗才忧心忡忡地问裴钊:“他们不会真的去逛酒坊吧?”

    裴钊道:“放心。”对她微微一笑:“先不去看跑马灯,我带你去走灯阵好么?”

    他说的灯阵乃是上元灯节时摆出的九曲黄河灯阵,此阵以数千盏彩灯摆成,曲折绵延如黄河之龙曲,故而得此名。人走到这个阵里,就如同走进了一座亮晃晃的迷宫,很容易迷路。

    苏瑗小的时候,几个哥哥也带她走过灯阵,不过那时候天京只有四曲黄河阵,几个人在里头左绕右绕,总还是能走出来,后来渐渐有了五曲、六曲。。。。。。七曲黄河阵出来的时候,她那几个哥哥已经走不出来,今日的阵可是九曲,裴钊真的能行么?

    摆灯阵的人拿出一枚小小的鸣镝,叮嘱道:“客官若是迷了路,只消吹一吹这个鸣镝,便会有人带你们出阵。”

    裴钊微微一笑,却并不接那鸣镝,而是握住苏瑗的手,轻声道:“走罢。”

    那摊主十分诧异:“今年的黄河阵可是九曲,足足有八十一道弯,这位相公当真不用鸣镝么?”

    裴钊淡淡道:“不用。”转头看向苏瑗:“你信我么?”

    她当然信他,其实若是在灯阵里迷了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还能同他再多待一会儿。

    灯阵内陆续响起鸣镝声,显然是里头的人迷了路,摊主急着去带人出来,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入口:“请便罢。”

    所谓灯阵,其实是用彩灯摆成一座极大的城廓。大城廓内又分九个小城廊,而小城廓的门径、走向各不相同。九曲回廊,设有重复路径,若是不会走的人,在里面转悠半天也还是原地不动,怎么绕也绕不出去。

    刚走进阵中,苏瑗就觉得眼前一片晕眩,眼前所见尽是璀璨灯火,红的,黄的,紫的,粉的。。。。。。一团团光晕交错在一起,看着好像摆成了十几条条路,仔细看看这些路又好像都不通似的,那些彩灯高低交错地摆着,眼前,手边,脚下都是灯,真像是置身于灯海之中。

    唔,这里这么漂亮,即使走不出去,就在这里头看看灯,似乎也很不错。

    大约是站在灯海之中,苏瑗只觉得全身暖融融的,裴钊的手紧紧牵着自己,他拇指上还带着自己方才送他的扳指,那扳指带着一丝微凉,却更显得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

    她任由裴钊牵着,走过第一道拐弯,这些彩灯的摆放颇有讲究,每条路的关键之处颜色与样式皆是一模一样,教人难以分辨,裴钊却很轻松地带着她认出来正确的那条路,一路往前走。

    她其实很想开口跟裴钊说一句,能不能走慢一些,她很想在这灯阵里多待一待,可是却不晓得怎么开口。

    裴钊十分细心,带着她过了四个城廓,这才停下来,含笑问她:“走累了么?”

    她可是个顶贪玩好动的人,区区这么一点路怎么会累?可此时,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个谎:“是有些累,不如咱们歇一歇?”

    灯阵里密密麻麻全是灯,也没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她站在一片灯海之中,微微仰起头看着裴钊,问:“你以前走过九曲黄河阵么?怎么这样厉害?”

    裴钊微微一笑:“我没有走过,不过这灯阵是照着兵法里头的军阵摆出来的,并不很难。”

    她顿时想到一个绝佳的生财之道:“不如这样,你将九曲黄河阵的路线画下来,明年上元灯节时咱们拿去卖,定然会大赚一笔。”

    灯火阑珊下她的脸庞带着明亮的光彩,明眸流转,教他舍不得移开眼睛:“这个提议很好,我来画图,你去叫卖,赚到的银两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从前苏瑗见裴钊见得少,自从他登基后几乎是日日相见,早就晓得他其实是个不大爱说话的人,可眼下他却愿意陪自己站在这片热烘烘的灯阵中,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她心里有些欢喜,却又有些难过。

    这么好的裴钊,她这么喜欢的裴钊,大约也像这些灯一样,是她永远也触及不到的虚妄。

    裴钊带着苏瑗从灯阵走出来的时候,那摊主几乎要惊掉了下巴,因他们是第一个走出这阵的,算是给摊主开了个好彩头,那摊主嘴巴如同抹了蜜,着实将裴钊称赞了一番,末了,又对苏瑗笑道:“夫人好福气,生得这样貌美,怪不得能觅得如此才智过人的好夫婿。”

    她的脸腾一下红了,正要开口解释,裴钊却已经笑着递给摊主一片金叶子:“多谢。”

    那摊主喜滋滋地将金叶子揣进怀里,又忙着去招呼其他人,她呆呆地看着裴钊,又呆呆地回头看看那座灯火璀璨的“城廓”,真像是身在梦中。

    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她远远看见童和朝这边跑过来,南宫烈带着阿满和裴铭跟在后头,轻轻拽了拽裴钊的袖子:“童公公来找你了,你不是还要去宣德门么?”

    裴钊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带你去看跑马灯,现在也来不及了。这样,我先回宫去,让南宫烈留下,你还有甚么想看的想玩的,让他陪着你去好么?”

    她怕他心里放不下,便点点头,笑道:“其实跑马灯不看也没有关系,今晚我已经很开心了。”

    裴钊含笑道:“我也是。”

    不知为何,她眼看着童和离他们越来越近,心里就越来越难过,好像裴钊这一走,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似的,其实他们明明天天都在一起才对。

    大约是她太喜欢裴钊,连一刻的分离都难以忍受。

    裴钊走后南宫烈跟在后头,怀里大包小包地抱满了各种小玩意儿,阿满和裴铭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人群波浪一样推着他们往前走,仍然是一片欢声笑语灯火璀璨,可她晓得,这不一样。

    行至宣德门下,子时的钟声恰好响起,宣德楼下的露台上已经演开了百戏,宫娥们捧着为上元灯节特制的金锞子往下抛洒,引得一片欢呼。

    宣德楼上的帷幕被缓缓揭开,一个穿着冕服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那个身影高大而挺拔,虽然隔得很远,可即使那个人不穿冕服,她也认得出他来。

    那个人今夜带她出来过了上元灯节,那个人方才带她走出了九曲黄河阵,那个人是裴钊,是刻在她心里的裴钊。

叁拾壹() 
过了上元灯节便是首阳公主带阿满回西凉的日子,裴钊特意命文武百官在丹凤门相送,自己亦亲自前来。地上铺了毡毯,送行队伍排成一条长龙,钟鼓乐声浑厚而悠长,声势甚是浩荡。

    阿满的眼睛早就红得像只小兔子,他一手拉着裴铭,一手拽着苏瑗翟服上的玉带,瘪了瘪嘴想哭出声来,却还是忍住了。

    首阳公主夸他:“这才是好男儿的模样。”

    苏瑗十分不舍,对首阳公主道:“您明年还会带着阿满来么?明年咱们再一起去看花灯好么?”

    首阳公主笑着拍拍她的手:“我年纪大了,这次大约是我最后一次回大曌来。”

    苏瑗心里有些难过:“今年的上元灯节,您都没有好好过,本来想一起去看看花灯,也没看成。”

    “没有关系,你和阿满看了,跟我看是一样的。”

    礼官已经开始念文书,裴钊上前亲自敬了首阳公主一杯酒,首阳公主饮完杯中酒,神色肃穆,突然向裴钊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雄才大略,我大曌四海升平,众夷归化,从此以后,裴家的女儿再也不用像本宫一样背井离乡,本宫替所有皇室女子,谢过陛下。”

    裴钊微微一笑,道:“长公主多礼,为君者,若不能卫其疆域,护其子民,与夏桀商纣有何异?朕不过是做了身为君王该做的事情。”

    首阳公主笑道:“陛下果然是明君。”微微上前,低声道:“本宫出嫁时先皇也是陛下这个年纪,先皇想要的东西太多,却又不晓得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甚么,这一生过得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什么也没有得到。陛下是个聪明人,本宫希望陛下,不会走先皇的老路。”

    裴钊闻言不自觉看了苏瑗一眼,她正在帮裴铭擦眼泪,又低声对阿满说着些甚么,脸上挂着他熟悉的那抹笑容。他心中一软,不动声色看向首阳公主:“公主的好意,朕心中明白。”

    礼炮已打了十八发,苏瑗自己都含着眼泪,却还是强行挤出个笑安慰裴铭:“好啦阿铭,你哭起来可真难看,莫不是要阿满一直记得你难看的样子,教所有西凉的人都晓得么?”

    裴铭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哭的气都喘不上来,却还是努力弯起嘴角,一抽一抽地问:“这样呢?这样哭会不会好看些?”

    苏瑗:“。。。。。。”

    最后反而是阿满安慰起他们来:“太后娘娘,太奶奶说阿满将来是要做西凉王的,等那个时候我就接你和阿铭到西凉来玩。我带你们去看西凉的大月亮,给你们一人一匹最好的马!”

    其实若要论起辈分,阿满应当叫裴铭一声“皇叔”,不过他们这几日玩得十分投缘,又整天跟在苏瑗后头转,于这些事情上面十分迷糊,直到今日分别,两个人却还是兄弟相称。

    首阳公主带着阿满坐上了回西凉的马车,文武百官齐齐低头行礼,裴铭手里紧紧握着方才阿满塞给他的一匹木头雕成的小马,含着眼泪问苏瑗:“母后,阿满哥哥还会回来么?”

    苏瑗耐心地哄着他:“当然会啊,所以阿铭要擦干眼泪,每天好吃好睡,乖乖等着他来找你玩。”

    裴钊轻笑一声,看了看她微红的双眼,手微微动了动,低声道:“要哄孩子的人,怎么自己倒先哭上了?”

    苏瑗不服气道:“那你来哄啊。”

    裴钊便沉着脸对裴铭道:“男儿留血不流泪,你还要哭么?”

    裴铭向来害怕裴钊,当即一把抹掉眼泪,怯怯道:“回皇兄,阿铭不哭了!。。。。。。呜呜。。。。。。”

    苏瑗:“。。。。。。你这哪叫哄孩子!”

    送走首阳公主后裴铭本想跟着苏瑗一起去长乐宫用膳,无奈他母后身边跟着位冷冰冰寒浸浸的皇兄,裴铭的小胖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决定还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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