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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崆在地上抽搐,纯阳冠也歪歪地,奄奄一息道:“我要被你害死了”
秀行将纯阳冠给灵崆解下来,放在旁边,把灵崆抱在腿上,轻轻地挠着他安抚。
灵崆才安稳下来,不似先前般叫嚷痛斥,眯起猫眼,露出享受之态。
秀行见他安静,才问道:“灵崆,方才你为何说要我忘掉师叔所说的话?”
灵崆懒洋洋道:“你若是不想要清尊再乱发脾气,便将此事忘掉。”
秀行不解,叹口气道:“先前师叔说他性子随和,可却因我,又引发了他的好恶之心,但我不知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对,还连累你跟师叔”
灵崆眼中掠过一道光,双眸微微睁开:“丫头,你昨日为何要救我?”
秀行疑惑:“为何这样问?”
灵崆道:“你不怕你会受伤或死么?”
秀行皱眉想了想:“我未曾想过。”
灵崆眯起眼睛看她,片刻道:“其实你不必太难过,因为他并非真正要杀我。”
秀行怔道:“啊?”
“这里痒,快快!”灵崆抬起前爪蹭了一下耳朵。
秀行急忙抬手去替他挠耳朵,灵崆受用,才松了口气,慢慢道:“只是一怒之下,想要做样子给你看便是。”
秀行目瞪口呆:“做样子给我看?”
“是啊清尊是个好恶分明之人,但只对他在意之物才如此,故而先前秋水说他性子温和,因为对他来说,尚未有他在意之物出现,但是现在”灵崆话锋忽地一转,问道:“丫头,你做过梦么?”
秀行正在消化灵崆那些话,闻言呆呆道:“谁不曾做过梦?”
灵崆道:“梦是极为细微的情感搭建而成,平素你不曾留心到的事情,人物,亦或者微尘般难以入眼的情绪,都极可能出现在内。”
秀行不知他为何说这个,便道:“是么?好似有些道理。”
灵崆猫眼斜睨,忽道:“丫头,你想知道清尊的梦境么?”
第14章 灵崆道,梦天雪境()
灵崆说罢,秀行心中,惊疑不定:“灵崆,你这话何意,莫非你能看到师父的梦境?这怎有可能?”
灵崆回头斜望秀行:“丫头,休要小觑吾,只要你愿,吾便能带你一观他之梦境。”
秀行有些犹豫:“如此是不是不大好?擅自去探他人梦境,似是不合正理,何况若是被师父得知的话”
灵崆道:“看与不看,皆在你,无妨,你可想一想再做决断。”
自此灵崆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睡了有一刻钟才醒来,叫嚷道:“肚子饿了,吾要回去吃饭。”秀行急忙替他将道冠戴了,灵崆自她膝上跳下,匆匆忙忙跑出门去。
渐渐地天色黄昏,往常最迟这个时候清尊便会回来,秀行打起精神等候,也在心中做了多种准备,谁知一直到金乌西坠,都未曾见到人影。秀行特意跑去清尊的居室探看了会儿,也未发现人在。
秀行草草用了点餐饭,直等到半夜,心动时便去桥上张望,一桥之隔,那畔的梨花丛浸在幽幽月色里,那楼阁却依旧是静静地,不见人影动。
次日秀行早早醒来,还未出太阳,连脸也来不及洗便去清尊的居所打量,房门掩着,推开来看,里头寂静空挡,显然是一夜未归。
秀行退出来,怅然若失,不死心又去天池处打量,池水氤氲,温泉的白气在晨曦之中袅袅地上升,秀行叫道:“师父,师父!”无人应声,风也安静,那一池的水连涟漪都未起,秀行假意叫道:“我要跳到水里去了!”喊了几声,池水仍旧静静地彀纹也无,只有她声声唤在山间回荡,伴一两声晨鸟脆鸣。
秀行怏怏地退回殿内,也无心吃饭,盘膝运功,强让心神安稳下来。
如此一直到日头升起,秀行已经运动真气两遭,便起身,去华典阁取了一卷道书,在廊下坐着,慢慢地翻看。
看了半卷书,便又去给桃树打水,浇了一圈儿,看他长势欣欣然,便轻叹两声,又回来看书。
眼见晌午过了,清尊还是未归,秀行靠在栏杆旁,甚是惆怅。
“唉,早知道他未回来,昨日吾便不必离开。”走廊尽头,灵崆圆滚滚地身影出现,看似慢吞吞地动作不灵便,谁知极快地竟到了秀行身前,四只爪子,悄无声息。
“抱吾起来。”灵崆抬头望着秀行。
秀行抬手将他抱起来,灵崆的脸上露出极欣悦地神情:“这味道真好。”
秀行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上回你还未说完我元初哥哥就来了,你说我身上有什么味道,究竟是如何?”
灵崆眯起眼睛,道:“鬼有鬼气,鬼气阴寒,细分的也不必说,人有人气,人气亦有各种,凡人自身并不觉得,只有妖,鬼,或者仙神才能察觉。”
秀行道:“听起来有些道理,那我身上是哪一种?”
灵崆扫她一眼,道:“人心各异,人性之好恶,都会在气息上透露一二,有那大奸大恶之人,便臭不可闻,有那积善行好之人,便稍有清和气。”
秀行道:“我记得你曾说什么清圣,莫非我是属于后者?”
灵崆爪子在嘴上一捂,道:“吾尚未说完,不管是如何超凡脱俗之人,终究是人,肉体凡胎,又在滚滚红尘之中纠缠滚打,就算自身再如何清净都好,也会沾染上七情六欲,爱恨憎恶之心,那气息自好不到哪里去,或辛辣,或酸苦,或甜腻无趣难以一概而论。”
秀行愕然,似懂非懂。
灵崆又道:“否则,这九渺山上的道众,并无一个作奸犯科,都是一心修道之人,吾却在他们身上嗅不到如你这般清净之气,只因他们心里各也有欲念掺杂。”
秀行呆道:“那,秋水师叔呢?我师父呢?”
灵崆道:“秋水是半仙体,道行又高,虽无凡人的杂恶气息,但他太干净了些,就如名剑剑锋般,虽则干净,但也锐利,令人难以亲近。吾不喜。”
秀行点头道:“如剑锋自然,他有‘神威如岳’之称,不过,我自觉秋水师叔人很好在见到他之前,我也以为是个不可亲近之人,谁知竟是如此温和宽容的好人。”
灵崆撇嘴道:“你的感觉,同吾自是不同再说,秋水对你同对他人也是不同。”
秀行再度愕然:“那师父呢?”
灵崆眼睛微睁:“见到他,吾只有头也不回地逃走,哪里还敢细嗅他身上是何味道?”
秀行“噗”地笑出声来,灵崆却又道:“但虽则未曾近身,却也能察觉些许”
秀行忙问道:“怎样?”
灵崆重眯起眼睛,深思道:“是一股极强大的气,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秋水的气息,尚能让吾察觉如剑锋一般,此乃警示,让吾知道神威不可犯,但清尊他宛如空谷深渊,又如苍渺云海,既绚丽高妙,又深不可测。”
秀行道:“我不甚懂”
灵崆伸出爪子轻敲秀行的手,嚷道:“蠢笨丫头!此种气息最能惑人,让人就算是死,亦不知是怎么死的”
秀行目瞪口呆,懵懂想到那些道者私下里说被妖物被清尊迷死之事而灵崆叫罢,将头在她手上蹭过,闭眸道:“不过,幸好你的气息极好,让吾觉得极为安心,呼”
秀行忍不住又在肩头闻了闻:“可我是凡人,虽则修道,但亦有七情六欲种种爱憎,难道不会杂有其他难闻气息?”
灵崆舒服地眯起眼:“这便是让吾惊啧之处,你身上的气,宛如甘洌清泉姑且如此说罢,真真让吾欢喜,好想打滚儿”说到“甘洌清泉”四字,眼中光芒一闪,却又缓缓闭了眸子,伸了个懒腰。
灵崆大概是真个喜欢秀行,趴了一会儿后,便又打了个几个滚儿,索性肚皮朝上,令秀行替他轻挠肚皮。
秀行摸着灵崆柔软的肚皮,一边心不在焉地想故事儿,想了有一会儿,手下一停,道:“灵崆,给我看师父的梦罢。”
灵崆正仰躺着,肥胖的猫头几乎耷拉到秀行膝盖下,闻言四肢略挣动,懒懒道:“唔?改日罢,这个姿势吾极是喜爱,许久未曾如此恣意了,快不要停,胳膊下也挠一挠。”
“唔。”秀行下意识地在他胳膊下挠了下,灵崆“喵”地叫了声,浑身放松如一团云。秀行反应过来,一把便握住灵崆,将他举起在空中:“灵崆,给我看师父的梦罢,现在就看。”
灵崆忽地被她举起来,四肢挥动叫道:“无礼!怎么可以在吾休息之时打搅,放下!”
秀行只好将他重新放下,灵崆慢吞吞转过身子,蹲在秀行大腿上,道:“你真想看么?”
秀行点头。
灵崆斜睨她道:“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秀行道:“只是好奇,忽地很想知道。”
灵崆的眼睛圆溜溜地望着秀行,看了片刻,便道:“丫头你看吾的眼。”
秀行茫然地望向灵崆双眸,只觉他的眸子大而圆,又极清澈,再细看,猫眼中好似有什么在闪烁,秀行一怔,便转不开眼。
猫眼渐渐地从清澈转为极黑,秀行只觉得里头似有什么在召唤自己,好似灵魂出窍一般,连惊叫都来不及,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昏头转向,宛若晕厥,而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便是极冷,而后是真真切切地寒风,扑面吹来,十分嚣狂。
秀行蓦地睁开眼睛,入眼所见,是漫天匝地的白。
好似来到冰雪之地,抬头看,是纷纷扬扬的雪落,低头看,是厚厚没过双脚的积雪,遥远处,似有山峦层叠,但尽数被雪覆盖,天空更不见一丝晴色。
风吹着雪在地上打着旋飞过,秀行伸手抱起双肩,缓缓起身。
她曾让灵崆大人给她看清尊的梦境,怎地忽然来到这个诡异清冷地所在?
秀行瑟缩肩头,起身四看,张口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人么?”连喊三声,无人答应。
秀行茫然迈步往前,踉跄走了几步,雪落在头上脸上,融化后仿佛成冰,嘴里呵出的气息亦化作浓浓白气,显然是极冷。
秀行咬牙,站稳身子,正想施个法术,目光一转瞬间,却望见在前头的山石横叠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
秀行站住脚,放低手,而后匆忙往那端跑去。
在雪地上行了几百丈,终于接近了那片山石,走近了才发觉,此处的山石,有的是真的岩石,有的却是冰块矗立。
秀行手脚并用爬上一块石头,张目往前看。
在前头的一块高高地石崖上,好似是坐着一个人。
秀行的心猛地一跳。
她飞身跳下石头,复又往另一块上爬去,连爬了五六块,终究将那影子看得清楚了些。
白色的单薄轻衣,银白色的发丝,那人几乎同冰雪一色的肤色,以及他低垂着的眸子,依稀可见金光浅淡。
——清尊!
他竟在此?
“师父!”秀行低呼一声,睁大双眸,不知是该出声还是噤声,只是呆呆地望着,这冰川雪原里头的人。
但面前的清尊仍旧未动,在顷刻间秀行隐约有些想通:或许,并非是她在现实之中找到了夜不归宿的清尊,而是这是他的梦。
是灵崆答应给她看的,清尊的梦。
“这,是你的梦?”喃喃地,秀行出声。
清尊不动,宛如已死,雪飘落他身上,又被风吹走,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