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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虎看到了董耜的那篇文章,心里正高兴着。他将那张《滨海日报》买下一千张,逢客人来访就送一张。他想,这个董耜真不亏为是文物专家,撒谎都撒得这么圆满!什么九龙探海?什么村水冰柱?什么八功德水?纯粹是瞎说乱造!但是,一经这位专家的笔写出来,不由地你不信。人家有史料依据呀!至于这史料准确与否?就是专家们的事儿了。嗨,这市场经济嘛,要想造势,就得靠唿悠,天下哪来那么多真实?只要这谎言说得合理、圆满,就不由地你不相信了。可是,就在他高兴的时候,董耜打来电话,说是吕娴亲自批示,要处理这篇文章,说什么有人举报。《北省日报》还为此专门发了《内参》。这让庾虎大为恼火。一个落选的副省长,给你个闲职你就老实呆着算了,还突发奇想地无事生非,真是闲得难受了!再说,你要抓低俗之风,就抓抓那些黄|色录像、抓抓网络上那些裸体照片,也就行了,怎么忽然想起拿这篇九龙岛的文章开刀了,你不知道这九龙岛是我庾虎开发的吗?你装蒜啊你!要不是看在我爸爸还是省级干部的份上,我非揍扁了你这个Bi养的表子不可!
庾虎心里骂是骂,气是气,却没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到底是当了几年团长,遇事他还是能沉住气的。他看看那份《北省日报》内参,心想爸爸也会看到这篇文章的。至于吕娴为什么要拿九龙岛这篇文章说事儿,想必爸爸分析得更透彻。也许是吕娴有什么事求爸爸办,爸爸没有答应她。她就演了这么一出。等爸爸出面求她,她再提出自己的条件,与爸爸来个人情交换吧!真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是给爸爸惹了麻烦?
晚饭后,庾虎借口想孩子,回家看蕊蕊,就把公司的事儿交给丈母娘和老丈人。开着车和花儿一起回了蓟原老家。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刚刚吃过晚饭,正领着蕊蕊在小区院子里玩耍。看到庾虎和花儿,爸爸就笑了。说:“是不是那篇文章让人家逮着了?”
“爸爸,你看那篇文章了?”花儿问。
“嗯,我看了《北省日报》内参。”爸爸点点头,“实际上,这个吕娴多此一举。”
“爸,她不是主管文教卫生系统吗?”
“什么主管?新闻媒体,真正的主管是省委宣传部。至于副省长,不过是财政保障,业务协调。真正的大事,根本就不需要她管!”
“哦……”庾虎听明白了。可是,又一想,不对呀!既然她不主管;为什么弄出这么个内参来呢?她这么干,是不是给九龙岛开发抹黑呀?
“那倒不至于。”爸爸听了庾虎的话,摇摇头,“你开发九龙岛是经省委书记同意的。龚歆亲自批准的。她想抹黑也抹不了的。”
“那她为什么弄这一手?”
“她呀,是想让我欠她一个人情。让我答应她一件事情。”
“事情?”庾虎一想,果然如此,“爸,她要你为她做什么?这事儿重要吗?”
“嗯,也没什么大事。她呀,曾经拿出一百万元投在北辽的郁美大酒店里。这个郁美就是你龚歆叔叔的妻子。郁美为了创造更多的利润,曾经央求吕娴将郁美大酒店与花花世界合资经营,这事儿我当初没同意。郁美就把吕娴的一百万投资到花花世界,作为风险投资。但是,花花世界年终分红时,却没分给吕娴一分钱。吕娴生气了,找到了杨总,杨总不想给钱,又不想得罪她,就把球蹋到我这儿来了。说只要我同意,花花世界就可以给她分红。可是,这种事儿中央有规定,干部不能到企业投资分红。我要是同意,就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于是,我就把球蹋给了龚歆。没想到龚歆想的与我一样,至今也没同意这件事儿。这不,她又盯上我了!”
“要是分红,能分多少钱?”
“10(百分号)的收益,十万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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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堂堂的副省级干部,就为这十万元,还这么死乞白赖的盯你和龚歆。真是没意思!”庾虎不由地撇了撇嘴。
“庾虎,作为挣工资的党政机关干部,十万元算是大数目了。我那些工资,要不是季小霞理财,爸爸恐怕也是个穷光蛋呢!”
“嗯,既然这样。爸爸,你想答应她吗?”庾虎问。
“当然不能答应她。”
“那……我的事儿?”
“虎子,你看该怎么办?”
“我要静观其变;看她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庾虎想了想,“如果她没有别的动作,我就继续利用这篇文章,大力炒作九龙岛的历史文化;逼她再次出手。如果她继续搬弄是非,我就以猛虎公司的名义去找她算帐!”
看到庾虎毫无畏惧的样子,庾明赞赏地点点头,随后却说:“依我看,她的表演也就至此结束了。”
“你是说,她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庾虎觉得这不可能,“她毕竟闹了这么一出戏。难道会草草收场?”
“她不收场也不行!”爸爸不容置疑地告诉庾虎,“因为,还有更麻烦的事儿在等着她呢?”
“更麻烦的事儿?”
“对。”爸爸告诉他,“省里开人代会时,那篇博客文章你看了吧?”
“看了呀。听说,吕娴就是因为这篇博客才落选的。”
“是呀!”爸爸点点头,“她不但把宏泰宾馆那个服务员送进了精神病院,还雇凶要‘做’掉人家,为这,那个黑大个儿警察也被开除公职了。我估计,那篇博客就是黑大个儿写的。”
“写了又怎么样?人家还是个副省级干部呀!”
“可是,她的副省长落选了呀!这个落选,是她最大的失败。所以,她至今不肯原谅那个黑大个儿。那个黑大个儿呢,扬言不恢复公职就告个没完。要是事情闹大了。别说她的副省级保不住,弄不也连你龚歆叔叔也得受牵连呢!”
“这个娘们儿,心可够狠的了!”庾虎感慨了一声。
“所以,庾虎,你既然选择了经商,就一心一意做买卖。官场的事儿,尽量不参与。好不好?”
“爸爸,我记住了。下一步,我就抓紧施工的事儿。等道路、电力系统完工,就请你参加主楼的开工仪式。嗯,我要把仪式搞得隆重些。力争一年完工,明年就投入营运。”
“好哇好哇!”庾明高兴了,接着又嘱咐他,“工程的事儿,你狄叔叔和李阿姨是行家,你要多听取他们的意见。嗯,勤去滨海市委看看你王叔叔。那个人是很讲交情的。”
“是的。爸爸。”庾虎记下了他的话,又逗蕊蕊玩了一会儿,一家人就进了屋子。
刚刚洗完了澡,庾虎、花儿正要带蕊蕊上床睡觉,滨海的丈母娘来了电话,原来,滨海市要搞一年一度的“国际服装节”,政府派人来公司拉广告,要赞助费。她问庾虎要不要拿钱?
“拿!”庾虎立刻决定了,“嗯,让广告部把九龙岛的形象广告赶紧设计出来,就在服装节上打出去!”
三平的黑大个儿虽然没有恢复公职,但是,由于吕娴那边催得紧,这边的领导也并非无动于衷。他们采取了一个缓冲措施,将黑大个儿安排了别的工作:到市局保安公司做职员。
保安公司是全市保安的管理部门,正经事儿没多少,就是负责给保安办证、发服装,然后从保安人员的收入中扒皮收费。好歹也算是个衙门。但是,由于这部门属于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进不了公安编制,与那些公务员序列的警察还是差了不少;在这儿工作的,最早都是些公安局的离退休人员,后来,也有一些家属子女安排到这儿,缓解就业压力,像黑大个儿这种犯了错误的人来到这儿工作。算是破例了。
除了重大活动,黑大个儿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整理卷宗、收发传真、接听电话,会见访客。这种单调、机械的办公室生活让习惯于冲冲杀杀黑大个儿很不适应,他觉得长此下去就会磨圆了自己的性格,软化了自己的肌肉,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只有全市保安在户外有重大集会,他才能觉得恢复了往日的斗志,觉得自己是在工作。
该下班了,他瞥了一眼手表(这是他与李有龄订婚那天李有龄送给他的雷达表),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刻,他琢磨着怎样打发最后一点儿时光。他把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交叉十指抱住后脑勺,把双脚搁在办公桌低下的横档上,然后舒服地躺在皮圈椅上。他相信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采用这种斜躺的姿势等待下班时刻的到来,晚上十二点则是以横躺的姿势迎接睡眠的到来,就像早晨七点钟大部分人中以直立的姿势迎接迎接上班时刻的到来。一天的三个主要动作:立、坐、躺,也许还有几个打哈欠的不雅动作贯穿其中。
早不来,晚不来,一名满身油渍、头发篷乱的青年工人偏偏在这个下班时间过来,他拿着一个纸条,指名要找他。写纸条的是李有龄的一个亲戚,站在他面前的,是她亲戚的亲戚。他的两根手指用绷带包着,据说是踩车床时被截断的,依照他的判断,应该属于二级残废。显然,他原来的目的是要老板付给他工伤津贴、伤残抚恤金以及伤残补助金,但老板拒绝付这笔钱,因此他就来找他,想让他给老板施加压力。这样的事情他处理的多了。往往是这些人求你时低三下四,等你给他办完了事就看不见人影了。他告诉他自己现在不是警察了。他还告诉他,警察是政府的狗,老板见了他们这些狗就会害怕;可现在他是保安了,保安是老板的狗,是靠老板施舍过日子的。所以,他现在去找老板没什么作用。可是这个青年仍然迟疑不走,他脸上流露的屈辱表情并没有博得他的同情,这使他有些失望。主刀的医生对于喊痛的病人是从来不会手软的。保安或者警察也一样,不能向世俗的仁慈屈服。天要擦黑时,那个青年还赖在他的办公室不走,反复谈一些琐碎的工伤细节,分明是要混一顿晚饭,或者是希望能借一点钱。他起身拉拢折裥窗帘,无疑是暗示他那个青年应该及时结束谈话,可他接着又转移话题居然谈起他的婚恋来了。黑大个儿理解他的心情,他不希望让人觉得他是个没有人爱的小青年。这时,电话响了。一听,竟是蓟原的老同学杜晓龙打来的。他说他已经到了三平,就住在宏泰宾馆。他邀请他和未婚妻李有龄一起吃晚饭。他满口应承了。顺手从皮夹里掏出五十元钱,递给那个小青年。他给他钱并非出于可怜,而是出于厌烦。是想让他早点离开。那个 小青年没有收下,却是摇摇头,就走开了。
华灯初上时,李有龄来到他的办公室。两个人走到大街上,被洒水车冲过的路面一片光裸,十分干净。他走在大街上没有放弃斜瞟一眼过往行人的癖好。当然,他的目光期待的,主要是在他目光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他的目光沿着她们的脚踝慢慢移升到摆动的髋部,微微起伏的胸部、漂亮或不漂亮的脸蛋。假如他的目光不期然碰到了她们的目光,他就会被一种致命的感觉突然攫住,甚至会在冲动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去寻找一种与她们交谈几名的可能性;假如她们的目光故意避开他的目光,那么他就怀着一种斗胆犯忌的快感直视她们,那时他总会放慢脚步以拖延这种莫名的快乐。但是,他现在与未婚妻一道走着,他的目光投射范围就收敛了许多,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