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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东点头。
“那为何昨晚我还看见你在册子里写下了这篇文章的注释?立意很新颖,见解很独到。”
李旭东哑然,耳根子慢慢红了。昨晚君父只瞥了他的文册一眼,仅仅一眼,一息的时间都不到,竟然就已经把所有的内容看完并记下,君父的头脑该是何等聪颖?如果没有父皇的打压,他又该是何等耀眼的存在?人人都说高贵君才华出众,文武双全,跟君父比起来怕什么都不是!
李旭东想不明白那素未谋面的父皇为何会如此看重高贵君,反把君父残害到这等地步。君父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过父皇有眼无珠才好,君父的特别只要他一个人知晓就够了。
周允晟并不知道狼崽子对自己的崇拜已经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他揪着狼崽子的耳朵问道,“在御书房里,先生问起来,你也说你什么都弄不明白?”
李旭东不敢撒谎,迟疑的点了点头。他的日子本来就难过,如果表现的才华出众,也不知会被那些嫔妃侍君们利用压榨到何种地步。他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但那是以前,齐贵君在他毫无价值的时候一眼就挑中他,并对他说出那样美妙的话。即便齐贵君是伪装的,即便日后发现他另有所图,李旭东也认了。他现在反而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会被齐贵君抛弃。
周允晟放开他通红的耳朵,叮嘱道,“你原本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用藏拙。我齐修杰虽然落魄了,护你一个却是全无压力。你记住,我齐修杰的儿子可以是恶人,也可以是圣人,却绝不能是怂包。哪怕你表现的比李旭炎更优秀又如何,若是高旻父子容不下你,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他的语气十分云淡风轻,却让李旭东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皱一皱眉头。而他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这份强势,为得还是保护自己。李旭东欢喜的无以复加,拽住君父的衣摆用力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别做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回去把这篇文章抄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睡觉。日后真有疑惑了才能来问我,不准懂装不懂,更不准不懂装懂。”周允晟是按照帝王的规格来要求李旭东,自然十分严厉。
李旭东丝毫不觉得为难,摊开一张宣纸,诚恳的说道,“不如我现在就抄吧,抄三百遍,君父可以在一旁督促我。”他不想独自回偏殿,只想一直一直待在君父身边。
“乖。”周允晟对他的上进很满意,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继续摆弄纸板。
李旭东抄写几行便偷看君父一眼,抄写几行又偷看一眼,总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抄到五十遍的时候,他放下毛笔稍作休息,凑到开始照着纸板剪裁布料的周允晟身边,问道,“君父,你在做衣服?是给父皇的吗?”话落眸色微微一暗,对所谓的父皇厌恶极了。
“他?他有那个命吗?”周允晟嗤笑,弹了弹狼崽子的额头说道,“这是给你的。等我做完你看看合不合适。”
身为一个要嫁人的哥儿,原来的齐修杰精通女红,周允晟继承了这项技能,想着既然把狼崽子养在身边,该做的能做的总要都做到才好,唯有真心才能交换真心。
李旭东果然很感动,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搂住君父一只胳膊不想放开了,到最后干脆蜷在他脚边,像只依恋主人的小狗崽。
周允晟笑了,觉得这孩子其实蛮可爱的,养了不亏。
64|7。7——7。8()
7。7
六皇子养在齐贵君身边不足一个月,蜡黄的肌肤就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以前与同龄的五皇子站在一起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现在则已经长到他耳际,想来再过一两月便能齐平甚至赶超。
精气神也变了,以往总缩着脖子垂着脑袋,怎么看怎么怯弱,现在则眸光闪亮,抬头挺胸,英俊的五官长开些许,很有天潢贵胄的气度。
李瑾天对诸位皇子重视起来,曾几次驾临御书房考校皇子们的功课。让所有人大感惊讶的是,六皇子的才学竟然丝毫不输自小被赞神童的五皇子。无论李瑾天抽查哪本典籍,他都能倒背如流然后侃侃而谈,那些一针见血的观点每每让李瑾天和先生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皇上,六皇子委实是个可造之材。”走到殿外,先生欣慰的说道。
李瑾天点头微笑,“还是齐贵君教导有方,他素来很会养孩子。”
齐贵君膝下无子,皇上这句话从何而来?先生略感奇怪的瞥了皇帝一眼。
李瑾天这才恍然意识到,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他摆摆手,步履沉重的离开,想着上一世被齐修杰教养的格外出众的十二皇子,心中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能在狂风骤雨中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十二皇子的才能怕是一点也不比五皇子和六皇子逊色。
他若是能活下来该多好……
李瑾天抹了把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悔意。
高旻得知六皇子在御书房压过五皇子的事,心里怒气勃发,即便忙着整顿军队,还是抽空回来一趟,亲自教导下午的骑射课。
“手臂伸直,拇指扣紧,双脚间距不要如此狭窄,不利于下盘稳定。”他一一调整六皇子的姿势,指着百米开外的箭靶说道,“射吧。”
六皇子显然被他严厉的态度镇住了,满头都是冷汗,手指也在微微发抖,弓弦一松,箭矢只飞出几十米就斜插在泥里,竟是连箭靶都没碰到。
旁边有人窃笑,令六皇子羞得面红耳赤,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高旻的表情。
高旻冷笑,旋即踱步离开,一声低不可闻的“不过如此”钻入六皇子的耳膜。六皇子却没有更感羞愧,反而勾着唇,眼里沁出一丝杀气。你就狂吧,早晚有一天我要一刀一刀活刮了你,以报当日毒杀君父,灭他满门的血海深仇!
骑射课结束了,五皇子重新找回了自信,见六皇子蔫头耷脑的,还特意跑过去安慰,说是可以求君父额外辅导他,让他时常去天宸宫玩耍。这父子二人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红枣,笼络人的手段倒是很娴熟。
六皇子感激涕零的将五皇子送到校场门口,转回通往紫宸宫的小径后,脸色变得阴冷。虽然君父告诉他不必藏拙,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太过优秀,必定会为君父招惹许多麻烦,这绝非他所愿。他不想只受到君父的保护,而是想尽快强大起来,成为他的支柱。现在的他还很弱小,但早晚有一天,他会比任何人都强大,包括御座上的那个男人。他没有资格拥有君父。
周允晟听见狼崽子轻快的脚步声,本来闲适的表情变得严肃,放下书卷沉声诘问,“听说你今日在高旻面前出了大丑?”
李旭东脸颊通红的点头。
“没出息的东西,练了半个多月竟连百米外的靶心都射不中,你每天吃那么多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周允晟走过去揪儿子耳朵。
李旭东脸上露出痛色,实则享受极了。他喜欢君父对他的斥责,甚至留恋他揪自己耳朵时的痛感和温热的指尖。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君父会骂他,会罚他,就代表君父是爱他的,重视他的。他为此感到很满足。
周允晟不知道自己把儿子教成了一个抖m,放开他耳朵后甩袖道,“去演武场,我教你射箭。”
李旭东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认真揣摩我的姿势。”周允晟挑选了一张十石大弓,轻而易举就拉至满弦。把十石以斤两换算,要将弓弦拉满至少需要五六百斤的力量。这并非齐贵君第一次亲身教导六皇子,但站立在演武场旁的侍卫们依然被骇住了。他们想象不出齐贵君看似孱弱的身体里究竟蕴藏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然而他们早就被齐贵君收服,并不敢跑到皇帝跟前禀报。
李旭东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英姿飒爽的君父,只觉得他迷人极了,单单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
周允晟松开弓弦,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声,然后洞穿靶心,只留下寸许尾羽。
君父恐怕只拿出了三分实力,他的样子太举重若轻了。在李旭东的暗忖中,周允晟再次挽弓射箭,后一支箭矢恰恰钉在前一支箭矢的中心,将之劈成几股。如此高超的箭术,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侍卫们悚然,有些人见识过高贵君的箭术,当时佩服的五体投地,眼下与齐贵君一比根本算不得什么。齐贵君此人简直深不可测。
“君父好生厉害!”李旭东奔过去搂住他胳膊,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别光顾着拍马屁,拿上你的弓射给我看看。”周允晟嫌弃的弹了弹狼崽子的额头。
李旭东应诺,挑了一张最普通的牛角弓,将箭矢搭在弦上。
“站姿不对!”
周允晟走上前矫正,但接连矫正了好几次,再退开时李旭东又会不知不觉做出错误的举动。周允晟无法,只得从身后环住他,手把手的教导。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单薄的布料将彼此的体温传导过来。李旭东浑身都开始发烫,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咕咚咕咚的沸腾。他太喜欢这种毫无距离的接触了,喜欢的甚至想将君父揉进骨血里。
“别紧张,越是紧张越是无法瞄准。放松,跟随我调节呼吸。”男人温热的鼻息拍打在耳垂和脖颈,令李旭东难耐不已。他试着调整了粗重的呼吸,但心脏的跳动却越来越快。
恍惚间,这支箭射了出去,勉勉强强插在靶子边缘。周允晟很不满意,却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退开几步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勉力道,“不错,有点进步。刚才的姿势都记住了吗?记住了就给我练,不射满四白支箭不准休息,脱靶一箭便再加十箭,你们几个负责监督。”
他转脸看向几名侍卫,命令道。
众侍卫拱手应诺。
周允晟这才举步离开。
失去了君父温暖的拥抱,李旭东柔和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他拿起君父用过的十石大弓,抬手就拉满弓弦朝靶心射去,这支箭以锐不可当之势破开了前一支箭,将它碎成齑粉。如此精准而凶猛的箭术,怕是丝毫不逊于他的君父。
几名侍卫早已见怪不怪,纷纷低头表示恭顺。别看这位主儿在齐贵君跟前乖的像只狗崽子,私底下却嗜血的很,惹怒了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且他今年才十三岁,竟然就能拉开十石强弓,还在自己君父面前藏拙,这父子两个都不是普通人。有了这二人的存在,也不知高贵君和五皇子的风光能延续到几时?
思及此处,本就被收服的侍卫们越发不敢背叛。
高旻如愿以偿的出征了,临行时李瑾天亲自将他送到城门外的十里亭才依依不舍的回宫。
高旻刚抵达边关不过几日,就打赢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捷报传回京城,令所有朝臣都倍感振奋,连说皇上英明决断,眼光独到。
高旻在李瑾天的提携下本就贤名在外,此时更是声望高涨,大有与皇帝比肩的趋势。李瑾天面上笑得和蔼,转回养心殿却止不住的发怒、恐慌、坐立难安。
又是一年半载过去,高旻已经深入西夷内陆,大有捣毁西夷皇廷之态,军队被他统辖的上下一心,坚不可摧,使他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