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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允心里一咯噔,暗骂:这个蠢东西,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吗?
果不其然,只闻得一声清脆嘹亮的巴掌声,傅昱阳毫不留情地赏了傅从阳一记巴掌,听得众人心神一颤。
傅昱阳的脸色寒透了,冷冷地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问题了?”
众人闻言心里一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傅从阳只觉得左边脸像着了火似的,疯狂地燃烧着,心里大骇,顾不得痛,忙垂首认错道:“从阳不敢,老大息怒。”
傅昱阳冷哼一声:“看来还是平时我太纵着你们了,惯的你们如此放肆,皮痒了没关系,每个人去戒堂领五十板子,再回房跪省五个时辰,跪不完不许吃饭也不许睡觉。”
“啊?”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发出抗议:“五个时辰?”
“怎么,有意见?”傅昱阳眼睛微眯起来。
“小弟不敢,恭领师兄责罚。”众人态度无比端正,只有南宫允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傅昱阳开始点名了,“允儿,你对为兄的处置不满意吗?”
南宫允抬起头来看着傅昱阳,唇角绽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师兄,允儿已经向师父辞行了,今儿就得启程回盛京。跪不完五个时辰,路上还得骑马,也没法儿挨板子……”
“这样啊,那还真是难为你了。”傅昱阳淡淡地说。
“师兄明鉴。”南宫允小声道,心里却是扑通扑通地跳,怎么感觉师兄话里有话呢。
傅昱阳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也好办。骑马的话屁股上不能有伤,手还得拉缰绳也不能打手心,那就鞭背吧;至于罚跪,一下子跪不完五个时辰就分开跪,每晚在驿站跪上它一两个时辰,很快就可以领完了。”
南宫允抬起头,眨巴着闪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都快哭出来了。
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每次见到傅昱阳都躲着走了吧,就是因为这厮的境界太高了,论武功她略输他一筹,打不过他;论谋略,她有《三十六计》,傅昱阳就有《七十二记》,她熟读《孙子兵法》,人家傅昱阳倒背如流,顺便再送她一本《战国策》,落她一大截。
她有张良计,他就有过墙体,见招拆招,斗了几百个回合之后,南宫允就甘拜下风了,行行行,我打不过您,也斗不过您,我躲着您还不成吗?
现在可好,躲都躲不过去了……
傅从阳等人见大师兄又是完败小师妹,心里解气得很,憋笑憋得脸通红。
傅昱阳一脚踹过去,骂道:“还有脸笑,还不给我滚去戒堂领责去!”
众人落荒而逃,南宫允还没从打击中反应过来,提裙也要起身跟上,却听得后面一声轻喝:“站住,你要去哪儿?”
南宫允回身忍不住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戒堂领罚了,难不成师兄还想亲自动手打我不成?”
话一出口,南宫允的眼睛猛地睁大看着傅昱阳,不是吧你?
傅昱阳满目赞赏地看着她:“你猜对了,我就是要亲自教训你的。”
让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不给你点教训尝尝,为兄的威严何在?
——
夜幕降临,太阳终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一弯明月夹带着满天星地悬挂在空中。
傅家已经宵禁,南宫允的房间里却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正在往南宫允的伤口上上药的小蛮只觉得耳朵都快要聋掉了,本来看着她光裸的脊背上满是姹紫嫣红的鞭痕还有些心疼的,可现在只剩下了翻白眼的力气。
“姐姐,你一定要叫的这么夸张吗,大家都睡着了,会被你吵醒的……”小蛮小声劝道。
南宫允满脸委屈地回头看着小蛮,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旁边就是大师兄的院子,我这么喊就是为了让他听见的,把我打得这么重他还想睡安稳觉,凭什么呀……”
南宫允越说越气,一起身便抻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哎呦”一声,又重新趴了回去。
小蛮嘟囔道:“这还重啊,连皮都没破,比起你打我的力度轻多了好吗……”
“你说什么?”南宫允回头瞪她。
“没什么没什么……”小蛮忙道,赔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姐妹俩又在拌什么嘴呢?”傅残阳自己推着轮椅进来,南宫允忙起身:“傅大哥。”
第177章 深夜话别()
见傅残阳进来,小蛮给南宫允的脊背上披上一层薄纱,傅残阳恍若未见,只含着笑意将手中的一个小银瓶递给小蛮,道:“紫霜药性太刺激,给你姐姐用银霜吧。”
小蛮点头接过,傅残阳转动轮子背过身去,小蛮揭开南宫允背上的纱布,净了净手均匀地将银霜给南宫允抹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果真没那么疼了。
其实南宫允的乾坤心法已经练到了第七重了,抗打着呢,原本青紫肿胀的伤口现在颜色已经淡了不少,再加上这珍贵的银霜敷上,很快肌肤又会光洁柔嫩如初了。
南宫允笑道:“这银霜就是比紫霜用起来舒服,还是傅大哥疼我。”
傅残阳背对着她,嘴角也是扬起一抹笑容:“我可不敢居功,这是大哥让我拿来给你的。”
南宫允一愣,怀疑地问道:“不会吧?他会那么好心?”
傅残阳轻笑:“大哥说怕你喊一晚上把嗓子喊哑了,明日跟大家辞行的时候就没有力气说话了。”
南宫允一咧嘴,怨念道:“就知道他不会突发善心,原来是嫌我吵……”
上好了药,南宫允在小蛮的帮忙下换上衣服,半天伸不进袖子去,折腾得南宫允一头的汗,气哼哼地骂道:“笨手笨脚的,就是没有盛夏和晚秋伺候得舒服。”
小蛮一脸的黑线,不服气地驳嘴道:“行行行,我不会伺候人行了吧,谁叫您把盛夏和晚秋两位姐姐赶回家了呢,我还不乐意呢,您当您好伺候呢……”
南宫允在傅家安顿下来之后就让盛夏和晚秋回南宫山庄了,秦素素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她也不放心。
南宫允被她噎得,掐上她的小脸,斥道:“不就是给我上个药嘛,瞧把你委屈的,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小蛮躲开她的手,挣扎着退后两步,揉了揉被掐红的小脸,不满地怨念道:“现在可不是您养着我,是大哥哥养着我呢。”
说完撒腿就跑,南宫允气得直骂:“嘿,这个小白眼狼,你给我回来……”
小蛮贴在门框上探进脑袋来说:“傻子才回去被你打呢,傅大哥你好好陪陪姐姐吧,每次挨了打她就耍刁,可难对付了,您小心点啊……”
南宫允觉得自己的脑袋上都要被小蛮气得冒青烟了,这小丫头片子,现在仗着五叔疼爱,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大哥哥,真这么叫起来她还被她矮了一辈呢,唉,真要是让小蛮跟了五叔傅白鹭,这辈分可就乱了套了。
想起辈分这回事,南宫允疑惑地看着转过身来的傅残阳,不由问道:“傅大哥,我一直没问,你今年多大啊?”
傅残阳眉睫一闪,却是轻轻笑道:“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
南宫允下床拿一条板凳坐在傅残阳腿边,给他揉着腿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比师兄他们小不了多少,甚至要更成熟一些呢。”
傅残阳轻笑:“成熟与否本来就与年龄没有直接的关系,看得是一个人的阅历。”
也是。南宫允点点头,三年前傅大哥苏醒之际就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了。
傅残阳的真实身份是已逝的黎国四皇子杜云轩,在八年前皇子夺嫡的时候惨遭当今皇上和麒王杜云烈的陷害,差点丢了性命,幸好被傅麒麟所救。
自古无情帝王家,为了争夺皇位,兄弟相残、反目成仇的事情数不胜数。
可是南宫允知道真相的时候仍然觉得震惊极了,不管皇子夺嫡之争有多么残酷,那毕竟是历史书上的故事,于南宫允只是看热闹假作一番感慨罢了。
可是现在,残酷的现实却是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即便傅大哥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她能想象得到,当年那场夺嫡之争该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傅大哥全身的皮肉被毁,还被投入冰庐里染上了寒症,而做出这一切残忍之事的就是她最心爱的人,麒王杜云烈。
情何以堪?
想也知道,傅大哥该有多么恨烈哥哥。
傅大哥告诉她,既然他命不该绝,便一定会找皇帝和麒王报仇,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成王败寇的道理,人人都懂。
可是若想让人愿赌服输,就难了。
南宫允不知道该怎么劝傅大哥放弃复仇的念头,虽然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在皇位这条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对与错,是与非,可是她心里也是生气的,她气的是在她心目中她的烈哥哥不应该是那种争名逐利、不择手段的人才是。
当年,他怎么会如此残忍地伤害自己的兄弟呢?
难道,权利真的会熏了一个人的心?
好像是这样的,不然那个混蛋也不会狠心伤害她的家人,差点灭了她南宫家。
这样算起来,傅大哥是杜云烈的四哥,那年纪应该比杜云烈还要大吧。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傅残阳拦住她揉捏他腿的手,道:“好了,休息会儿吧,这腿再怎么揉也是两条残腿了,费那力气做什么?”
南宫允身上一僵,抬起头来看着傅残阳,眼睛先飘起了泪花,“傅大哥,对不起。”
若不是为了她,傅大哥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步田地,命是捡回来了,可是寒症的毒素留在这两条腿上,怕是再也难以站起来了。
南宫允每次看到原本意气风发、如谪仙一般的冰兰公子只能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疼,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欠傅大哥的债,怕是用尽一生也还不清了。
傅残阳从袖中掏出锦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这怎么还哭了?允儿,傅大哥不要你的歉疚和自责,这一切都不干你的事,是傅大哥命当如此,怨不得任何人。我们得承认并接受这个现实。”
“什么现实,我不想承认也不想接受,我只想让你好起来。”南宫允流着泪道。
傅残阳脸上显出一丝落寞的笑意:“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只是,不能亲手手刃仇人,为死去的手足和言家报仇,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南宫允含泪含着傅残阳,只听傅残阳满脸痛苦地对她说道:“允儿,如果我让你重新回到杜云烈身边,你愿意吗?”
南宫允浸在眼眶中的泪水,啪嗒掉落于地。
第178章 同一个人()
傅昱阳往师父的书房慎言斋走去,一路上很是有些无精打采。
今天早上送走了允儿,师弟们因为被他罚跪跪得膝盖都快折了,也蹦跶不起来了。
傅家突然陷入了一片静寂当中,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傅昱阳自嘲地苦笑一声,这人还真是贱皮子,他们闹腾的时候嫌烦,安静下来了吧他又觉得无聊,真是纠结得要死。
不过不管怎么说,没了允儿给他惹祸生事,倒也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