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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五儿两个,一起往荣宁后街那边过去。一路上柳五儿一直旁敲侧击地问着宝钗与宝玉婚后的情形。四儿先是不说,后来被五儿问急了,才说:“我们那位呆爷,那几天里头,天天闹着,说明明娶的是林姑娘,怎么就换成了宝姑娘。任谁劝都不听,又说林姑娘病着,他要与林姑娘在一处,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后来宝姑娘怒了,好生将宝二爷数落了一顿,又说林姑娘已经搬出了园子,许了人家。我们爷这才不闹了,每天就只不说话,呆坐着。宝姑娘就因为这个,受了老太太、太太好大的埋怨呢……”
柳五儿有些无语,心想,宝玉果然还是放不下黛玉。只是,宝玉这样发呆,已经是他对贾府安排的这桩“金玉”良缘,最大的抗议了吧!
“那你知道宝姑娘……宝二奶奶,传我进园子,究竟是什么事儿么?”柳五儿又问。
四儿白着脸想了片刻,说:“我好像听莺儿姐姐说过,宝姑娘早先在家的时候,开过什么铺子。如今铺子给人夺了,里头还有你的份子,所以没办法,要将原来的文书推翻了。”
“这样啊!”柳五儿“哦”了一声,觉得应该是邢大舅那边的缘故。不过她心里可一点儿都不信,这就是事情的全部,若是这样简单,袭人非搞那么多花样出来作甚。
两人好久不曾见面了,当下谈谈说说,也颇不寂寞,转眼就到了荣宁后街。四儿招呼柳五儿,要一起进那大观园角门。柳五儿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犹豫,皱着眉头,看着那扇她早已来来去去无数回的角门,那一步,偏偏迈不进去。
恰在此时,荣宁后街上一阵吵闹。四儿好奇地回过身去,看了看,说:“咦,那头好像是司棋姐家里头……”
柳五儿一听说是司棋,早就将进园子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脚下飞快,三步并做两步就往司棋家中赶过去。四儿跟在她身后,急急忙忙地叫道:“五儿姐,别啊,宝二奶奶还在等着你呢!”
柳五儿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往司棋家冲过去。
果然见到司棋家大门敞着,好多人聚在里头。柳五儿见着不少老熟人,比如那位王善宝家的。柳五儿一愣,这才想起来,王善宝家的乃是司棋的外婆。
这么多人,将司棋家挤得几乎无立足之地,偏生正中间立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柳五儿自后头看他那身形,便知道是当年在大观园园子里头见过一面的潘又安。
司棋此时也在自家院子里,正跪在一名妇人面前哭泣。那妇人也是生得高高大大,相貌与司棋有几分相像,柳五儿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司棋的娘了。只听司棋苦求道:“……妈要给我配人,我原拼着一死的。今儿他来了,妈问他怎么样。若是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了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
司棋的娘气得脸色发青,额头上的筋一根根地爆起,说:“你是我女儿,我偏不许你嫁他,你敢怎么着?”
司棋见状,捂着脸哭了两声,突然跃起来,朝院墙上重重地撞了过去。
柳五儿几乎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司棋——”已然冲了过去,眼见着司棋额角撞出一个大洞,鲜血直流。整个人蜷起来,伏在墙角,眼见着不活了。
柳五儿心胆俱裂,指着司棋的娘恨声道:“有你这么做娘的么?好生生的闺女,非要往绝路上推……她不就是有个相爱之人,矢志要嫁么。她嫁谁不是嫁,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这个世界里,自由恋爱从来得不到保证;万一家里不同意,做儿女的就只能要死要活。柳五儿一面恨声痛骂着司棋的娘,一面流下泪来——司棋,你怎么这么傻的,不是早就与你说过,未来没有那么绝望,一切都要与那潘又安说清楚么?
司棋的娘不认识柳五儿,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了一句,一呆之下,才想起来要哭,却又不是哭司棋,而是冲着潘又安扑了上去,哭骂道:“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平白为着你就这么寻了短见,你还我女儿命来。”这时候,又有个妇人扑上来拉司棋的娘,口中叫着“姐姐”,又骂潘又安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看样子,是潘又安的娘。
这王善宝家的既是司棋外祖母,也是潘又安外祖母,这时候立在院中,实在不晓得劝哪边才好。
第337章 潘又安得偿司棋愿(2)()
柳五儿看着眼前司棋的家人闹成一团,心里悲恸不已,却在这当儿,突然觉得自己的裙角被人稍稍扯了一下。
柳五儿低头一看,只见脚边司棋的眼珠,好像在眼皮下面转了一转。柳五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当初冒着被雷劈的危险交代司棋的那句话,她没有忘记啊!
这一下子,柳五儿登时生出无限的信心——在这一刻,再没什么能够动摇她的信念,命一定是可以改的!她忍不住暗地里握住了双拳,今儿个一定要将司棋这一对护下来,将他们好生在一起,千万莫要再让悲剧再发生了。
院里闹得不堪,只听潘又安冷笑道:“你们不用着急。我在外头原是发了财,因想着司棋才回来的,心也算是真了。你们若不信,只管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匣子金珠首饰出来,金光灿灿的,将人的眼都晃花了。
司棋的娘见了,心里就有点动了,说:“你既有心,为什么总不言语?”
这时候潘又安的娘却又扑上来,拦住了潘又安,哭道:“儿啊,你既这么出息了,娶谁不行?刚才人人都看见了,司棋那蠢丫头是自己撞墙的,关你什么事儿啊!来,跟娘走。儿啊,你都这么一副身家了,还犯什么傻啊!”
王善宝家的这回真傻了,司棋的娘和潘又安的娘都是她闺女,眼下出了这等事儿,她全然失去了在邢夫人面前的那副机灵劲儿,一点主意都没有。只吃惊张大了嘴,看着倒在地上的司棋,和在一旁立着的潘又安。这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是她这样的资深“鱼眼珠子”完全不能理解的。
这时候只听潘又安说道:“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我若说有钱,她便是贪图银钱了。可是如今我看真了,她的为人,就是难得的。娘,姨母,你们也别争了,这些金珠全是你们的,你们爱怎么分便怎么分。只是司棋须是我的,我去买棺盛殓她。”
柳五儿大急——司棋没死,花什么冤枉钱那!再说了,按照潘又安那性子,只怕装裹了司棋之后,就要自己挥刀抹脖子。她连忙抢上前,说:“潘……潘小哥,你难道还叫司棋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潘又安这时冷静得吓人,却又好似失了魂魄,整个人直愣愣的,这时候只是转过脸来,面无人色地看了柳五儿一眼,将她认了出来,平平地道:“是你?你想说什么?”
柳五儿努力让自己落下泪来,其实刚知道司棋没死的时候,她心里已经在开心地大笑了。然而这时,她却又只能做出一副悲怆的表情,抹着眼泪说:“司棋姐跟我说过,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跟着你出去。如今她为了你,都这样……这样了,你难道还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潘又安的眼神很深,有些慎人,细细地看了看柳五儿一样,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说得也对!”
说着,他走上前,轻轻地将司棋的身子扶了起来。
潘又安的娘急了,说:“潘又安,你傻了,人都死了。”似乎全然忘了,司棋也是她的内侄女儿。
司棋的娘不甘示弱,也扯着嗓子直哭:“我将司棋拉扯到这么大,说没了便没了,你若不给补偿,我便与你没完!”
见了金珠,偿命便变了补偿,柳五儿在旁边听了,心里觉得好笑。
然而院中就只有潘又安一个人,冷笑了一声,突然将匣子里的金珠往空中一撒,金珠立时满地乱滚。司棋家和潘家的人,甚至那些前来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心热。瞬间众人全扑了上去,趴在地上,开始抢起金珠来。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顾得上去管潘又安了。
只见潘又安将司棋打横抱起来,神情庄重肃穆,慢慢地抱着司棋往外走,就好似他今天乃是得偿心愿,娶了司棋一样。
然而柳五儿跟在这两人身后,却禁不住地好笑。因为那司棋也不晓得用了什么做的血,她都“死”了这么些功夫了,那些“血”还是滴滴地往下滴着,一点都不逼真。不过柳五儿还是在心里赞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啊!
众人眼里,都只有金珠,无人在意那潘又安将司棋抱出了荣宁后街的院子。潘又安走了半截,大约觉得吃力起来,半蹲下来,可还是将司棋放在自己膝上,伸手轻轻抚着司棋的面颊,轻声说:“对不起,你有些重……”
柳五儿在两人背后听了这话,觉得十分无语,脑后十几二十根黑线一起下来,而后又听见潘又安说:“……只是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这句话说得平淡无奇,甚至潘又安的语气都没有半分起伏。可是柳五儿却不知为何,陡然对司棋生出一种羡慕来。
不会再放开你了,一辈子——
柳五儿正羡慕着,突然听到前头司棋“格格”一声笑了出来,说:“我自然也一直随着你。”
潘又安愣了半天,这才醒悟过来,晓得多年的苦恋,今日总算是修成正果,将司棋从家里带了出来。只是,此刻身后,司棋家的小院里,众人还在为着你多抢了一枚金珠,我少抢了一枚金珠而大打出手。闹哄哄的不成样子,潘又安挠了挠脑门,觉得这“修成正果”好像也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一个“非正式”的修成正果,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潘又安登时满心畅快,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司棋,潘小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柳五儿从后头跟上来,问这一对互相看着傻笑的人儿。
司棋脸一红,连忙从潘又安怀里爬出来,伸出帕子将头上的“鲜血”抹了去,然后看着潘又安,微微有些脸红地说:“我自然是跟着他的!”
潘又安则向柳五儿行礼,说:“今天的事儿,多谢柳姑娘了。我早些时日一直在南边做生意,如今有了她,自然一起带她去南边。”
第338章 见五儿宝玉忆旧人()
柳五儿则诚心诚意地祝福司棋这一对,“希望你们万事顺逐,等你们定下来了,且找个人捎个信来,也免得我惦记!”
潘又安与司棋都答应了,司棋探探头,看看自家院子里的情形,说:“我们得走了,否则他们回头又追出来,又得费口舌。”
“好!”柳五儿与这一对挥手作别,目送他们快步走出荣宁后街,这才突然想起来,疾步赶上去,大声问:“喂,你们日后这要是去哪里啊?南边,南边是哪里啊?”
金陵、姑苏,亦或是更南边一些,泉州、广州?
可是这时候潘又安与司棋两人已经是大步流星地去得远了,再也听不见柳五儿的问话。
这当儿,却是四儿从背后跟了上来,扯住了柳五儿的袖子,委屈地说:“五儿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叫我好找!”
四儿脸上一副还没有完成任务的表情,拉着柳五儿说:“回头误了宝二奶奶的事儿,我怕是要吃挂落。五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