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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你万万不须为此事担心,”人群诚挚地说:“我们都是在老千岁灵前盟过誓的人,一朝奉您为主,自然便终生奉您为主,若有违背,自然不得好死,万劫不复。”
“我……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听到这么重的誓言,柳五儿吓得双手直摇。
“郡主娘娘,您既然是老千岁的亲孙女,身上便流着高贵的血,有如此高贵的血统,怎么做不得我们的首脑?”
“……您身份尊贵,将来自然是要做高贵的事,冲锋陷阵、刀头上舔血的事情,自然是由小的们去做,若是护不住首脑的安全,难道我们‘月派’还有脸面活在这世间么?”
柳五儿几乎想伸手去捂住脸,她越听越觉得自己卑鄙而且渺小,是的,她自私,她无能,她怕死,可是,她之所以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勇敢地表明了心意,绝不是什么以退为进,以出任首脑一事相要挟,向众人提要求,她只是很简单地,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选择而已。
从小到大,可以为自己选择的机会本就不多——
出生时,就被起了个“若云”的名字,一辈子做别人的影子;学厨刚有小成,便被跛足道人拐带来了这个世界,她又没得选;如今,因为这具身体的血缘,她被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却有个人向她伸出了手,告诉她,这一回,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她会顺从自己的心意么?
如果顺从自己的心意,当场便会成为千夫所指。甚至祖父和逝去的亲人,都会因她这样的选择而蒙羞。
卫若兰依然高举着柳五儿的左手,她无名指上套着的那枚紫晶戒指,继续映着厅中的灯火,反射着瑰丽的光芒。
可是这个选择的权利,是他给自己挣来的。
柳五儿看了一眼身边的卫若兰,心想:即便成了千夫所指,这个男人,也许依旧会护着自己的吧!
看了片刻,柳五儿转过脸,诚挚地望着众人,没有再说什么,却——摇了摇头。
她那张娇俏的小脸,那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端丽无比,脸上的神情却显得越发坚毅。
可是她竟然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一刻,众人便已经明白,堂上这个女孩儿的心意,真诚,且无法更改。
一片叹息声响起。
卫若兰望着身边人的目光却愈发明亮。
张友士拈断了几根胡子,却也明白,今天的事情再无法挽回。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事儿到底应该如此收场,若柳五儿不入派其实也就罢了,但若要在此事上头,折了卫若兰在派里的人望权势,损失便大了。
然而那位梁婆婆手中的拐杖却越抬越高,正指向柳五儿面门,身子微微颤抖,那已经不剩多少牙齿的口腔,突然间迸出一个字——“滚!”
柳五儿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还是忍不住身子颤抖。
“是呀,她都说得这样明白了,我们还这么敬着她干啥?”
“不忠不孝之人,在这多留一刻,都污了我们这间祠堂——”
“她也不想想,她这样做,对得起老千岁么?”
“……”
柳五儿心中叹道,果然是千夫所指。当她不曾说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人人将她当公主似的敬着;可是如今,人们却……
这就是选择的代价。
旁边卫若兰的铁腕,却紧紧地握住了柳五儿的手,拉住她,两个人一起并肩向祠堂外走去。
柳五儿被卫若兰带着,从人群中挤过,周围的目光若是刀子,只怕她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
经过那梁婆婆的身边,柳五儿起意想停下脚步,稍稍对那位老人做些解释,可是她刚转过头,便对上了一对怨毒的眸子。梁婆婆突然一张口,“噗”的一声,一口浓痰,从老人家那张干瘪的口中吐出来,正落在柳五儿额上。
柳五儿伸出衣袖,要将那口浓痰抹去,可是却发现她已经无法将衣袖再放下来。周围的人争相效仿,“呸呸”之声与咒骂之声不断。柳五儿执着衣袖,勉强隔开人们的唾骂,而眼中,泪水无声无息地流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渐渐明白,顺势而行,容易;可是要顺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代价却往往很大。
第264章 离开,则是你的宿命(1)()
忍受着人们的唾骂,柳五儿踉踉跄跄地随着卫若兰的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祠堂外走去。而此刻,卫若兰手上传过来的温暖,已经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慰藉。
“且慢!”梁婆婆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在厅中响了起来。
众人因敬梁婆婆老迈,又怜她家人俱丧,不会不给她面子,于是厅中立刻静了下来,待这梁婆婆开口。
“老千岁信物,不能让她带走。”
紫晶戒指是卫若兰射圃赢来,按照规矩,只能使用一次。而柳五儿刚才在人前表明心意,就算是用了一次紫晶戒指。如今柳五儿要离开,自然不能将那枚戒指带走。
柳五儿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见众人不再唾吐,将衣袖放下,缓缓从左手上将那枚戒指褪下,想要交给身边的卫若兰,却长了个心眼儿,走了几步,交到了张友士手里。
张友士两撇胡子翘了翘,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
柳五儿交还了紫晶戒指,回到卫若兰身边,两人互视一眼,心意相通,同时迈步向外走去。
“等等——”这次还是梁婆婆。
只见她这样年岁的老婆婆,手上竟然颇有些劲道,直到此刻,那柄拐杖,兀自没有放下来。
“她刚才自己说了,不做月派之人,我们怎么挽留都没有用。那么,非我月派中人,刚才又听去了这么多我派的机密。她只要一走出这郑家庄,便有可能将我等所谋的大事泄露给朝廷中人。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众人愣了一下,想了想柳五儿刚才摇头拒绝时候的那一番坚决,不少人登时张口附和起来,“是啊,走漏了风声,这怎么办才好?”
“按规矩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灭口。死人自然能保住秘密!”
柳五儿听了这些,浑身轻轻地颤抖起来。卫若兰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冷冷地转过身来,面对那满怀仇恨的梁氏老妇。
“你敢——”卫若兰面无表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呵呵呵——”梁婆婆冷笑出声,“有什么不敢的?”
她手中的拐杖一挥,身旁几人,已经刀剑出鞘,将原先挂在腰间的武器给亮了出来。
“谁敢对郡主无礼!”卫若兰眼角瞥见刀剑的光亮,陡然一声大喝,厅中灯火立时又黯了黯,火苗向外一飘。
立时有人醒悟过来,讪讪地收回了刀剑,就算柳五儿不加入月派,可是她依然是义忠亲王府的遗孤,依然是郡主的身份。
梁婆婆瘪着嘴,突然桀桀笑道:“是郡主又如何?”
“当年小郡主的亲姐,贵为亲王府嫡长女,嫁入宁国府,后来还不是为了掩饰身份,免得我‘月派’暴露,最后自……”
梁婆婆的话尚未说完,她身后张友士与冯紫英两人突然开口暴喝道:“梁氏——”阻止她说出当年的辛秘。可见月派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她的话还未说完,可是很明显,她要说的话,不是“自尽”,便是“自我了断”。
柳五儿此刻遍体生寒,免不了轻轻地发抖起来。
她的亲姐,嫁入宁国府的是谁,别人不晓得,她柳五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都说秦可卿因是宁国府“聚囿”之乱的祸首,因此才有“秦可卿**丧天香楼”的说法,可是有谁知道背后的真相,竟然残酷至斯?
然而,就在此刻,卫若兰将手一松,将腰间一柄长刀抽出,双手握住刀柄,横刀身前,冷冷地哼了一声,开口道:“有我在,谁敢伤小郡主分毫?”
是啊,就算柳五儿不愿加入“月派”,她身上还流着义忠亲王府的血,如果她死了,王朝正统血脉便自此断绝。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不少人想通了这个道理,就有人上前,小声在梁婆婆耳边劝诫起来。
梁婆婆神色不变,目光中唯有恨意,死死地盯着柳五儿。
厅中陷入僵局,登时一片安静,渐渐地,无人再开口。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这一条命么?这有何难,拿去就是?”突然,柳五儿朗声开口,她轻轻拽了拽卫若兰的衣袖,接着慢慢走上前,越过卫若兰,来到梁婆婆面前。
在这一刻,柳五儿已经想通了。
要选她自己想要的人生,代价确实很大,可是代价再大,也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
如果放弃了这次选择的机会,她这一条小命,只怕依旧会成为权谋之下的牺牲品,与她那可怜的嫡姐一样。
所以在这一刹那间,她已经不再怕了,因为那梁氏老婆婆已经无法再威胁到她什么。
厅中灯火虽然黯淡,可是人人都瞧出了柳五儿的双眸,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的眼神自此已经变得清澈透明,变得坦然,因为坦然,所以生出了勇气——这是她的选择,她不再是一个怯懦的、胆小的,胸无大志的小姑娘,她此前挣扎的、犹豫的,此刻都有了意义——她要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张友士搓着手继续出来和稀泥。“无论如何,小郡主总是小郡主。再者,‘月派’的风声要是又任何走漏,她是首当其冲的一个。想来小郡主也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傻事。”说到后来,张友士的话里已经隐隐有了训诫之意。柳五儿抬眼看他,只见张友士眼中,流露的慈爱,总还是多过了遗憾等其他情绪。
柳五儿为此很感激张友士。
张友士心中却全是无奈。他何尝不想劝说柳五儿留下,可是刚才看到柳五儿的眼神,他便明白,柳五儿心意已决,只怕再来二十驾马车,也难将她的心意拉回头。
无奈之下,张友士决定说点漂亮话,“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今就此分别,我等祝愿小郡主一生顺逐。”
说着张友士带头,深深一躬。
厅中鞠躬的人稀稀落落的,不少人还是围拢在梁婆婆身后,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柳五儿跟在卫若兰身后,走出这间用于盟誓的祠堂。
第265章 离开,则是你的宿命(2)()
郑家庄这间祠堂修建在山腹之中,到此有一条密*道,宽约两丈,可以走马车,直通向山外的道路。
此前柳五儿过来时乘坐的马车,此时就停在这条密*道之中。马车上没有车夫。
卫若兰拉着柳五儿的手,疾步往这具马车那里赶去。“快上车!”卫若兰沉声喝道。
他们身后,无数月派中人,沉默地跟了出来。事情演变成眼下这副模样,也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柳五儿听从卫若兰的吩咐,手足并用,攀上了大车。她回身向后头看去——
山腹之中,火把晃动,走在前头的人,领先的却是那梁氏老婆婆,花白的头发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显眼。
“卫军师,老身只想问一句,你刚才,可曾饮了血酒,与我等一道盟誓?”梁婆婆尖利的嗓音在山腹里响起,引起一阵回音,似乎整个山腹里都回荡着,“盟誓”“盟誓”这两个字。
卫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