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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大观园里搞了联产承包,婆子仆妇们的工作热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发,一个个都是起早贪黑地盯着自己所分管的那一小片花花草草的,别人掐朵花儿,采一片草,便都是抢她们的钱了。
柳母有时候也挺郁闷的,平时她做菜时候少了佐料,要掐把葱什么的,出了小厨房就是。现在倒好,院子里她走到哪儿,就有人盯到哪儿,生怕柳母将她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花儿草儿掐了去配菜。
柳五儿觉得探春与宝钗弄的改革,还是没有制定清晰的规则,并且稍许有那么一点矫枉过正。如今这大观园里的一花一草都跟这些婆子的私产似的,将来必定容易引起矛盾。如今小丫头们动了这些花草,婆子们便动辄呵斥一番,若真是这园子里的主子们起了心思采些花儿看看插瓶什么的,只怕也容易挑动婆子们对主子小姐们生出怨怼的心思。
不过柳五儿还是十分狭促地给柳母出了个主意,开展来料加工业务。若是园子里头的婆子们弄了菜蔬,想自己弄个小炒吃吃什么的,大可拿了食材过来,请柳母加工一下,炒一炒,所费不巨,十几个大钱就能搞定,柳母奉送油盐酱醋佐料。这种时候,婆子们便往往自己掐一把葱,掰两头蒜带来,柳母有时候用不完大家也并不在意。
柳母手中的材料有时候就也能宽裕那么一下下。
这次联产承包改革中,受影响最大的其实是李纨的稻香村。因稻香村本就是仿的乡间田庄,周围俱是菜蔬稻稗之类,都交了去给人承包之后,那管事的婆子登时来了劲头,大耕大治起来,日夜不休。有时候连贾兰都不堪其扰,但凡读书便出园子去外书房。李纨见儿子折腾,心里也有些不乐意。可是也没办法,如今要阻了那些婆子耕种,就是挡了人家生财啊。
林黛玉的潇湘馆也是如此。馆里馆外种着的竹子都交了给一个叫老祝妈的去管。偏生紫鹃与柳五儿两个在老祝妈走马上任之前,就叫了茗烟等几个小厮进来,将当令的春笋都给掰了。
老祝妈一进来,见没有竹笋,那张脸拉得那叫一个长。柳五儿很想问她一句,老人家,您要是流一滴眼泪,明年这会儿,那泪珠儿能滚到下巴上么?
好在黛玉是个银钱上头散漫的,听说老祝妈专门进来管理潇湘馆这些竹子,便命紫鹃赏。紫鹃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了出去,老祝妈一双眼睛就笑得不见了,此后逢人就夸说黛玉如何如何好。相较之下,比较抠门的李纨那里,以及完全不上心的宝玉那里,就在老妈子们当中不那么受欢迎。
*
转眼就到了黛玉生父林如海的忌辰。黛玉禀明了贾母,想去郊外的铁槛寺上香,祭奠亡父亡母。贾母一下子想起早逝的独女贾敏,登时又哭了起来,当时便允了黛玉。
可是在出门的人选上头,贾府又犯了难。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出门,王夫人自矜身份,也不想陪侄女儿去祭小姑子,邢夫人表示没空,凤姐儿病了,李纨在为了管家的事儿焦头烂额,剩下的就都只有未出阁的小姐们,总不能请薛姨妈这样的亲戚出面吧!
后来还是黛玉发话,只说:“本是玉儿的家祭,铁槛寺又是府里家庙,我便一个人去,多带婆子丫鬟便是,实在不必惊动老祖宗、太太们。”
贾母哪里肯,便派人去了东府,请了尤氏过来陪伴黛玉出城,又点了贾蓉贾芹两个骑着马护送。
黛玉随身的人,自乳娘王嬷嬷以下,自然全带去的,贾母犹嫌不够,王夫人便又从宝玉处点了两个丫鬟帮衬着黛玉,一个是四儿,一个便是柳五儿。
前头尤氏亲自陪了黛玉坐了荣府的大车,后头专门拨了一辆给众丫鬟们。大家伙儿乱哄哄地挤在大车上。大小丫鬟们难得出城走走,都是嘻嘻哈哈地聚在大车上,这个说你踩了我的裙子,那个说你蹭了我的花儿,闹做一团。外头贾蓉只好出声提醒这群莺莺燕燕们,“姑奶奶们,求你们了,马上就出荣宁街了,莫要叫外头人听了笑话。”说了两遍,这才好了。
柳五儿也算是头一次随大部队出城,也是新奇的很,时不时将大车车帘撩开一条缝儿,看看出城路上的街景。坐在她身旁的四儿倒是紧张得很,一直拉着柳五儿的衣袖,问:“五儿姐姐,咱们出门,不会遇上什么剪径打劫的吧!”
柳五儿不禁失笑,这天子脚下,皇城根儿,一路大道,去的又是贾府家庙,哪里会有什么剪径打劫之事?
她只好安慰四儿,“有珍大奶奶在,还有东府的两位小爷,咱们这么多人,哪里有人有胆儿来犯咱们!”
结果四儿撇了撇嘴,低声嘟哝了几句,说:“就是怕东府那两位小爷不靠谱么——”
柳五儿抬头想想,也是,贾蓉到也罢了,那贾芹,就是那个号称“西贝草斤年纪轻”的那个,占着贾府家庙总管的职位,名义上是要约束小和尚小道士小尼姑之流,私底下却是窝娼聚赌,无所不为的。这样的人,哪怕叫他见上一眼黛玉,都是玷辱了她。
大车在热闹之中一直往城外驶去,很快便出了城。
出城没多久,贾府的车驾不知为何便在路边停了下来。柳五儿掀开车帘,稍微往外头探了探,路上车马极多,大家都停着,无法前进。
“交通堵塞啊!”柳五儿惯性思维了一把。
四儿却很紧张,紧紧抓住了柳五儿的衣袖,眼神发直,好像前来剪径打劫的强盗已经逼到了眼前。
就在此刻,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请问,里头是贾府的柳姑娘么?”
声音温和动听,还挺熟。
“是,敢问是北静王爷殿下么?”
外头的人轻轻地应了一声。
柳五儿心想,好么,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缘,北黛二人竟然聚首了。
第188章 林黛玉路谒北静王(2)()
一听说外头是个王爷,四儿的眼神马上变得热烈起来,竟然整了整发饰衣服,然后打算掀帘子往外头看看,被柳五儿一把拍了回去。
“千万不能给咱们府、给林姑娘丢人。”五儿与四儿咬耳朵。
四儿显得十分郁闷,也回头咬五儿的耳朵,“你什么时候跟个王爷这么熟了?那王爷很年轻么?”。
不等五儿作答,外头北静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柳姑娘,敢问贵府是何人出行,又往何处去?”
柳五儿朗声作答:“回王爷的话,是我们府里的表姑娘,也就是先盐课林老爷的小姐,上城郊铁槛寺拜祭先姑太太和姑老爷去。”
她话音刚落,外头贾蓉已经下了马,连滚带爬地奔来北静王面前,下拜道:“宁国府五品龙禁尉贾蓉,叩见北静王爷。”
北静王爷淡淡地“嗯”了一声,问:“车队中乃是贵府女眷?”
贾蓉更是恭敬,几乎身子都伏在地上,答道:“是,小的奉家严之命,与家慈一道,护送表姑姑林氏拜祭先人。”黛玉论辈分,正是贾蓉的表姑姑。
“你可知因这连日阴雨,往铁槛寺的道路已经毁坏,民夫如今正在抢修,暂时行走不得。”北静王淡淡地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姑娘,你可听见这话了么?”前头一驾大车里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响了起来,柳五儿听得那是黛玉乳娘王嬷嬷的声音。
“谢过王爷告知,民女感激不尽。”里头黛玉的声音传了出来。
柳五儿还在想,不是尤氏也跟出来了么?照理说,这会儿与北静王对答也应是尤氏出面啊!
她可不曾想到,尤氏本是继室,在京中与达官贵人交际得少,这会儿被北静王的名头一吓,不免战战兢兢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生怕对答失当,回头挨贾珍的骂。结果反倒是黛玉镇静得很,隔帘与北静王对答,免却了贾府在北静王面前失了礼数体面。
“好说好说,只是敢问姑娘有何打算?”北静王出言相询,语音里带着几分殷勤。
前头的大车里只沉静了片刻,黛玉便再度开言,说:“祭奠先人,总以‘诚心’二字为主,在敬不在虚名,只以洁净,便可为祭。既是此去铁槛寺,道路不通,民夫劳作,我等便不应相扰。民女只在此处致香一炷,便即回转。民女一心诚虔,以此感格,想必先人不会责难。”
“好个‘在敬不在虚名’,好个‘诚心’,林姑娘通透,小王自愧弗如。”北静王因黛玉一番话,竟大加赞赏起来。柳五儿竖着耳朵听着,突然觉得这位北静王今儿个在这儿出现,怎么就这么“巧”呢?
“好教姑娘得知,如今碧云寺的桃花开得正好,此去碧云寺也并不远。去那里的道路尚好,小王不才,此处属下数十人,尽可借与姑娘,护送姑娘一行,入碧云寺进香拜祭。”
听北静王如此说,黛玉倒是沉默了。北静王的建议确实不错,而且黛玉已经抛出了“诚心”二字,那么便意味着无论是在铁槛寺,还是在碧云寺,其实都一样。铁槛寺去不了,为啥不去碧云寺呢?
黛玉之所以沉默,只因那北静王虽然贵为郡王,总是一介外男,如此冒然受了别人的恩惠,日后难免惹人非议。
谁晓得原本躲在一旁不敢说话的贾蓉这时候极其狗腿地抢了上来,说:“北静王爷盛情,再好不过了。”
另一辆大车里头的尤氏听了,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宁国府若是能因为这一次“偶然的路遇”,而攀上与北静王府的交情,那可真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想到这里,尤氏也激动了起来,轻声对一个贴身的婆子说:“去给蓉儿传话,不用理会林姑娘说什么,王爷好意,咱们这就领了。”
黛玉在自己的车驾里蹙起了眉头,什么也没有说。有贾蓉在外,根本没有她反对的余地。果然贾蓉在外头谦卑地对北静王说:“如此,小的就代林姑姑做主了。”于是贾府的车队缓缓地调转车头,随着北静王府的车驾,往另一个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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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说得不错,碧云寺的桃花开得正好。他老人还漏说了一点,碧云寺的斋饭也做得好极,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香菇、豆腐、青菜和口感略有些粗砺的糙米饭,可是柳五儿却吃得津津有味,这糙米饭正好可以补充不少人体所需的微量元素,对于吃惯了精米的人来说,那是极好的。她甚至已经在想,应该多买点糙米回去,掺上上等精米给黛玉熬粥喝,想必对黛玉的肠胃大有裨益。
旁边的四儿吃的就没有柳五儿那么香甜,而是一直絮絮叨叨地埋怨柳五儿,在外头认得了个王爷,竟然在怡红院里一声都没吭过,大家都不知道。而且柳五儿最为丧心病狂的行为就是拦住了四儿掀大车帘子往外窥探的行为——
“这么好的机会,人家连个郡王的影子都没见着。”四儿嘟嘟哝哝地一边吃一边说。
“瞧瞧瞧瞧,咱家可是出了一位贵妃的啊!”柳五儿拿筷子去敲四儿的头,“有像你眼皮子那么浅的么!”
除了四儿以外,对北静王大感兴趣的也大有人在,除了紫鹃一直陪在黛玉身边,寸步不离之外,其余贾府的丫头都围过来,拉着柳五儿问长问短。柳五儿在她们眼中已经快成神了,跟个郡王竟然也能隔着帘子打招呼,问长问短的。
不过待素斋用过,大家就不再拘泥于那个话题了。因为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