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东西他收进来容易,要毁了或拿出去就难了,毓庆宫每日的残羹剩饭都在别人眼睛里,撕碎了的信都有人能有本事拼起来,如果焚烧,火盆还没燃起来外头就知道了,而莫名其妙烧东西,不惹人怀疑才怪,再者天还没冷透,乾清宫尚未用炭,毓庆宫也不能用,连指望放在炭炉里烧了都难。
太子整理出厚厚几摞信函,絮叨着:“之前若都随手处理了就好了,我总是怕耽误事,留着要反复看看,一年年就积攒了这么多。”他颤巍巍拿起一封道,“这是说大漠往京城灾民的,我到现在都没跟皇阿玛提,可若被他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可就……”
他转身指着那些字画,惶恐不安地说:“至于吗,难道堂堂太子,连字画都不能欣赏?”
太子妃知道,内务府那几条人命,扩散出去,不晓得罪责会偏向哪一方,家里早就告诉她,太子外祖父一家最近在收拢势力,仿佛皇帝随时准备对付他们似的。但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关键时刻只要能大义灭亲站在皇帝那边,东宫的地位还不至于随便被动摇,储君这是国本所在,反正立谁做太子都会带来现在这种局面,皇帝若是后悔立太子的事,就不会再轻易重复错误。
这次,不晓得皇帝会对付哪一派势力,内务府里大多是大阿哥和明珠的人,可国舅爷和索额图都有所染指,朝堂里谁也不干净。太子妃凝神看着丈夫,她的人生早就和这个人绑在了一起,哪怕挣扎到最后一步,她也要站在他的身边,没有了太子,她也就不存在了。
太子妃将信函推到丈夫面前,与他道:“你拣要紧的不要紧的分开些,把最要紧的那些先给我,皇阿玛今日为三阿哥八阿哥动了气,我要亲自下厨给他炖补汤,神不知鬼不觉地烧在炉子里,每天一点点烧就好了。至于字画,你暂且留着,你是太子,底下人孝敬你字画有什么不可以的,皇阿玛一早就亲自来看过的,他也认可你了不是吗?胤礽你别害怕,这几个月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咱们慢慢来。”
说着把信塞在太子手中:“快选一些给我,我这就去给皇阿玛熬补药。”
胤礽神情忧郁地说:“皇阿玛大概趁这次机会,要恢复听政理朝了,我也不用紧张了,肩上的担子应该能卸下了,下一次再扛起来是什么时候……”他举目看着妻子漂亮的脸,“我还能扛起来吗?”
太子妃郑重地说:“你最近做得很好,对皇阿玛尽忠尽孝,还有拉拢兄弟们,但你总是怕吃亏,稍微累一些了就懒散了,咬牙再撑一段日子可好,你看皇阿玛几十年如一日。胤礽呀,你是要做皇帝的人,等待你的未来,会比现在更辛苦。皇阿玛那日动怒责骂四阿哥,就是因为你撂下科尔沁的人不管,他恼怒你的懒散,下一次可不能让皇阿玛再骂四阿哥了,要骂也要冲着你来才好。皇阿玛可以不理睬你,可咱们不能不殷勤,你是做儿子的,在自己阿玛面前,怕什么丢脸呢?”
胤礽眼底散去的光芒渐渐凝聚回来,刚刚叔姥爷一封信让他没了方向,此刻冷静了些,握了妻子的手神情坚毅地说:“就算是外祖一家倒了,只要我好好的,着毓庆宫就不能换人来住。”
太子妃倍感欣慰,催促他理出信函,便亲自挽袖下厨,要为皇帝炖补药,一面不知不觉地将信函在炉子里焚烧了。
与此同时,夕阳西沉,眼看着天色要黑,岚琪却得知良嫔出门去了,纳闷她要去哪里,很快又送来消息,说良嫔娘娘去了长春宫,而且在门外站了好一阵子,似乎惠妃起先还不肯见,她再三要求下,才让进了门。
岚琪正捧着一碗药艰难地吞咽,从女儿手里拿过糖块含在嘴里,因孩子在身边她不好多说什么,只吩咐环春:“想必明日或过几日会来见我,你随时迎她进来。”
长春宫里,惠妃在寝殿内见了觉禅氏,惠妃一身常衣不见平日华贵,八阿哥的事不至于让她像荣妃那样急怒攻心,可荣妃是简简单单为孩子的不争气痛心,她则是要考量事情背后的细枝末节,谁晓得这次皇帝一巴掌打下来扇在谁的脸上,明珠府已经受过一次挫折,再来一趟,可就完了。儿子这阵子在皇帝面前不得脸,她悬心已久。
良嫔进门后,衣着华丽礼仪周正,惠妃的宫女客气地搬来凳子,惠妃却指着炕桌另一侧道:“上来坐吧,我身子不好已经提前烧火了,这里暖和。”
可是良嫔却又再行大礼,道:“八阿哥闯祸累及您受皇上责备,臣妾万分惶恐。”
惠妃让她起身,将她上下打量后,毫不客气地说:“这么多年你撂着这孩子不管不问,如今怎么在我面前摆出生母的架子来?到底是做了一宫主位,精神气都不一样,再过两年封了妃位,咱们平起平坐,你是不是就该打算让八阿哥改口了?想想真不可思议,你们延禧宫里的人,你也好敏妃也好,都是被捡回来的人。”
良嫔笑道:“臣妾对八阿哥到底是关心还是撂下不管不顾,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正如您所说,往后臣妾若能与您平起平坐,那说话就更能抬起头来,试问从前的觉禅氏,有什么资格在您面前提起八阿哥?但如今八阿哥优秀得皇上宠爱,臣妾这个低贱的生母才得以享受如今的荣耀,这也是臣妾忍耐了那么多年换来的。”
惠妃心里很矛盾,早些年她就提防觉禅氏背后耍手腕拉拢八阿哥的心,毕竟她们这些做娘的都不能理解觉禅氏何以能对亲骨肉绝情,但觉禅氏又是最最精明的人,谁晓得她到底打什么主意。惠妃自从当初认定再也无法说服觉禅氏做自己的臂膀后,就学乖离她远些,一晃这么多年,如今倒是她找上门来了。
良嫔开门见山地说:“内务府借款的事,臣妾另有见解,与大阿哥与您有关系,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
可惠妃的心思何其深,怎么看都觉得良嫔的行为不合情理,冷幽幽地看着她:“你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德妃?这些年你们走得最亲近,我知道你是她的智囊和臂膀,若想以此打我的主意,趁早死了这条心。”
良嫔不以为意,自顾自笑悠悠道:“娘娘是否在担心,皇上这一次会再打压明珠大人和其手下的势力?万一这样,就会牵连大阿哥,影响大阿哥的前程。”
722公主的旨意(三更到()
惠妃冷笑:“这种话也亏的是你才说得出口,换做旁人,岂敢随便提起。”
良嫔颔首,毫不顾忌地说:“可阿哥们都长大了,历朝历代都是这样过来,没什么不能说。娘娘在深宫这么多年,难道不盼着这一天,到如今,臣妾也求安稳日子,但您和八阿哥若都不好,臣妾怕也是好不了。”
“跟着德妃,怎会不好?她这些年没少照拂你。”惠妃别过脸不再看她,冷漠地说,“你我没什么话可说的,到此为止吧。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别想算计到我头上来,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何必假惺惺。”
良嫔却是道:“臣妾没打算娘娘会如何看待我,但是为了八阿哥和我自己,有些话不得不说。娘娘若是实在不想听,此刻就把臣妾轰出去吧。若是……”她上来几步坐到方才惠妃要她坐的地方,顺手将宫女奉上的茶接过来,揭开盖子看着惠妃道,“若是娘娘赏臣妾一口茶喝,就听臣妾把话说完。”
惠妃厌恶地看着她,可不等她开口,觉禅氏就已径自道:“大阿哥风风光光那么久,去年年末到今年为止,治理永定河的功劳苦劳谁都看在眼里,突然因为一场寒热就被撤掉了所有的事,太子紧跟着而上,娘娘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惠妃冷冷转过脸:“你还是少议论东宫为好,既然知道自己是母凭子贵走到这一步,就该明白这宫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可是觉禅氏置若罔闻,继续道:“大概很多人都觉得,皇上有心栽培太子,故意要削弱大阿哥的光芒,娘娘心里多少也会这么想吧?”
惠妃干咳了一声,不言语。
“臣妾却以为,皇上渐渐冷落大阿哥而专注捧太子,让他治理永定河,让他监国听政,这一切都另有背后的目的。”觉禅氏面上波澜不惊,仿佛说着稀松平常的事,一一将现状数来,再提起敏妃和大福晋之死,问惠妃,“温宪公主初定喜宴上的毒直奔大阿哥而去,敏妃只是无辜牵连而亡,这事儿怎么算,都算不到您和明珠大人头上吧。”
惠妃怒然呵斥:“胡言乱语,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觉禅氏微微含笑,镇定地说:“总不像六阿哥的死,那么蹊跷。”
这句话戳到惠妃的弱处,虽然六阿哥不是她杀的,可明珠当初还能为了谁要杀太子,德妃这些年没来和她计较,她已经烧高香了。此刻不得不努力压抑自己的神情,不愿在觉禅氏面前曝露自己的弱点,起身背过了良嫔,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话快说,若不然就跪安,我身上不自在,不要闹得我宫里的人把你赶出去。”
良嫔眼底露出阴冷的笑意,口中则谦和地说:“娘娘最明白臣妾心里装着谁,虽然他早已不在,但他还留有妻儿在世,我便是不为旁人,也要为他留得血脉,明珠大人若是再受挫折,纳兰府的日子更要不好过,往后他们孤儿寡母还能指望谁活着。”
惠妃盛怒的气息才稍稍淡些,说八阿哥也好,说觉禅氏她自己求富贵也好,惠妃都不能信,可是提起纳兰容若,提起她要为容若的孩子保存一份祖荫,他却是信的。
良嫔继续道:“这次的事,只怕皇上从敏妃咽气时就开始布局了,他一路将敏妃抬至妃位,就是要给十三阿哥一个体面,给十三阿哥体面也等同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儿没完呢。娘娘一定也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皇上这么多年对太子的态度不亲不疏,现在突然什么都能交给他,很显然这不寻常,明珠大人应该不会没告诉过您,赫舍里皇后的娘家人,正在收拢势力。”
惠妃轻哼:“你深居延禧宫,知道的事儿可不少。”
良嫔道:“这宫里宫外还能有什么秘密,稍稍花点心思打听,什么都有了。”她淡然一笑,对惠妃道,“不论是敏妃大福晋的死,还是这次内务府的命案牵扯出的麻烦,皇上这一步步是逼着太子外祖家去的,之所以突然把大阿哥踢出局外,很显然是不想功勋显著的大阿哥被卷进来,皇上是有心保护大阿哥,娘娘您觉得呢?”
惠妃心中一热,想到东巡南巡是皇帝对她缓和的态度,想到这些时候偶尔相见时温和的言语,难道真的因为胤禔争气,她这个被冷落十几二十年的人,有可以有期待的将来了?
“臣妾觉得,这次的事必然冲着太子和皇后娘家的人去,八阿哥和三阿哥是碰巧撞上了,所以臣妾才担心他给您添了麻烦。”觉禅氏起身绕来惠妃身前,看着她说,“还请娘娘和大阿哥稳住,不论这件事怎么发展下去,若是落在了太子和索额图大人的身上,请您和大阿哥一定要置身事外。臣妾再多嘴一句的就是,也千万别做落井下石的事,不然皇上也会连带您和大阿哥一道厌恶。”
也许惠妃冷静下来,慢慢和明珠商量,也会得出这样的结果,但眼下她心烦意乱,八阿哥夫妻俩这一闹,更让她厌恶极了,儿子的差事一直没有着落,也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