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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琪笑:“别又缠着太后想什么古灵精怪的事,你打发人去传句话。”
环春应诺,出去一会儿工夫就折回来,神秘兮兮地说:“娘娘要不要去两位阿哥屋子里瞧瞧,带回来好些东西呢,都是拿封条封了口的,大概怕奴婢或其他人擅自动了,好些上头是写着给额娘的。”
“给我的?”岚琪笑道,“他们上哪儿弄东西来给我?”
但不等她去看,外头通报说四贝勒来请安,岚琪忙将颈下散开的扣子扣好,在镜子前抿一抿头发,儿子等在正厅里,奉茶来的香月笑问:“贝勒爷怎么不进去。”
胤禛拿过茶水豪饮罢,喘息道:“夏日衣衫穿得少,我就不进内殿了,在外头见额娘才好。”
说话时母亲已出来,果然是湖绿色薄薄的单衣,袖口开得宽阔,虽然通风凉快,可一抬手便能露出雪白的手臂,自己亲娘倒也没什么,但宫里见了其他娘娘,就不大方便了。
岚琪知道儿子一向稳重,并不怪他这看似生分的举动,且上来摸摸他额头看烫不烫,拿帕子给擦了脸上的汗水尘土,轻摇扇子心疼地问:“这是打哪儿来的,渴成这样了。”
“跟回来的所有侍卫车马要归置清点,儿子刚忙完这些回来。”胤禛心情不坏,向母亲说了这些事,又提起两个弟弟,一脸笑意,“他们还算听话,十四毛病多性子急,可软硬皆施他也就服帖了,现在看看根本就是个小孩子,一点儿没长大。”
岚琪听得心中温暖,儿子眼中溢出的兄弟之情,叫她觉得好珍贵,胤禛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这两个弟弟。果然人与人是要多多相处才好,他们这些年宫里宫外分开,哥哥日渐成熟,弟弟们开了心智,却不能在一起好好说话相处,感情怎能和别的兄弟比较,这次皇帝把他们都带出去,而自己又要儿子放下家里跟出去,像是做对了。
想到儿子的家,岚琪不再留他,要胤禛回去好好歇着,说毓溪很思念他,每每进宫都问他有没有来信,每每都失望,十分可怜。便嗔怪儿子出门在外,竟然一封家信也没有。胤禛还真没想到这些事,笑着敷衍了母亲,就被打发走了。
儿子离开,岚琪才跟着环春来十三十四的屋子瞧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其他的宫女太监都已经收拾好,这些看似礼物的盒子还铺在外头,岚琪有,宫外爹娘小姨也有,而胤祥那里,给额娘的有两三份,岚琪知道里头有敏常在的,便吩咐环春:“找人请常在过来,夜里在我这里用膳,乾清宫那儿怕是不会找我过去了,我们娘儿几个一道吃顿饭。”
便有小太监麻利地来延禧宫请敏常在到永和宫去,小雨应下,来禀告自家主子,敏常在正把觉禅贵人送给她的丝绸放起来,听说娘娘喊她过去用膳,当然很高兴,让小雨派人去宁寿宫告诉小公主别顽皮,自己换了件衣裳,想先过来谢谢觉禅贵人送给她的东西再去永和宫。在门前遇见香荷,说贵人才沐浴正梳头,她便在外等了等。
香荷进门来告诉贵人敏常在过来谢恩,却见自家主子在窗下的柜子前不知倒腾什么,像是在藏东西。觉禅氏突然听见香荷的声音唬了一跳,转身就挡住了身后的东西,应着香荷:“我这就出去,你去奉茶水。”
香荷却道:“常在说话就走,德妃娘娘派人请她过去用晚膳,不必奉茶水了。”
觉禅氏心下一沉,索性大方地转身把柜子的门关上,不管怎样香荷她还是信得过的,关了门便随香荷出来,与敏常在说了几句话,两边就散了。
敏常在到永和宫时,正瞧见内务府的人送冰来,殿内十分凉爽,进门就听见娘娘说:“你穿得单薄呢,环春,拿我的褂子给常在搭一搭。”
岚琪说天热了,她因不用冰,姑娘们都懒得在她跟前,血气方刚的儿子们更加坐不住,好歹今晚的饭吃得自在些,外头纵然千般好,也不及家里一口熟悉的饭菜。
说起孩子们带了些礼物回来,岚琪笑道:“胤祥给你也留了,一会儿看看咱们俩的一样不一样,他若是偏心你,我往后就不疼他了。”
这些都是玩笑话,不多久公主们先回来,宁寿宫里虽然凉快,可太后累得只躺着不肯动,她们唯有安安静静,说话都不自在,没想到额娘屋子里用了冰,听说为弟弟们准备的,温宪气呼呼地说:“额娘就是偏心儿子,我们热得要捂出痱子了也不心疼。”
一屋子都是欢声笑语,对岚琪来说,像是丈夫回来,一切就安定了,即便隔着两处见不着,在与不在真真很不一样。
待傍晚十三十四辛苦地从书房回来,岚琪说亏得他们一路车马颠簸,还能在书房坐得住,果然不出所料,胤祥笑着说:“十四就坐不安份,皇阿玛和太子来时撞了正着,在屋檐底下罚站了半个时辰。”
弟弟脸上挂不住,跑回屋子里去,哥哥姐姐都去闹他,不多久孩子们捧着礼物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坐着拆看礼物,满室温馨。
再等环春来催说晚膳摆好了,才一起挪地方坐下动筷子,十三十四正在长身体,狼吞虎咽地吃,岚琪和杏儿劝也劝不住,胤禵要添饭时,门前的小太监竟突然跑来在门外说:“乾清宫来人请娘娘过去。”
岚琪手里还夹着菜要放进胤祥的碗里,随口说:“不早不晚的,可总算歇下了也好。”
说着话已放下筷子起身,带着环春进内殿换衣裳,等她再过来时,便见敏常在和孩子们都侍立相送。
岚琪让他们自在些,转身就走了。而德妃娘娘走开,敏常在才抬起头看她的身影,纤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里,她也慢慢按下深藏的心思,转回身继续与孩子们作乐。
且说永和宫的轿子匆匆到了乾清宫,岚琪在门前见到梁总管,问起皇上去书房的事,梁公公说皇上终于得了空见太子,就想不如一并见了其他阿哥,让太子直接去书房。等皇上也过去了,正撞见十四阿哥毛躁坐不住,难免要训斥几句,更罚他在屋檐下站着反省。
“晚膳呢?”
“皇上没胃口,喝了半碗绿豆汤就烦了。”
说话间到了书房,玄烨正端着一碗茶站着,看桌上的铺开的折子,岚琪顺手从边上再拿过一盏蜡烛,两人根本不像久别重逢,她很自然地说着:“嫌热也不能不小心眼睛,天就要黑了,一根蜡烛晃晃悠悠能看清什么?”
玄烨皱眉:“一来就数落朕,也不给个笑脸瞧瞧。”
岚琪笑着说:“见面几回,人家都笑得花儿似的,可您没正眼瞧。”见玄烨放下茶碗,拿起御批,一手托着腰,半弓了身子批复折子,写了半天放下时,又两手托着腰长长舒口气,这架势显然是犯了老毛病,怪不得好好地不坐着看折子,要站着看。
岚琪上前把折子往外一推,挽着他的胳膊轻声说:“这是在外头赏了多少家花野花,都闹到这地步了?瞧瞧额头上都疼出汗了。”
玄烨不以为意,只皱着眉说:“回宫还好好的,从书房出来下阶梯时,不知怎么就闪了。”
岚琪小心翼翼搀扶他往寝殿去,心疼极了也不再念叨他,请来太医给诊治一番,夜色深浓时,总算减轻皇帝一些痛处。
玄烨安安静静卧在榻上,看着岚琪亲自滤药,一勺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玄烨皱眉灌下去,一肚子苦涩心情不好,竟是问:“胤礽和太子妃闹翻了,要休妻的事,你可知道?”
675你要看紧他们(三更到()
岚琪想到那日看见太子妃失魂落魄地坐在毓庆宫门前,必然是遇到什么大事情才会如此失态,可她一向不打听毓庆宫的事,此刻听玄烨如此说,才知道竟闹到了那个地步。可她能说什么,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媳妇,唯有言笑:“小孩子家家的吵架拌嘴,皇上还当真了?臣妾胆大时,还和您拌嘴来着,那些话怎么好作数。”
“小孩子家家?”玄烨冷漠地哼笑,反问岚琪,“他们还是小孩子?”
岚琪倒是一怔,可不是吗?太子五月初已足岁二十五,大阿哥都奔着三十去了,她始终把胤禛兄弟姐妹当孩子看待,不经意就把大阿哥太子他们也都算上了。
“太子跟您说什么了?”事到如今,岚琪只有陪玄烨说几句,天气烦闷,他憋在心里更不好。
玄烨说事情倒是过去了,夫妻俩已经和好如初,可事情的缘故却让他心痛不已,这次他故意引得京内大臣补亏空,没想到把太子也牵扯进去,太子的银子大多是太子妃娘家填补上的,他们夫妻为此有了矛盾,太子妃本不计较,太子却拉不下脸来,觉得自己在妻子面前矮人一截。
岚琪听得心惊,她顾不上问太子的事,颤颤问:“皇上,胤禛手里头,可有这样的事?”
玄烨摇头:“他眼下经手的差事,半点油水也没有。”皇帝疲惫地叹息,“皇祖母老早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让朕看淡一些官场里的买卖贿赂,可他们贪心不足,朕若再不整顿,这个国家都要叫他们掏空了。”
岚琪轻抚他的心口安慰:“皇上消消气。”
玄烨怒极:“现在更好了,皇阿哥们也跟着贪了,上下联手里应外合,大概哪天连太和殿上的龙椅,他们也要偷了去换银子。”
见皇帝越说越严肃,岚琪想到妹妹家里的事,慌忙屈膝在地,彷徨不安道:“这次的事,阿灵阿府上也没脱干系,岚瑛还来向臣妾哭诉过。既然此刻皇上和臣妾提起来了,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玄烨皱眉望着她,稍稍点了点头:“你起来说话。”
岚琪没动,仰望着他道:“肃贪是何等严肃庄重的事,臣妾不敢给您添麻烦,可臣妾只有岚瑛这一个妹妹,皇上若是要办了阿灵阿,求您留下妹妹和她的孩子,把他们送回臣妾娘家去,哪怕对外说她死了也好,不要把她卷进去,留她一条性命可好?”
玄烨肃然道:“你说这样的话,叫朕怎么想,遇到这样的事,你先想到的是私心?”
岚琪心里晃悠悠的,可她的意志很坚定,颔首道:“臣妾做不出大义灭亲的事,就算岚瑛不能丢下阿灵阿独活,臣妾也不能看着她赴死。”
“朕若不答应呢?”
“皇上会答应。”岚琪却毫不退缩,深深叩首道,“真有那一天,还请皇上成全。”
可是头顶却传来玄烨冷酷的声音问:“岚瑛的事总有余地,朕依你并不难,可若有一日胤禛也卷入这种事,朕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岚琪浑身发紧,努力沉下心道:“臣妾会叮嘱胤禛,哪怕在朝堂里再如何艰难,也不能同流合污,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中,等有一日全身而退时,他能落得干干净净。”
“那便说定了,儿子若有僭越雷池之事,朕拿你是问。”玄烨的语气渐渐轻松,抬手示意,“这会儿没法子来拉你,赶紧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岚琪有些摸不着头绪,才坐下,玄烨便握着她的手说:“替朕把儿子们看紧了,时时刻刻敲打他们,你做额娘说的话软绵绵又中听,他们不会恨你,朕若说得多了,他们不仅反感,还要觉得朕不信任他们。可是朕再多的信任,也敌不过花花世界的诱惑,紫禁城外头太多太多的陷阱迷阵,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们,都伸长着手,要把儿子从朕身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