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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装睡,身边的人似乎将自己看了又看,她轻轻笑一声,将被子为自己掖好,便起身离开了。
玄烨听见岚琪在门前说话,问环春明日为皇帝准备什么早膳,又问温宸有没有认床,半天后听得脚步声进出,屋子里倏然静下,她好像离开了。皇帝翻身坐起来,屋子里果然空无一人,他想起身,又不知自己起来做什么好,再百无聊赖地躺下,想起今天女儿对他说的事,想着傍晚岚琪的一言一笑,委实看不出来,她昨天还在永和宫里落泪。
胡思乱想时,门前又有动静,大概是岚琪去看过女儿后回来了,玄烨阖目装睡,床边有人掌着蜡烛走近了些,但烛光很快就熄灭。他以为岚琪会躺倒身边来,却听得脚步声远离,好半天身边依旧空荡荡的,玄烨忍不住转过头看,帐子外昏暗的烛光里,窈窕的身影停在窗前,她双手在身前像是合十,又听得口中念念有词,但玄烨听不真切,好奇之下,不由自主开口:“你在做什么?”
岚琪身子一震,转回来问:“臣妾吵醒您了?”
玄烨摇头,握住她的手,外头逛了一圈已经发凉,便揽入怀里用棉被将她暖着,应道:“朕睡不着,怕你生气就假装睡的,可你晃来晃去,朕又好奇你在做什么。”
岚琪嗔怪:“皇上装得可真像,臣妾以为您睡熟了。”一面硬是把玄烨摁下去,哄孩子似的哄着他,“咱们说说话,说着就犯困了。是臣妾不好,明知道您不习惯这样早入寝,连话都不许您说。”
玄烨慵懒地咕哝:“只有你敢这样了。”
岚琪窝在他臂弯里,柔声道:“那抱着人家,是不是就能安心睡了?”一面把他不老实的手推开,“只许抱着,不许乱摸。”
帐子里气氛旖旎温暖,岚琪一心一意哄着玄烨早早入睡,可是冷不丁地,人家突然问:“你是不是有心事,昨天为什么哭了,是不是这些日子以来,都偷偷掉过眼泪?”
耳边是玄烨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皇帝简单的几句问话,更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徘徊,可她一直没有回答,玄烨也没有催促,彼此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响。
漫长地彼此等候,几乎就要这样相拥而眠,可玄烨仍旧在等岚琪的答复,舍不得催促她,生怕半句着急的话,都会叫她误会自己的心意。
许久许久,岚琪才轻声问:“睡着了吗?”
“没有。”
“是女儿说的?”
“你别怪她,她心疼你。”
岚琪再往玄烨怀里钻了钻,闷在他胸前说:“我怕自己一片苦心被你误会,我怕你觉得我心机深重,我怕那天若非太后在身边,我是不是和王常在一样已经被掐死了。虽然臣妾绝不会一个人跑去那种地方,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会胡思乱想。一直以来谨慎规避与太子相关的所有事,谁想到这一下纠葛,恐怕就是一辈子。皇上……玄烨,你会保护我吗?”
玄烨平静地说:“果然是这件事。”
岚琪苦涩地笑着:“皇上失望了?”
“朕失望的从来都不是你。”玄烨的气息越来越沉重,却是道,“但那些话朕不想对你说,都是抱怨和无奈的话语,为什么要冲着你来。”
“是。”岚琪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大概是她刚才问的那句,玄烨似乎避开了没有回答。
可她想要的答案,很快就在耳畔响起,玄烨一字一字放入她心里:“这世上,只有我能保护你,哪怕太子也不能伤你,你不要害怕,任何事都有我在你身边。”
岚琪的身子颤了颤,玄烨继续道:“那一日若是你死在他的手里,朕一定会手刃逆子,绝不……”话未完,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岚琪慌张地说,“臣妾胡闹,皇上怎么也胡闹?这话说不得,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的。”
玄烨一双星眸却是无比坚定,言语间不容反驳:“金口玉言,何来胡闹?”
岚琪的气势瞬间弱下,她有些弄不清自己的状况,惶恐害怕了这么久,强撑着镇定维护宫里的一切,可每每想到那一日太子的模样,不论是扼杀王氏的狰狞,还是抱着太后嚎啕的狼狈,都让她心惊胆战。
太子成年羽翼渐丰,从前玄烨让她看那么多的书,历朝历代的皇室变故和宫廷悲剧,叫她如今时刻警醒着,朝廷后宫,已然今非昔比。
玄烨又道:“哪怕对全天下无情,总还留一处余地存放你我的感情,你害怕朕误会你心机城府,朕何尝不怕你误会朕冷血无情,你可以偷偷掉眼泪,那朕该怎么办?”
“怎么会?”岚琪将手抵在他心口,终是展颜而笑,“咱们好些日子没这样说说话,这下说明白,人家心里畅快极了,哪怕容颜衰老,我也敢在你面前放肆。”
“这才是胡闹。”玄烨话如此,心底却愿由着她做任何事,可怀里的人又说,“不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的皇子,甚至是我们的胤禛和胤禵,臣妾会永远站在皇上的身后,任何事都不会动摇。”
“朕从未怀疑过。”玄烨垂首将她亲了亲,温和地说,“将来有这样的心事,也要对朕说,朕能猜你的心事,可哪能回回都猜着。”
岚琪摇头:“皇上想得简单,可您对臣妾,和臣妾对您不一样。”
玄烨不明白,岚琪比了个最简单粗俗的例子说:“再有如花美人入宫,皇上一见倾心相见恨晚,至少皇上当初喜欢上臣妾,早几年时您也想不到吧,那往后指不定也有一样的事。”
玄烨很无奈:“朕就恨不能把心掏给你,是不是就算朕成了白发老翁了,你还担心朕会被年轻美人勾走?”
岚琪道:“皇上不要怪臣妾多疑多心,臣妾今日的一切,全凭您的情意,这是臣妾唯一的仰仗。”
“实在叫人火大。”玄烨不耐烦地往她腰里一掐,几下就把人压在身下,他皱着眉头恼怒地低吼:“一个个都比朕的女儿还小,朕和她们哪门子的一见倾心?”
598太子妃的用心(还有更新()
岚琪将双手抵在玄烨胸前,撑着他的身体不让他靠近自己,眼中秋波闪闪,口中却说:“别仗着会凶人就想趁机,哪天太医说您气血通畅真真康健强壮,咱们再议。”
玄烨发愣的当口,人家已用力把身上的人推下来,反而拿被子将他摁住,压在他胸口说:“好好睡,不然连陪着抱着都没有了,小宸儿还等额娘去陪呢。”
玄烨恼怒地翻身过去,岚琪又抱着他后背,安抚他快快入眠,他不由得嘀咕:“你可知道,那些新鲜漂亮的小花朵,哪个敢不叫朕碰一下,巴不得朕天天围着她们,只有你矫情得很,朕往往求而不得,就老惦记在心里。”
背后的人温柔中带着几分霸气凌厉,轻笑一声:“那就好好惦记着我,至于那些新鲜漂亮的花儿朵儿,臣妾也会让她们服服帖帖。”
玄烨心头一热,转过身来,终是捞得在柔柔的脸颊上亲几口的机会,旋即将人拥在怀里,这才肯放松自在地睡去,朦朦胧胧时听见怀里人说:“玄烨,有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隔天一早醒来,茶水早膳洗漱穿戴,一应皆是宫中规矩,虽在畅春园,可皇帝还是要召见大臣听政,阿哥们也会来,这日晌午岚琪就在瑞景轩见到了四阿哥。胤禛来给额娘请安,问额娘好不好,岚琪则关心他家里的小孙女,儿子爽快地说:“额娘若不嫌吵闹,我让毓溪带着孩子来看您。”
倒是做祖母的真心疼爱小孙女,再三叮嘱胤禛别急着带孩子出门显摆,让他们踏踏实实先把孩子养大,比让自己看几眼重要得多。一面说着这些话,就把儿子仔仔细细地看,看得胤禛都毛躁了,问她做什么。
岚琪没有言明,含糊敷衍了几句就让他早些回去,带着小宸儿一直送到门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是想起昨日玄烨的话。明年若是大军出征准噶尔,她的儿子兴许也要披上战袍,不知胤禛穿上铠甲是何等威风,做娘的既想亲眼看一看,又不愿他去沙场犯险。更是一个激灵,想起来若是玄烨带着胤禛共赴沙场,就落她一个人在京城,而太子必然驻守京城监国,他会不会……
心中砰砰乱跳,岚琪好一阵子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自己尚且如此这般怀疑太子,又怎么会怪太子要算计她,这个芥蒂隔阂是注定一辈子了。有玄烨在她什么都不怕,哪怕有儿子在也好,可明年父子若都离京,留下她怎么办?
好在这样的心思,只要玄烨一到身边,她就忘得干干净净,不论眼下宫里的人怎么看待她独自陪驾畅春园的风光,在这里的日子,除了大臣和朝务之外,就只剩下她在玄烨身边,好像要把过去没在一起的日子都补回来似的,皇帝就是喝口茶,都不嫌麻烦地来瑞景轩打个来回。
这样的事儿,难免会传几句到宫里,可是这么多年了,宫里的人早就习惯,只有太子妃这样入宫不久的人,才会觉得稀奇新鲜,但看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太子妃也不会挂在嘴边让人笑话。
这一日,太子妃来书房与太子说话,恰巧通报索额图大人求见,太子妃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等索额图进门,待他行礼后,便让宫女侍奉上座,客气地说:“好些日子不见叔姥爷,您身子骨可好?”
索额图忙欠身:“多谢娘娘记挂,老臣托娘娘的福,身子骨还算硬朗。”
太子妃且笑:“叔姥爷硬朗,就是咱们太子的福气了。”
索额图眯着一双已然见老的眼睛,细细看面前这十几岁的女子,小小年纪竟已有这份气度,宫外人传言果然不假,皇帝的确给太子选了个体面的太子妃,可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太子妃扬脸看了看书案前闷坐的太子,又对索额图笑道:“我正劝太子动身去一趟畅春园给皇阿玛请安,太子却说皇上有旨不需要他与众位阿哥前往,可大阿哥他们每天都去禀告朝中之事,难道算不得请安?叔姥爷,您觉得如何?”
索额图恭敬地说:“娘娘所言极是,老臣以为……”
“那就是了,还请叔姥爷也劝太子几句,您祖孙二人说话,我就不掺和了。叔姥爷爱喝什么茶,我好着人去准备。”太子妃的客气中慢慢透着倨傲之气,待索额图应付着回答了几声,才带人离去。
索额图起身到门前恭送,等直起腰看太子妃走远了,才回过神对胤礽道:“太子妃气度非凡,是您的福气。”
太子冷笑一声:“但愿吧。”
可是索额图来找太子尚且只是商议几件要紧的事,还没涉及到议论太子妃的行为举止,可索额图离开不久,太子妃又亲自跑来,彼时胤礽很不耐烦,抱怨她:“去请安的事我知道了,不用你再来叮嘱。”
可太子妃却道:“臣妾另有话说。”一面示意宫女太监通通下去,径直走到太子身边,与他轻声道,“如今朝廷的形式,太子自己看不清吗?您要谨慎与索额图往来,不要太护着外祖家,到头来惹皇阿玛不高兴。”
胤礽冷笑:“你真是什么都要管,如今连我外祖家都容不下了?这样的话,你敢不敢去对皇阿玛说?”
太子妃却硬气道:“您这话说的,臣妾自然是为了太子好,才对您说这些,又做什么去对皇阿玛讲?太子不是不喜欢臣妾提起皇阿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