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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浩心头一沉,知道许四海为什么敢公然颠倒黑白了,原来他已经认定钱不收与自己不合,绝不会帮自己,又说通钱不收和阎妙手的老婆出堂作证。钱不收师徒与自己有矛盾,又有药铺的利益冲突,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除掉自己吗?所以肯定不会出来澄清事实,那谁会出面帮自己呢,当时在场的捕快?
杜文浩扭脸望向堂外,人群中,看见了雷捕头已经将龙捕头等当时在场的捕快叫来,望着他急得直搓手,他们显然愿意出来作证,只是还没知县大人传召,不能上堂,不由心中一暖。
杜文浩旋即又想到,就算他们作证证明了钱不收在五味堂,只怕用处也不大。钱不收只要否定自己在场,知县肯定会采信钱不收的话,就算他不愿意落井下石,闭口不说,只怕知县多半也会采信他老婆赵氏她们的证词,认定钱不收不在场。就算钱不收自认在场,但否定他当时说过刘捕快伤重不治的话,甚至反过来证明当时刘捕快伤势很轻,无需治疗,他神医说的话,谁还能推翻?那自己这轻伤重治的庸医故杀人罪罪名可就坐实了!
现在看来,钱不收的态度是解决这件案子的关键!
可自己以前对他态度不怎么地,尤其是还不知道他就是钱乙的时候,甚至还跟他吵过架,讥讽过他。虽然这几天双方关系有所缓和,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在杜文浩感到了现实危机的时候,赵氏和席氏已经开始表演什么是长舌妇了。
这两个妇人嘴巴跟弹簧一样,跪在地上嘚啵嘚啵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连说带骂,把杜文浩描绘成了一个卑鄙无耻龌龊下流死不要脸之徒,十句话倒有八句是泼妇骂街的污言秽语。
大堂外旁听的人中刚开始还有人起哄大笑,但被人高马大的傻胖在脑袋上一人一巴掌之后,谁也不敢乱起哄了。而大多数旁听者其实是真正关心这件案子来的,对这种谩骂性质的作证都是心生厌恶,不时有胆大的打声口哨,喝声倒彩。
庄知县身体老弱,经常找钱不收瞧病,不看僧面看佛面,对这两妇人也不好怎么样,刚开始他还偶尔提醒一下她们不要乱骂人,待到后面,也懒得说了,耷拉着眼皮任由她们倒屎盆子。
好不容易两个长舌妇说完了,庄知县问杜文浩:“被告,你作何解释?”
杜文浩躬身道:“大人,事实胜于雄辩,无中生有颠倒黑白都掩饰不了事实本身!——刘捕快现在就在我五味堂里,我给他剖腹疗伤,手术很成功,他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我想请问原告,刘捕快都没有死,我哪来的庸医杀人?”
庄知县点点头,转头问许四海:“你待怎讲?”
许四海道:“大人切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脾胃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金匮要略云:‘五脏六腑之血,全赖脾气统摄’!脾助胃气消磨水谷,脾气不转,则胃中水谷不得消磨!现今刘捕快脾脏被切,水谷无法消磨,命不久矣!眼下虽然还活着,转眼必死!试问?——若庸医杜文浩心中无鬼,为何要悄悄在刘捕快脾脏上割上几刀冒充脾破裂?”
“哦?可有人证物证?”
“有!”许四海弯腰将脚边一个木盆端到堂前,指着说道:“大人,这里就是庸医杜文浩切下来的刘捕快的脾脏,上面的几道平直裂口,就是刀伤的证明!——肚子没破,肚子里的脾脏上怎么会有刀伤?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堂外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都垫脚探头想看清木盆里的脾脏,一边还低声议论着,不少人瞧向杜文浩的眼光已经变得冷漠甚至厌恶了。
“大人,学生还有人证作证!”许四海回到座位,用脚捅了捅跪在的刘老汉:“你把事情经过告诉大老爷!”
刘老汉哆嗦着答应道:“是是,我儿子抓捕贼寇受伤,伤势到底如何,我也不知,但是,我儿子被切下的脾脏上明明有几道裂口,是刀伤没错,这这庸医分明是轻伤重治,庸医杀人,我儿没了脾脏,这命也就没几天活的了呜呜呜”
许四海又叫刘捕快的媳妇吴氏叙说经过,和刘老汉的话如出一辙,末了还加了几句:“大人,民妇家境贫寒,全靠夫君衙门当差维持生计,现如今我夫君被这庸医切去脾脏,命不久矣,以后我一家人老老小小,可怎么活啊,还求大人判令他赔偿我家损失,请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杜文浩气得简直要吐血,但记住刘捕快的提醒,依旧绷着脸一言不发。
许四海又道:“大老爷,除了苦主陈词之外,还有当时参加围剿贼寇的甲兵蔡头可以作证,就在堂外,请大人传上堂询问。”
这蔡头被传上堂来,跪倒后说道:“当时小人在东城门负责盘查,过来一辆大车,搜查时突然跳出七八个贼寇,手持刀剑突然袭击,我们甲兵和衙门捕快兄弟一起力拼贼寇。庞县尉带援兵赶到后,贼寇逃走,刘捕快说他肚子痛,刚才被一个贼寇用棍子杵了一下,我们帮着看了,发现肚子青了一坨,劝他去找郎中瞧瞧伤,他说不用,回家抹点跌打膏就行了。兄弟们不放心,硬把他拉到五味堂。到五味堂的时候,刘捕快身子都是好好的,自己走着去的,根本没什么事。今天突然听说他被庸医破腹切掉了脾脏,一个人脾脏没了,还能活吗?我们兄弟们都很惊奇,也很气愤,这等庸医若不治罪,将来还会有人遭罪。”
堂外听众嗡嗡声不断,不少人不明真相,望向杜文浩的目光都有了愤怒之意。杜文浩回头望向堂外那些目光,一种凄然涌上心头。
正在这是,他忽然发现人群里站着两个美丽的女子,正是庞雨琴和雪霏儿!
二女望着杜文浩,一脸的焦急,庞雨琴更是眼中泪水盈盈。杜文浩心头一热,反倒感觉到了一种力量,一种关爱的力量,让他明白,在一千年前的古代,他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至少,还有两位美丽的少女在牵挂他,在为他担忧落泪。
第71章 以其之道还治其人()
庄知县淡淡对杜文浩道:“被告,对于苦主的控诉,你又作何解释啊?”
杜文浩刚才见许四海被夺走椅子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一个出气的办法。闻言朗声道:“大人一定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吧,这刘老汉和吴氏,就是恩将仇报的饿狼!而且他不仅要咬我,从我这讹诈银子,还把心思动到了衙门和满城百姓!利用刘捕快受伤这件事,想着法要向衙门和满城百姓讹银子!”
此言一出,庄知县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大堂外围观者更是人人竖起了耳朵,都想知道这刘老汉他们如何向满城百姓勒索银钱,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了。
杜文浩道:“刘老汉的儿子当时伤重昏厥,这刘老汉一点不着急,只顾询问旁边的捕快兄弟们,他儿子如果死了,衙门会陪他多少烧埋银,听说只有十二两烧埋银之后,忿忿嚷嚷说,衙门至少该陪五百两才行,不然就把尸体放在衙门口,一家人披麻戴孝哭冤!刘老汉还和吴氏商量说,城里所有客商、店家和百姓,每家每户都该拿些银子出来赔给他!因为刘捕快是为了保卫县城百姓才重伤死的,还说每家每户至少陪五十两,要不就抬尸到那些不出钱的人家门口停尸!——对此,堂外当时在场的雷捕头等众位捕快兄弟们都可以作证!”
此话一出,堂外众人顿时把目光都望向雷捕头等人,这话雷捕头等人当然知道是杜文浩编的,可雷捕头等捕快对刘老汉将恩人告上堂的做法厌恶至极,眼见杜文浩处境危险,都想帮他。雷捕头浓眉一扬,朗声道:“杜大夫说的没错,是这样的!”众捕快跟着点头认可。
这下有了证人,堂外围观的人们立即信了,乱糟糟议论起来:
“每家五十两,城里那么多户人家,他不得赚上百万两银子?”
“可不是嘛,不给就停尸?这老头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要好好说,兴许给他个几吊,不给就停尸?哈,这是携尸讹诈啊!谁爱给谁给,老子是肯定不给的!”
“老子也不给,宁可拿这钱买了香纸到刘捕快坟头烧掉,凭什么便宜这死不要脸的老头!”
“就是!真是失心疯了!还要衙门口停尸,讹衙门的钱哩!我呸!”
堂上庄知县也是听得眉头直皱,心想如果刘老汉真要衙门口停尸披麻戴孝哭闹,甚至闹到上头府衙去,铁定会影响自己政绩,好不狠毒!一脸怨恨盯着刘老汉和吴氏。
听着堂外鄙夷不齿的议论,刘老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辩解又不敢,也不知道堂上知县已经脸上变色了。
杜文浩接着大声道:“还有呢!他儿子送到全城大夫看了,没一人治得了,抬回家去停着摆灵堂等死,我好心去告诉他我能治他儿子的伤,必须剖腹疗伤才能救命。你们猜他媳妇吴氏说什么了?她竟然说,她不相信我的医术,如果我非要给他夫君治伤,也可以,得给钱作保,如果治死了,不仅保金不退,还要我再赔偿他家白银五百两!”
有了前面捕快们的证明,后面杜文浩说什么都是真事了,堂外围观人群顿时如炸了营一般,纷纷议论:
“人家好意登门救他丈夫性命,竟然还要钱?这臭娘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嗨!最毒妇人心,没听她刚才主诉的时候,就要杜大夫赔她银两吗?一心想着钱呢!”
“想钱想疯了,和他公公一样,两人穿一条裤子!真他妈恶心!”
“遇到这样的人,杜大夫又要救人,又要应付他们勒索。真是难为他了!
“是啊,我要是刘捕快,非把这恶婆娘休了不可!”
“对,应该挂臭鞋游街!”
刘老汉和吴氏几次抬头瞧着杜文浩,满脸冤屈,想辩解又不敢,张口结舌很是着急。
杜文浩心头冷笑,接着朗声道:“我当时觉得他们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本想拂袖而去,但想到刘捕快乃是为了缉拿贼寇才受此重伤,如果我不替他救治,只怕难逃一死!所以,我便答应了给钱,准备将刘捕快抬回五味堂诊治。想不到刘老汉又出来阻止,和吴氏嘀咕,说什么还是让刘捕快死了划算些,到时候抬着尸体挨家挨户收钱,得的钱要比这点钱多得多!那吴氏连连点头,两人都说不治了,硬把我推出了门”
吴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再也忍耐不住,起身道:“我没有!你你胡说!我没有要你出保钱,我也没有推你出去”
刘老汉也正要跟着辩解,想不到堂上庄知县早已听得火冒三丈高,现在又听她未经自己许可胡乱插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勃然大怒,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大胆!竟然敢咆哮公堂!来人,把这恶毒悍妇拖出去,掌嘴三十!”伸手从签筒取出令牌,当啷一声扔到堂前。
两个皂隶答应了冲上前,一边一个抓住吴氏胳膊拖到堂外月台上跪下架着,另一个膀大腰圆的皂隶从地上捡起令牌,走到吴氏面前,将令牌抡圆了,噼里啪啦一阵猛抽,直抽得吴氏口鼻鲜血飞溅,一顿嘴巴打完,牙齿都掉了两颗,昏死了过去。皂隶们用凉水浇醒,将她给拖了回来扔在堂上。
刘老汉见儿媳妇这惨样,庆幸自己嘴巴慢,要不然,也一个模样,禁不住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