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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老汉的儿媳妇哼了一声,叉着腰走到成老汉面前啐了一口,道:“那你倒是去死啊,老不死的!”
柯尧终于火了,噔噔上前一把将她的肩膀抓住,使劲一甩,那泼妇竟然被她摔倒在了地上。
妇人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猪嚎一般地大叫起来:“杀人了!”
柯尧指着她说道:“杀人?我还真要杀了你!什么叫老不死的?若没有老人,哪里有你的丈夫和孩子?你还敢这般耍泼,该要拉到村里祠堂浸猪笼!”
妇人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一时没了声音。
柯尧又转身对成议吼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老婆这么欺负老父?我问你,你是你爹娘生还是你老婆生的?!嗯?真是个软骨头!我呸!”
成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低头,从墙角抓起一个竹耙,朝着他老婆劈头盖脸狠狠地打了下去。
大家一时都愣住了,只见眼前一阵竹耙乱舞,那泼妇在地上打滚,大家见着成议脸色铁青,就连叶子都不敢上前劝阻,一会儿那竹耙就变成了一截破烂竹棍,地上到处都是被打烂的竹子。
成议将手中剩下的一截竹棍狠狠地扔到泼妇的身上,指着她的脸,说道:“客人说的对,你这样的女人我不要!从前是念着你为我成家生儿生女,这才依着你让着你,如今我看不用了,若是成家再留你,我成议该背一个不忠不孝的骂名了,老子今天要休了你!”
泼妇身上穿的单薄,全身到处都是血痕,可以看出被打得不轻。她到了现在还不敢相信是自己一向软巴巴的丈夫暴打了自己。
她猛地从地上滚爬了起来,拿了刚才的麻绳冲到院中的一棵大树下,搬了板凳,就把绳子往树上系,嘴里喊着:“老天爷啊,我活不了了,好好,我去死,你们都盼着我死,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女儿叶子冲上前去阻止,成议则说道:“老二,老三,把你姐姐给我拖回来,今天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死,若是死了,我成议给你挖坑,将你埋了。”
旁边两个男的听见成议这么说,上前将叶子愣是给拽了回来,院子其他的人竟然无一人上前劝阻,都看着那泼妇演戏。
泼妇把绳子系好,套在脖子上,这才发现一院子的人都没上前阻拦自己,顿时傻了眼,望着成议,成议却不看她,冷笑转过身去。
“你们,你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死?”泼妇绝望地嘶声道。
成议不理,叶子难过地说道:“娘,您就给爷爷和爹认个错吧,爷爷是真的病了,我刚才还看见他手上提着药包呢,娘,叶子求您了,就认个错吧,这个家没有一个人平日里不让着你,你心疼小四天天给他留最好的吃喝,大家谁都不说,二叔的孩子病了你不给钱看,人家二叔也是自己在外面砍柴卖了给孩子看病的,大家让着你,是因为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是您不能总这样啊。”
妇人呆呆地望着他们,终于,把脑袋从绳子里退了出来,下了凳子,一步一挪走到成老汉面前,慢慢地跪下,苦着脸道:“爹,儿媳妇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您若是还怪我,那成议他就真的不会要我了。”
成老汉没有说话,泼妇又道:“从前都是我不好,为了盖这个房子,我节衣缩食也不是为了大家可以夏天不用淋雨,冬天不用受冻吗?”
成议道:“你还觉得是你委屈了是不是,我之前不说,是因为我心疼你,可你自己怎么做的,你把好吃好喝的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别的人呢,你整天怪这个吃的多了,那个用的多了,你这么自私,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娶了进来,真是我的错,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柯尧走到成议面前,一脸凝重地说道:“大叔,能不能我说几句?”
成议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柯尧道:“就是一年前,我还是个有爹有娘有人疼的孩子,可现在我没有了,爹娘都死了,弟妹也死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刚才我是在气头上,如今我也替成大娘求个情,她既然是有千万个不是,但是这些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叶子也赶紧说道:“爹,女儿求您了,娘已经知道错了,您就给娘一个机会,若是她这样,您在赶她走,女儿也也给娘求情了。”说道这里,叶子掩面恸哭起来。
成议长叹一声,走到成老汉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道:“爹,儿子不孝,这么多年让您受累了,若不是客人们提醒,我还不会醒悟,您说吧,您是这个家的当家的,您说了算。”
成老汉不禁老泪纵横,起身将成议扶起,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哽咽道:“爹老了,总是要去的,你们过的好,我和你娘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这位姑娘说的对,孩子不能没有娘,就让她留下吧。”说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进屋去了。
院子里的人见成老汉也都纷纷地进了自己的屋子,院子里只剩下成议和他妻子还有叶子,成议走到他妻子面前厉声说道:“爹说留下你,你且留下,不过从今天开始这个家由爹来当,你不用在家里呆着了,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去,家中的钱怎么支配由爹娘说了算,你可同意?”
“我我,我同意就是。”泼妇低声说道。
林青黛见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准备让雪霏儿和柯尧随着自己离开,这个时候才发现柯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林青黛让雪霏儿先回去,自己沿着河边找去,果然见柯尧坐在一块石板上,便走上前去。
“丫头,该吃饭了,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呢?”林青黛轻声说道,然后坐在了柯尧的身边。
柯尧双手托腮望着脚下的河水,抬起头来,林青黛发现柯尧哭了。
柯尧幽然道:“林姐姐,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林青黛在她旁边坐下,轻轻地搂住柯尧的肩膀,柔声说道:“想爹娘了?”
柯尧点点头。
林青黛轻叹一声,道:“我都记不起我娘的长相了,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有一次上山摘我最喜欢吃的酸枣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
柯尧看了看林青黛,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难过地说道:“姐姐,那你爹呢?”
林青黛浅笑道:“也去了,当时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一般,我趴在我爹的身上死活不让人下葬,后来我哭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让我师父带到了师父的家里。”
柯尧:“可是我爹娘死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
林青黛劝慰道:“丫头,你不是还有我们吗?”
柯尧一滴清泪落在了林青黛的裙子上,林青黛用手轻轻地将她的腮前的泪水擦去,道:“好了,你看我和你一样,可是我们不都还有文浩,琴儿,霏儿和怜儿他们吗?”
柯尧想了想,道:“不一样的,你是浩哥的夫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
林青黛怜惜地握着柯尧的手,道:“那你就做我的妹妹吧,好不好?”
柯尧惊喜地望着林青黛,颤声道:“真的?”
林青黛点点头。
“姐姐!”柯尧搂着林青黛的肩膀,呜呜地哭了。
三日后,杜文浩他们休整好了,同成老汉一家人告别,成老汉让家人给他们准备了干娘和水果,将他们送了十里,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回去了。
从清江镇出来,又慢慢往前走了几天,终于出了雅州地界,进入嘉州了。
嘉州州府在峨眉山脚下。杜文浩没去过峨眉山,正好借这机会,去瞧瞧这座名山,看看能否寻访到灭绝师太的影子,尽管那是数百年之后的明朝的事情,还是里的人物。
可是,刚刚进入嘉州地界,柯尧就病了。
之前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因为柯尧自从和林青黛结为姐妹之后,心情大好。大家知道柯尧心里有个结,毕竟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了家人,而且还曾经有过被自己亲人卖去青楼的一段不堪的回忆,所以大家都尽量不去招惹她,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时间一长,也只有林青黛最是知道柯尧的情况了,但是一路上一直是阴雨不断,大家瞅着天气凉爽急着赶路,连林青黛都没有发现柯尧有什么不对,突然一下昏迷病倒了。
杜文浩忙给柯尧救治,好半天,柯尧才苏醒了过来,见大家都围坐在自己身边,虚弱地笑了笑,道:“别担心,我大概就是有些累了,没有关系的。”
杜文浩问道:“最近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柯尧道:“也没有啊,就是后脖颈处有点瘙痒,其他好像没有什么了。”
杜文浩让林青黛将柯尧的衣领翻开,果然见脖颈处有红色的斑块三四处,有些地方都让柯尧给挠破了。杜文浩再问:“我昨日见你吃饭的时候吃的很少,有没有觉得四肢酸软?”
柯尧:“有的,不过整天赶路手脚肿胀也是平常。”
杜文浩:“怎么,你的手脚都肿了吗?”
林青黛再将柯尧的裤管挽起,柯尧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脚,杜文浩微笑着说道:“你既然是青黛的妹子,那也就是我的妹子,哥给小妹看病,害怕羞吗?”
柯尧嘻嘻地笑着,道:“人家是不好意思。”
杜文浩轻轻地按了按柯尧的小腿肚子,果然发现有水肿的现象,便让她在伸舌看了看,只见柯尧的舌头舌苔灰黄厚腻,脉象则两脉弦滑兼数而有力,用手背轻轻地柯尧的额头上探了探,心中已经明了,让柯尧躺下:“你好生歇息着,不要起来,有什么需要叫丫鬟们去做,琴儿,你给柯尧专门找个丫鬟伺候着。”说完,杜文浩起身走到桌前开方。
柯尧见杜文浩一脸严肃,心里也紧张起来,小声问道:“浩哥,我是不是病了?”
杜文浩低头写字,并不抬头看柯尧,只道:“当然了,不过不用担心,你只需听我的话好好吃药,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杜文浩写好了方子,交给英子抓药,他们随车队带有常用药物的。
车队又往前走了数里,来到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安顿好之后,林青黛偷偷问杜文浩道:“这丫头怎么了?”
杜文浩:“雅州的天气和这边相比干燥的多,加之在青楼里老鸨一天不让她好好休息,整日不是抚琴就是吟诗,走之前又病了一次,我们都没有太在意,所以这一次才会病倒。”
林青黛焦急地问道:“那严重吗?”
杜文浩笑了笑:“这个病是内伏湿邪,外感客邪,两相博结,酝酿而成湿热,好在发现得早,若是晚些,就很麻烦,这个病主要是病人不能有心理的负担,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再者一定要记住,不要让她出来晒太阳,就在房间里呆着。”
林青黛:“那到底是什么病?”
柯尧得的是红斑狼疮,这种病来势凶猛,一个不小心甚至连性命都赔上,而且发病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杜文浩当然不会把这些告诉她,让她们担心,想了想,说道:“是比较严重的一种湿热病,她若是问你,你就说是脖颈上的斑块不能见太阳就好,饮食也让丫鬟们做的清淡一些。”
林青黛连连点头答应着,心里很是担心。
第二天,柯尧病果真严重了,林青黛赶紧将杜文浩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