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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概没有,就是发热!不信你自己摸摸!”长公主伸手过来,抓住杜文浩的手放在自己额头。
皇太后爱怜地看着自己女儿,自从女婿一家因通敌被满门抄斩之后,就再没见过女儿这么开心说话的,但自打女儿带着杜文浩出去狩猎几天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开朗多了,也喜欢说笑了。现在尽管病了,说话动作却还是轻松,那自然是心中轻松所至。皇太后不由心中很是欢喜。
杜文浩一探之下,果然感觉长公主额头滚烫,不由皱了皱眉:“既然是发热,却又没有外感症状,这说明不是表证,既然不是表证,又怎么会持续发热呢?——你发热几天了?”
“上次在小山村就开始发热的,刚开始我以为是风寒未愈,后来风寒都叫你给治好了,可是这发热却一直没有退”
皇太后又紧张起来了:“怎么?你这次出去打猎受了风寒了?咋不早说?”
“娘!别担心,早就好了,他帮我开了药,才吃了两三剂就好了。”
皇太后埋怨道:“你这孩子!说话没规矩,什么‘他他’的,叫杜大人!”
“哦,杜大人!”长公主嘻嘻抿嘴笑着瞧着杜文浩“他比我还小两岁,明明是小孩,算什么大人嘛!”
皇太后叱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抱歉地对杜文浩笑了笑。
杜文浩笑道:“无妨无妨!还是长公主说得好,不是正式场合,随意一点的好。”转头望向长公主,道:“听长公主刚才说话,声音也不嘶哑,对了,吃饭和两便怎么样?”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喂!把吃饭和两合在一起问,你恶不恶心啊?以后你能不能分开了问?
“抱歉!我这是习惯了。”
“你当然习惯了,学医的,有几个忌讳这些事情的?可我和母后不是啊,得照顾着我们点!”
“呵呵,对对,长公主纳食如何?”
“没事啊,能吃能喝。两便也很正常!都怪你,我也连在一起说了!”长公主跺脚道。
杜文浩笑了,“这就奇怪了,不象外感风寒的样子,嗯,我给你摸摸脉看看舌吧。”
“好的!”
长公主在杜文浩身边太师椅上坐下,把手放在茶几上。杜文浩凝神提腕诊脉,自言自语道:“脉弦而迟涩,面赤,数日壮热不退。又没有恶寒、咳嗽、咽痛、鼻塞等外感风寒的诸般表证。应该不是外感风寒”
长公主插话道:“当然不是,因为你先前给我开的药,我连吃了好几天,如果是,早就该治好了。再说了,先前的恶寒,咳嗽等症状,吃了你的药就好了,为何单单只有发热没有退呢?”
杜文浩连连点头,沉吟片刻,一拍大腿,笑道:“没错,想必就是如此了!”
“什么如此?你找到原因了吗?”
“嗯,这缘由嘛”杜文浩瞧了一眼皇太后,轻咳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我给你开个方,你照着拣药吃了,包管好!”
“是啊?”长公主也瞧了一眼皇太后,若有所悟点点头,“那好吧,你赶紧开方吧。”
杜文浩提笔写了一付方子,乃是血府逐瘀汤加减,递给长公主。长公主接过,交给随自己来的侍女赶紧给御药院送去,照方煎药。
皇太后见他们两打哑谜,嗔道:“你们两个,唉!懒得管你们!”
长公主嘻嘻一笑,扮了个鬼脸,对皇太后道:“母后,我先前去了太皇太后那里,她说很后悔当初把陈美人那骚狐狸送入冷宫,反倒引得皇上牵挂不已,早知道该把她给杀了,母后,您怎么看?”
皇太后斜了她一眼:“你管这些事做什么?”
“皇嫂心里憋屈,想着十多年被她欺负,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没出嫁之前也看不惯陈美人那德性,现在听皇嫂说了,她害死这么多人,也觉得这女子该死,不能让她这么活着便宜了她,否则,有朝一日,皇兄说不定又会回心转意赦免她的罪过。那时候,她反过来整咱们,只怕绝不会留情。”
皇太后叹了口气:“那又能如何?总不能现在去把她抓来杀了吧?太皇太后已经决定将她打入冷宫了的,再杀只怕不妥当。”
“你们呀,就是前怕豺狼后怕虎,我刚才去找太皇太后了,她也是这个意思,我就纳闷了,这有什么不妥当的!”
“你懂什么!太皇太后自有她的主见!”
长公主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母后,我已经探听到太皇太后的口风了,说要是陈美人突然自杀了,那就好了。太皇太后心里也希望这狐狸精早点死了干净,以免后患呢!”
“自杀?听说她尽管病得很厉害,也很绝望,却还不至于自杀。”
“这可不一定哟,有的人好端端的就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死的,谁又敢保证这陈美人就这么命长呢?说不定,她那天想不通,一根绳子自己就吊死了,那可说不准的。”
皇太后又叹息了一声:“算了!听说你皇嫂把她一只眼睛都弄瞎了,头发扯扯掉了大半,肋骨也踢断了好几根。现在还重病不起,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条,就这么饶过她好了。”
“母后!你就是滥好人!”长公主似笑非笑斜了杜文浩一眼,玉手一指,“跟他一个样!”
杜文浩一直静静听着,听到后面这句话,讪讪笑了。
又闲聊了一会,杜文浩告辞离开了皇太后寝宫。
他前脚走,长公主后脚便跟了出来,到门口把他扯到一边,低声问:“喂!我这一直发热不退,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刚才瞧着我母后吞吞吐吐的,难倒这原因还不能让母后知道吗?”
“当然不能!”杜文浩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笑道:“你想把你掉进冰湖里的事情告诉她?顺带再说一下我帮你换衣服的事情?”
“作死啊你!”长公主想起当初在湖边,杜文浩把自己脱了个一丝不挂,擦干了水又换上他的衣服,顿时又羞又臊,伸手要去拧他,杜文浩早料到这一招,分筋错骨手使出,抓住了她的两手按下,低声道:“长公主!这是皇宫,不是山沟那雪洞里!当心被人看见,你是长公主倒没什么,我可脑袋不稳哟!”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害怕了?害怕当初别干啊!”
“什么别干?我的长公主姑奶奶,真是好心没好报!跟你唱的那花儿里说的一样!”他拿腔拿调学着长公主的女声唱道“——‘如今的人你防着交,好恩情当仇着报哩!’你就是活生生一恩将仇报的典型!”
“嘻嘻嘻,咋了?我就恩将仇报!你咬我呀!”长公主伸手又要拧他。
杜文浩又把她手捉住,低低的声音道:“你再逼我,我可真咬你了!”
“呸!”长公主俏脸跟个红石榴似的,轻啐了一口,左右看看无人,似笑非笑也低声道:“当初在山上,就咱们两人在雪洞里,你都不敢,怎么,到了皇宫胆子反倒大起来了?”
杜文浩不敢再继续跟她调笑,赶紧正色轻咳一声:“长公主,你这持续壮热不退,就是那时你从湖边巨石上摔下来的时候撞伤了,体内有瘀血。瘀血阻滞于经络而发热,所以我先前给你开的外感伤寒药,治愈了你其他诸证,唯独这个壮热一直没治好,因为不对证。”
长公主奇道:“体内有淤血也能导致发热?”
“是啊,体内淤血所至发热,与体表痈疽所至发热类似。瘀血滞于经络隧道之中,致血郁而不通,所以发热。我给你开的血府逐瘀汤,逐血化瘀,热自然就能消退了。”
“哦,这医道还真是复杂,同样一个发热,起因不同,治法就不相同,哎!幸亏我没学医哦。不然脑袋都记破了也未必记得住这么多。”
“是啊,学医很苦的,好了,长公主,我要去看看皇上起来没有,要是皇上今日议政,我还得候着呢。”
“去吧!我也走了,我答应皇嫂的事情,也得着手准备了哩。”说吧,转身扬长而去。
杜文浩望着她俏丽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摇摇头,举步往皇上寝宫走去。准备去问问宁公公,看看皇上那边有什么安排。
他正在御花园里穿行,突然一个老太婆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咕咚一声跪倒磕头。把杜文浩吓了一跳,心想怎么这些个宫女、太监仆从,都喜欢躲在花丛间,突然钻出来拦住自己,难倒又是哪个不方便宣召自己侍医的嫔妃派来的奴才吗?
定睛一看,却是陈美人的亲戚,皇太后恩赐准许照顾打入冷宫的陈美人的那陈婆。
陈婆磕头道:“杜大人,求求你,再救救我家娘娘吧!”
杜文浩头都大了:“上次的药没有效果吗?”
“有效,杜大人开的药很有效,娘娘的外伤好多了,只是,肋骨折断的内伤一直不见好,病得越来越重,还请杜大人再救她一救。”
杜文浩叹了口气,救人救到底吧,问了详细症状,陈婆带有纸笔,当下提笔写了方子给她,照方抓药。
陈婆千恩万谢正要走,杜文浩突然想起长公主先前的话,心头一动,沉声道:“你们娘娘最近情绪如何?”
陈婆躬身道:“托您的福,都是您的药管用,娘娘神志已经清醒多了,只是整天哭。”
“换成谁,遭此大难都会发疯的。”杜文浩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发疯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坏事,没有人会对一个疯子心存戒备的,所以,有时候疯子反倒比正常人活得长!”
陈婆怔怔地望着杜文浩,若有所悟,顿时面色凄凉,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道:“老奴明白了!老奴替娘娘叩谢大人活命大恩!”
杜文浩低声道:“当初,我欠了你们娘娘一个罚,这算是我还她的好了。”
“是,回去老奴会禀告娘娘的。”
杜文浩点点头。见她衣衫单薄,有些不忍,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陈婆的手中。
陈婆一愣,哽咽地说道:“杜大人,我们不能要您的钱,您已经很帮忙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备点钱总是好的。你们娘娘的钱全部抄没了,得留点钱以防万一。至少可以给你们娘娘和你自己添置一些衣裳,生病了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陈婆呜呜哭着,磕头接过,小心地揣进怀里。提起衣袖擦去两行浊泪,凄然地说道:“这衣物不是我们不想添置,而是这些东西我根本就带不进宫去,在宫门处就被守门的侍卫给没了去,唉,早知当初,老奴说什么也要劝住娘娘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报应啊,报应,都是老天在惩罚我们呐。”
杜文浩没有想到皇宫的侍卫也会落井下石,欺负两个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杜文浩长叹一声:“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抽空我跟看守说说。”
陈婆赶紧说道:“杜大人,您可别,昨日老奴听隆佑宫的一个宫女说,他们娘娘最近把我们那边看守的很严,您不要再去说了,免得连累了你,至于我家娘娘,唉,只有听天由命,希望老天看来她已经悔过知错的份儿上,饶她一命吧。”
下雪不冷化雪冷,一阵寒风吹来,从衣襟底下钻了上去,杜文浩穿的已经非常暖和,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再看衣着单薄的陈婆,更是已经冻得是双唇乌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