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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脸色微变,瞧了杜文浩一眼,想了想,点头道:“赶紧给皇上医治吧。别的事哀家来处理!”
杜文浩提笔写方。本来按规定给皇上的处方必须由太医院最高会议会诊研究之后才能决定,但上次皇上已经金口说了,杜文浩的处方可以不经过太医院研究,所以直接交给御药院的内侍照方煎药。
杜文浩没带出诊箱,便借用了魏展的金针,给宋神宗针灸清神。
与此同时,太皇太后走出大殿,来到殿前,扫了一眼台阶上跪着的众大臣。
大臣们纷纷抬头仰望太皇太后,拱手磕头作揖。
太皇太后瞧着他们,正想说话,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身子晃了晃,急忙扶住了身旁的玉石栏杆。旁边伺候的太监急忙上前搀扶。
太皇太后站定之后,甩开了太监搀扶的手,甚至把扶着玉石栏杆的手也放开了,稳稳站住,仰起头,扫视了一眼台阶上的众大臣,慢慢朗声说道:“诸位卿家,你们都是我大宋老臣,劳苦功高,此番为了江山社稷,冒死跪谏,拳拳报国之心,可昭日月!”
“呜呜呜”
台阶上顿时响起一片哭泣之声,还有杂乱的咚咚叩头的声音。
太皇太后曹氏,作为先帝宋仁宗的皇后,至此已历三朝,不仅资格老,而且宋英宗继位时,因体弱多病,曾一度由太皇太后曹氏在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但曹氏从不擅权,听政期间从不妄做主张,凡事皆与朝中一班老臣商议,君臣相处融洽,故颇得一班老臣敬仰。
太皇太后喘了口气,这才续道:“新法存废之事,续得从长计议,切不可用跪谏这等过激的行为啊,先前皇上议政时,突然昏厥,经太医院院判杜文浩杜大人诊察,皇上乃是急火攻心,上闭心窍所至。杜大人说了,皇上这病乃是痼疾,切不能再犯,否则会。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哀家相信,诸位都是从心里体惜圣上的。圣上安康,朝廷才能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呀!”
此刻,台下群臣哭声磕头之声已经响成一片。
太皇太后垂泪道:“诸位老臣所谏之事,哀家是知道的,也是心里有数的。只是皇上龙体再也经受不起刺激,为了圣上的康泰,请各位老臣就此散去吧,哀家再这里给诸位,行礼了!”
说罢,太皇太后颤巍巍欠身福了一礼。
“太皇太后,不能这样啊!”
“老祖宗!”
台阶上群臣哭声、磕头之声大作,跪爬着伸着枯瘦的手掌,哭得鼻涕口水横飞。
太皇太后见群臣乱了,虽然大部分都已经心旌动摇,但没还有明显退去的意思,再无犹豫,惨然一笑:“若诸位卿家坚持跪谏不退,至皇上龙体安康于不顾,哀家,哀家只有也下跪相求了!”
说罢,撩起衣裙,慢慢跪下。
一众大臣跟发疯一般嚎啕大哭起来,磕头咚咚如擂鼓一般,额头撞在玉石台阶上,鲜血迸溅。一时之间,鼻涕与口水齐飞,泪水混血水一色。
最前面的一个老臣哭嚷着跪爬上去,跪行来到太皇太后面前,虚伸双臂相搀:“太皇太后,您快起来吧!臣等可受不起您这大礼啊。您,您这是要折杀臣等了!”
余下群臣也都磕头如捣蒜一般,哭嚷着齐声请太皇太后起身。
太皇太后伏地哽咽道:“尔等都是大宋老臣,功高盖世,此番又是为江山社稷舍命跪谏,受哀家一拜,理所应当!你们不起,哀家就陪你们跪到底!”
那老臣老泪纵横,颤巍巍回过头,张开双臂对台下数十位老头们说道:“诸位同僚!太皇太后的话大伙都听到了吧?皇上龙体要紧,咱们不能再让太皇太后为难,得让皇上安心养病,如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的,新法存废,续得从长计议,我等这就散了吧。”
说罢,回转身伏地涕零道:“臣司马光,拜别太皇太后!”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踉跄着起身,一手撩着衣襟,一手扶着玉石栏杆,踉踉跄跄下了台阶走了。
这下,众位老臣哭哭啼啼,也都磕头拜别,跌跌撞撞地散了。
太皇太后一直跪着,直到最后一个老臣离开了视线,这才在焦公公搀扶下,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望着众臣远去的方向,浑浊的老泪,这才滚滚而下。慢慢转过身,在焦公公搀扶下,艰难地走回了勤政殿后殿。
后殿里,杜文浩正在给宋神宗针灸,四周安静了下来,宋神宗煞白的脸终于慢慢有了一丝血色,紧紧攥着的拳头也微微松开了,终于,哼了一声,悠悠醒转。张开双目,喃喃道:“诸位爱卿呢?”
宁公公急忙低声道:“太皇太后来了,已经把老臣们都劝走了。皇上您就放心歇息吧。太医院杜大人已经给您开方下药,金针度穴了,您的病很快就会康复的。”
宋神宗缓缓点头,慢慢转头瞧了一眼太皇太后:“老祖宗,辛苦了”
太皇太后苦涩一笑:“别说话了,好生歇息!”
宋神宗这才闭上双眼,片刻,却又嘟哝道:“美人!朕的小心肝,你在哪里?”
宁公公急忙低声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皇上在叫陈娘娘呢!”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宣她进来罢”
片刻,沉重的红木大门被推开了,陈美人两手提着裙摆,跌跌撞撞扑了进来,一路呜呜哭着小碎步跑过,距离龙床还有几步远,便扑通跪倒,跪爬着往前挪,哀声哭着:“皇上!皇上!你的小心肝来了,皇上,你醒醒啊!”
宋神宗嗯了一声,微微张开了眼,努力侧脸过来,目光到处搜寻着。
宁公公急忙抢步上前,小心搀扶着宋神宗侧起身,耳边低语道:“圣上,陈娘娘来了,就在床前呢!”
“美人!”宋神宗颤抖的手伸了出去,“你在哪里?”
陈美人扑到床前,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耸的双乳间,将那张涂满了鼻涕眼泪和口水的花瓣一般娇嫩的脸蛋贴在宋神宗憔悴的脸上,又笑又哭:“皇上!臣妾在这!你的宝贝疙瘩在你怀里呢!你可醒过来了,你吓死臣妾了,呜呜呜”
“朕的小美人,朕,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宋神宗紧紧抓着陈美人的手,哭成一团。
太皇太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对杜文浩和魏展两人低声道:“你们随哀家出来!”
两人早就不想在这当电灯泡了,赶紧跟着太皇太后出了后殿。转身走出了后殿。
太皇太后让魏展在门口等着,叫杜文浩跟着自己一直走到回廊的一角这才站住,并不回身,问道:“皇上的病有没有危险?”
杜文浩迟疑了一下,躬身道:“回禀太皇太后,照现在情况来看,目前没有危险,不过,皇上多年隐疾,已经比较深了。请太皇太后放心,皇上的病微臣有把握治好,但是,皇上必须配合微臣的治疗才行,而且要静心调养,不能再动肝火。”
“嗯,哀家会让皇上好好配合你治病的,杜大人,以后皇上的病就由你全权负责,不能有任何闪失!”
“微臣领旨!”,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261章 坦言()
太皇太后又叮嘱道:“记住,皇上的病对外不能漏一句口风,谁要问起,就说皇上身体很好,只是着急了才昏倒。”
“微臣明白。”杜文浩小心翼翼问了句:“陈美人那骚狐狸的事情,不说了吗?”
“皇上现在这个身体,刚才对那骚狐狸的样子,你认为这时候适合说这件事吗?”
“是是,是不太适合。只不过,这样拖着,就怕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啊。”
“哀家心里有数,你好生替皇上治病就行了。哀家走了!”
“是,微臣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步履蹒跚地走下玉石台阶,远处等着的焦公公等人急忙迎上来,搀扶着她慢慢走了。
杜文浩回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屋里隐隐传来陈美人的哭泣和宋神宗的柔声安慰。不敢推门,便走到栏杆边上等待着。
魏展陪着笑迎上来,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问道:“杜大人,您说,皇上这病?呵呵,这个,卑职才疏学浅,怎么,这个,呵呵呵。”
杜文浩微笑转身,瞧着他,低低的声音道:“魏大人是想说,皇上压根就没有病,为何本官偏要说有病,对吧?”
魏展神情颇为尴尬,脸上笑得更欢了,也低低的声音道:“卑职医术哪能跟大人相比,只是卑职有些好奇,想长长见识,所以冒昧有此一问。”
原来,魏展替皇上诊察,发现皇上脉象平稳,并无厥证之象,但是就是一直人事不知,叫也叫不醒。惶恐之下,冷汗淋淋,幸好杜文浩来了,这才得以脱身,想不到杜文浩居然语出惊人,说皇上是痰厥之症。而魏展压根就没看出皇上有什么痰厥的征象,但杜文浩是上司,又是太皇太后的大红人,他可不敢公然顶撞,一直当蒙头葫芦,直到此刻得空,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这才小心翼翼问了杜文浩。
杜文浩何尝不知道皇上压根就没什么昏厥的病症,有没有病一诊脉就清清楚楚的了,只不过他深谙其中原委,——现在外面一大帮朝廷老臣冒死跪谏,要求废除新法,而新法是宋神宗的命根子,如何能废。
宋神宗正在勤政殿上头昏脑胀彷徨无计劝这些老臣的时候,正好陈美人的贴身侍女小欣跑来禀报说太皇太后要不利于陈美人,这个消息通过宁公公报告了宋神宗之后,宋神宗不知道太皇太后抓到了陈美人的什么把柄,但陈美人在他心目中无人能够替代,他有心帮着陈美人,但却没信心说服太皇太后放过她,所以知道自己赶去也没用。
一边是数十个朝廷老臣拼死跪谏,另一边是太皇太后要整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两边都惹不起,宋神宗只好装晕,倒在了勤政殿上。
魏展不明就里,自然找不到解决办法,也就不明白为什么杜文浩明知皇上没病非说有病的原因。
杜文浩当然不会把其中的原委告诉魏展,笑容一敛,淡淡道:“魏大人的医术也算不错了,只是还需磨练啊!”
他这话意思很明确,皇上的病你辨不出来,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你自己能力不够。他年纪轻轻,老气横秋对地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么说,让人听了的确有些搞笑。魏展自然不敢笑,人家是上司,而且医术的确比自己高明,当然有权这么说,便连声称是。
杜文浩又道:“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本官就行了。”
魏展躬身答应,转身要走,杜文浩又把他给叫住了:“魏大人,今日给皇上诊病的任何情况,都不要给外人说。”
替病患保密是每个大夫的基本医德,对皇室太医来说,这不仅仅是医德问题,更是职业的强制要求,泄露了这些机密,带来的结果可能会是无法预料的。魏展当然知道,现在杜文浩又特别强调,更是谨慎,躬身道:“卑职明白,请杜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杜文浩点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台阶上星星点点都是先前跪谏的老臣们磕头留下的鲜血,现在是暂时平息了,但矛盾只怕会越来越尖锐,现在是磕头流血,就怕将来会是砍头流血!
正思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