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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茶楼的大多是近左的老客户,蔡掌柜大多识的,此人却是个生面孔,穿着一身崭新的短衫,衣裳上的折叠痕迹都很分明,表情平静,目光犀利,令人有些心惊的,是他嘴角处的一条伤疤,伤疤往下走,看上去给人一副不屑的感觉。
“没有了,方才有位客官将最后一间雅间要了。”老板躬身笑着说道。
“哦,那真不巧,我就楼下坐着好了。上一壶好茶!”
“好嘞!”蔡掌柜亲自泡了一壶好茶过来,还送了一小叠香喷喷的炒豆子。这男子坐在楼下,不时眼望楼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了一个多时辰,这中年男人实在等不下去了,撩衣袍上了楼,探头探脑左瞧右看。蔡掌柜陪笑迎上前问道:“客官?您,您在找人吗?”
“嗯!先前上楼的那位五味堂的杜先生,在哪间雅座?”
“哦!”蔡掌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刀疤男子,“您找杜先生啊,咋不早说呢,他已经走了。”
“走了?不可能啊!”那人很是惊讶瞧了一眼蔡掌柜,扭头看看楼梯口,又四周扫了一眼:“你这就一个楼道下去的吧?我一直等在下面,没见到他下来呀!”
“呵呵,二楼雅间后面有个店员专用的小梯子,下去就可以到后厨。后厨有个后门,出去便是东条大街旁边的小巷。杜大人是小店常客,他知道这条路,所以上楼坐了没一小会,就从小梯子下去,从后门走了。”
中年男子急得一跺脚:“哎呀,这可坏了大事了!知道杜先生去了哪里了吗?”
“去了哪里他没说,老朽也没问。他是太医院院判,或许去了太医院,也可能回五味堂了,又或者串门去了,谁知道呢。”
中年男子急得直搓手,原地转了几个圈,又长叹一声,掏了一串铜钱扔给蔡掌柜,咚咚咚下楼,上了街对面的一辆豪华马车,飞驰而去。
他下楼走了之后,二楼雅间吱呀一声门开了,杜文浩背着手踱了出来,瞧了楼下一眼,皱眉道:“他找我作甚?”
蔡掌柜陪笑道:“是啊,看他那样子挺凶的,嘴角还有条疤。”
“我刚才从门缝里看见了,这家伙,堵住我整整一个时辰,幸好今天没啥急事,否则真要坏事了。”
“呵呵是啊,不过这人看着凶,说话倒挺斯文的,看不出有什么坏心眼。”
“但愿如此!”杜文浩实在不想再惹什么麻烦,拱拱手,也慢慢下了楼,回到五味堂,乘官轿进了皇宫。
杜文浩径直来到太皇太后寝宫。把这件事告诉了焦公公。
焦公公听杜文浩说有人跟踪他,很是惊讶:“还有这事?难道是陈美人派来的人要谋害你?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看清了,生面孔,嘴角有个疤。他坐的是辆大马车,很豪华。一直跟着我,我走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我上了茶楼,他就停在对面。”
“哦?这么说就有些不对了,你想啊,如果这人企图不利于你,应该隐蔽一点才对,干嘛要乘辆马车来跟踪你?而且还是辆豪华马车。”
“是啊,我也纳闷来着,可这人没事跟踪我做什么?”
焦公公笑着,端起茶杯轻嘬一口茶,看着茶碗里浮起的茶叶,道:“树大招风,杜大人眼下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很多人出于各种目的都想结识于你。这人乘坐豪华马车前来,肯定是大户人家的人。如果他真有事找你,以后应该还会出现。要不,咱家派几个护卫跟着你?”
“别!我这小小从五品官,还没有资格拥有牙兵护卫,监察御史知道了,参我一本,这种事太皇太后也不好袒护,就算不参我,凭白惹人闲话也不好。”
“这倒也是。”
“放心,我有太皇太后御赐的软猬甲防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那杜大人小心为上。”
“好的,我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去。”
“好啊,先前太皇太后还念叨你呢。咱家给您通报去。”
太皇太后很快传旨召见杜文浩。
杜文浩进到屋里,见太皇太后正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忙抢步上前一拱到地:“微臣拜见太皇太后老佛爷!”
“行了,甭多礼了,坐罢。”太皇太后懒散地说道。
宫女端过凳子,杜文浩歪着屁股坐下。
太皇太后道:“刚才皇后派人传话说了,日前你让她停服那浸香丸和你开给她的那什么止血的药,她已经照做了,只是心里挺担心又会崩漏。”
“老祖宗放心,微臣的推断绝对没错,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弄错了,让皇后娘娘再接着服用微臣的止血药就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嗯,哀家给那骚狐狸灌了一盒浸香丸,能管多久?”
杜文浩道:“这种药必须长期服用,效果才能持续,一旦停用,体内药力退尽之后就没有了,就算一次性大剂量服用也是如此,身体只能吸收其中很小的一部分,绝大部分都会被身体排泄掉,不会堆积在体内。所以,陈美人尽管服用一整盒,也不会持续时间太久的,估计崩漏几天内便会停止。”
“那岂不是傻子点灯白费蜡?得想个办法才成!”太皇太后扭头问旁边的焦总管:“那姓赖的招供了没有?”
焦总管道:“没呢,这老小子嘴硬的很,被咱们整得死去活来的都愣没交代。底下的禀报说,这老小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熬不过刑啊。”
太皇太后皱眉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焦总管陪笑道:“老祖宗放心,我们已经打听到这老小子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老小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把他妹妹抓来了,从这上面着手,包管能撬开他的嘴!”
“你们尽干这些缺德事!当心生儿子没**!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个。”太皇太后点头微笑:“也罢,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缺德办法,一定要撬开他的嘴,他一定掌握了很多那骚狐狸的把柄!”
焦总管连声答应。
杜文浩听得连连皱眉,想说你们这太过卑鄙,但太皇太后已经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撬开这小子的嘴,自己说了没用,反倒惹这老太婆不高兴。
太皇太后想了想,又问:“派人去叫那骚狐狸过来,怎么样了?”
“回禀老祖宗,这骚狐狸已经知道厉害,缩在宫里装病死活不肯出来,咱们派去的人都碰了软钉子,见不到她,这骚狐狸似乎跟皇上说了什么,所以皇上经常差人去探望,守着陪她聊天,咱们的人就更见不着了。要不,咱家带人去硬把她揪来吧?”
太皇太后一摆手:“不,咱们需要的东西还没齐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
杜文浩想了想,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要不,皇上不明真相,还以为咱们欺负她陈美人呢,皇上是不敢对老祖宗您怎么地,但是,只怕会把怒火发在我们这帮跑腿的身上的。”
“这哀家知道!”太皇太后漫不经心坐了起来,“那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早点替哀家撬开那姓赖的这张嘴!”
焦公公躬身道:“老祖宗放心,有了他妹子这张牌,一准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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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天颜宫。
陈美人的贴身侍女小心翼翼禀报道:“娘娘,方才太皇太后又派人来,问那药的效果怎么样,说是有效的话,要娘娘接着服用,太皇太后那还有药,问是差人给您送来,还是”
“滚!滚出去!再不滚,我就把你剁了喂狗!”房间里传来陈美人歇斯底里的吼声。
紧接着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碎裂声,不知道又是哪件古朝瓷器遭了殃。
小欣吓了一跳,赶紧退下了。她知道陈美人娘娘这几天崩漏一直绵绵不断,间或还有紫黑色的血块,这让陈美人简直要发疯了,脾气没法不坏。最好躲得远远的。
可小欣是贴身侍女,想躲也躲不了,正彷徨无计之际,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这小太监是陈美人派去太皇太后寝宫外探听情况的,见他神情慌张回来,便觉有些不妙,赶紧上前询问:“慌慌张张的怎么啦?又出什么事情了?”
小太监喘了口气,道:“太皇太后、皇后,还有太医院的杜大人,带着太皇太后宫里的内侍来了,来势凶凶,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你赶紧去给娘娘禀报去!”
“我?”小欣慌乱地摇摇头,“我可不敢!还是你去得了。”
小太监急得直跺脚:“赶紧的啊,你怕什么?”
“我,我刚从娘娘那里挨骂出来,娘娘这会儿心烦呢,说了谁再去打扰她,她就把谁拖去喂狗!你胆子大你去禀报。”
小太监也吓得哆嗦,他也是知道陈美人娘娘的脾气,两人都害怕,却又不敢不报,正推诿着,忽听到身后吵杂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
此刻,陈美人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四天了,天天都有太皇太后的人来守着,陈美人也不敢出门,昨夜听说万岁爷又去了朱德妃那里,她仿佛可以听见朱德妃得意的笑声一声一声地穿透了宫墙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她在屋里把能砸的都砸了,没得砸的,便把砸在地上的又拿起来再砸,拼命发泄着内心的怒火。可是,砸碎了这么些东西似乎也不能让她平息心里的怒火。
她歇斯底里咆哮着:“去死吧!都去死吧!太皇太后这老妖婆,想整倒老娘我?没门!老娘有皇上宠爱,谁能把我怎么样!去死吧!总有一天,老娘要把你们一个个都剁碎了拿去喂狗!”
“你想剁了谁喂狗啊?”门外传来一个冷锐之极的声音。
太皇太后!
陈美人顿时花容失色,下意识转身就往内室跑。
咚地一声门被踹开了,一声厉喝:“站住!”
陈美人立即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了那里。
一众后宫内侍打手队涌过来两边站立,叉着手,腹背熊腰瞪着她。
陈美人慢慢回头,只见门某站着三个人,正是太皇太后、皇后,还有那个不识好歹的木头疙瘩杜文浩。后面跟着的是一脸阴笑的大内总管焦公公。
太皇太后阴沉着脸看着披头散发的陈美人赤着双脚站在地上,衣冠不整,面容憔悴,道:“哀家找你有事,你却三番五次推诿,这什么味啊!猪圈吗?真是臭不可闻!——把她给哀家拉到院子里来说话!”太皇太后捂着鼻子,嫌弃地看了看房间,扭身出了门。皇后凤目如同要喷出火来,恶狠狠瞪了陈美人一眼,转身跟着太皇太后离开了。
陈美人瞧着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不知怎么是好,一眼看见门口自己的贴身侍女小欣正在往里探头张望,顿时有了主意,赶紧走出去,路过她身边时,急急的声音低声道:“快!快去找皇上!就说我要死了!让皇上来救我!快!”
小欣点点头,悄悄撇到一边,躲开众人视线,撒丫子跑出了门。焦公公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他其实已经看见了,装着没看见,等着的就是皇上来。
陈美人远远看见太皇太后他们端坐在园子小湖边一处凉亭里,那里是她以往经常和皇上湖边饮酒嬉戏的地方。想到这是自己的地盘,她心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