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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雁垂眸,盖住了眼波流动,淡淡对凤倾城道:“三殿下,我们进府吧,臣还有要事要向景王府禀报!”
凤倾城何等人?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微微颔首,两人进了景王府。
柳莺莺呆呆地看着两个风姿俊秀的身影进入景王府,而她只能望眼欲穿地等候在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扇朱红色的恢宏大门才能为她打开?
★★★
凤倾城和江南雁进入景王府,却见里面悲戚声一片,两人皆是心下狐疑,当即寻来景王府新的管家萧管家询问,景王府原来的大管家刘管家因为牵涉慕家谋逆一案,已被下狱!
萧管家低首恭声答道:“王爷下令将府中女眷尽数遣返回乡!”
凤倾城和江南雁都是一震,两人都是深沉的人物,此刻也遮掩不住眼中的惊异!
景王爷居然遣出了府中姬妾?景王爷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秋风吹起江南雁的衣襟,风姿卓秀,更显孤绝,呆呆怔立在原地,柳莺莺在府外等候,王爷不可能不知道,江南雁心下了然,王爷应该已经深知静琬突然出现在城郊的原因了吧?
那王爷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愧疚,补偿,还是别的什么?
一娟美如画的女子从凤倾城和江南雁身边走过,面容悲伤,泫然欲泣,身后的婢女已然哭得两眼红肿,就差哭天抢地,这名女子,他们两人都认识,王爷的侍妾,朱倩,眼底的不甘和委屈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凤倾城和江南雁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些昔日趾高气扬的娟秀女子一个个黯然失神地走出奢华气派的景王府!
凤倾城心底叹息,这样也好,静琬想要什么,二皇兄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今日才给,会不会晚了一点?这些女子留在景王府也只能误了年华,离开了景王府反而可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又是一路锦绣从眼前走过,人已远去,哭声尚在,还有一些是刚刚进府的新美人,连王爷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遣送出府,一脸的懵懂抑郁。
凤倾城收回目光,淡淡问道:“王爷在哪里?”
萧管家踌躇片刻,沉吟道:“王爷在…”,那个地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一片焦黑,荒芜冷落,谁能相信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景王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偏偏王爷也不让人收拾,这样的地方留在景王府当然有失皇家颜面,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不过萧管家能成为继刘管家之后的大管家,总管王府内务,自不是一般人,深知在皇家做事,不该问的东西绝对不能问!
凤倾城看着萧管家的神色,心下了然:“知道了,你下去吧!”
两人来到昔日的静苑,果然看见景王爷孤绝挺拔的身影矗立在一片焦黑之中。
依旧是尊贵俊美,墨发金冠,奢华却不再冷漠,眸中带着淡淡柔意!
凤倾城上前低声道:“二哥!”
江南雁沉声道:“参见王爷!”
凤君寒置若罔闻,几人皆沉默不语,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使得秋意显得愈加悲凉!
江南雁怅然一笑,“臣告退!”他深知和皇子们关系再好,有些事情也是不可僭越的,尤其是景王爷的私情!
江南雁退去之后,凤倾城看着这一片断壁残垣,凄迷景象,“二哥何以要这么做?”
凤君寒淡淡一笑,声音低醇,似乎并不是说给凤倾城听的,“琬儿要是回来看到这府里依然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怕是要不高兴了!”
凤倾城身躯一震,静琬在二皇兄心中居然重要到这样的程度?
他从小和二皇兄一起长大,是最了解二皇兄的人,二皇兄什么时候对女人上心过?
可是二皇兄的正妻是静琬这样的女子,二皇兄不可能不动心,动心到了什么程度,是凤倾城揣测不出来的,现在已经是凤临实际意义上的帝王的二皇兄居然尽数遣出府中姬妾,只为静琬一人?
帝王专宠一个女人本就是罪过,可是二皇兄不但专宠静琬,还许她唯一?
自古帝王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莫说皇室宫闱,就是寻常男子,也有三妻四妾,贵胄豪门,更是妻妾成群,满府锦绣,争奇斗艳。
凤倾城知道二皇兄从来都不是一时冲动的人,虽然二皇兄深不可测,可是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可以猜到二皇兄的心思,可是唯有这样一件事,他真的看不懂!
凤倾城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涩,“二哥,就算是这样,也无济于事,一生还这样漫长,你要清醒一点,,静琬已经…已经…”他实在不忍心说出那个词语,打破每个人心中已经明知却不愿去面对的幻象!
凤君寒漆黑的眸瞳带着凤倾城看不懂的深邃,声音坚定,“我相信,琬儿一定还活着!”
★★★
大理寺大牢,阴冷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江南雁缓步而入,狱卒恭敬道:“世子爷请!”
江南雁微微颔首,狱卒在前提灯引路,穿过阴森过道,来到一间狭小的监牢前,借着昏暗灯光,依稀可见里面的犯人!
江南雁迟迟不语,慕家谋逆,企图弑君犯上,罪证确凿,株连九族,不过对于慕澜青这个多年的对手,他还是希望可以送他一程!
“江大人,你来了!”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冷笑,还是以前那样的声音,既不令人感到温暖,也不令人感到寒冷!
三十二 送你一程()
江南雁看着慕澜青,昔日凤临第一高门公子如今虽然身着囚服,满身污秽,不复往日的丰神俊朗,风流倜傥,可是那双犀利的鹰眸依然是昏暗光线中唯一的亮色。
慕澜青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淡淡笑道:“成王败寇,我也很想知道如今是胜利者的江大人会以何种姿态来看我这个失败者!”
在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呆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磨灭第一高门少主骨子里的傲气,江南雁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既非幸灾乐祸之人,也非爱心泛滥之人!”
慕澜青闻言,唇角牵出一丝冷意,神情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冷冷笑道:“想看我如何落魄,还是想看我如何求饶?”
江南雁摇摇头,声音低醇,“如果求饶就不是你了,我哪一样都不是,只想送你一程!”
慕澜青俊朗非凡的脸上已然有了伤痕污迹,淡淡一笑,嘲讽道:“树倒猢狲散,以前我慕家得势的时候,数不清的人想尽办法巴结我,可是现在呢,人人都恨不得与我慕家撇得一干二净,生怕沾惹麻烦上身,只有江大人还记得我,还记得送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上路,江大人的心胸果然非同一般,难怪听人说,京城的豪门公子,最出色的是江王府世子江南雁,其次才是我慕澜青!”
江南雁对慕澜青的嘲讽不以为意,对身后的侍从微微一颔首,侍从会意,恭敬地从竹匣中拿出四碟下酒菜,一只酒壶,两只酒杯之后,悄然无声退下。
江南雁对大牢的肮脏污秽视而不见,锦袍一掀,席地而坐,声音淡然,“我们共饮一杯吧,就当是为你践行!”
慕澜青透过牢固阴森的牢门看向江南雁,淡淡一笑,神情倔傲,“好!”
江南雁悠然自若地将两只酒杯的酒斟满,修长的手指拾起一杯,穿过牢门递向慕澜青,慕澜青接过,一饮而尽。
自从慕家兵败,已许久不知美酒的醇香滋味,江南雁果然够意思,这个时候,只有江南雁还以世间稀少的佳酿来相送。
慕澜青回味这满口醇香,看着满目森冷,多希望这就是鸩酒,在这样美好的享受中离开,也不枉来人世一场!
江南雁知道慕澜青在想什么,淡淡道:“我想杀你也没那胆量,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敢对你下手!”
慕澜青淡淡笑道:“你还真了解王爷!”
江南雁摇摇头,“我不了解王爷,没人能真正了解王爷!”他说的是心里话,对王爷了解最多的人应该是静琬,除了静琬,还有谁能走进王爷的内心?
慕澜青看着江南雁的神情,眼底忽然染上不明笑意,“听说宁静琬失踪了?”
他叫的是宁静琬,而不是景王妃,江南雁眼眸一黯,不过现在意义不大,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慕澜青并不掩饰,“百足之虫尚能死而不僵,我慕家在凤临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虽然我人已在大牢之中,不问外事,可是宁静琬失踪这么大的事我岂会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江南雁对慕澜青的坦率报以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若是当日棋差一招的是王爷,今日身处牢狱的就是我们了,还有我们所有的族人,没有谁会有生还的机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不管你的家族根基有多深厚,王爷也是断然不会让慕家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自古成王败寇,你不必多怨!”
慕澜青微微一怔,半晌之后蓦然大笑,笑声在阴冷囚室更觉凄厉,“你说的对,成王败寇,不必多怨!”
江南雁将手中佳酿一饮而尽,此刻再没有你死我活,再没有尔虞我诈,和慕澜青竟如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慕澜青忽道:“我妹妹如今安在?”
江南雁避过他的目光,淡淡道:“慕雪嫣昨日于狱中自尽!”昔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今日命运碾落成泥。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静琬那样的决绝和勇气,那般平静地直面死亡,慕雪嫣终于受不了大牢的终日不见天日和要命的折磨,那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进去的人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鬼,更何况是慕雪嫣这样的名门千金?面对前途晦暗的命运,这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
慕澜青身躯剧震,惨然而笑,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颤栗。
江南雁见状叹息一声,“王爷已派人厚葬慕雪嫣,你放心吧!”谋逆是皇家最不可饶恕的大罪,以慕家的罪行,主谋之人最后必定草席卷尸,乱葬郊野,可慕雪嫣如今还得厚葬,已是莫大的恩赐!
慕澜青沉默良久,唇角忽然染上一丝阴毒的笑意,“恐怕宁静琬不是失踪了,是已经死了吧?”
这次换江南雁身躯一震,杯中酒几乎洒落出来,谁都知道这个结果,可是谁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如今却被慕澜青这样轻易地一语道破!
慕澜青看着江南雁的异样,脸上浮现嘲讽的笑意,淡淡吐出一句话,“她终于死了,我也可以放下这件事了!”
此时此刻,江南雁也不想去计较慕澜青的失礼,已无任何意义,淡淡道:“为什么这么说?”
慕澜青胸有成竹笑道:“道理很简单,只是有些人喜欢把它想复杂而已,除非宁静琬上天入地了,否则就是宁静琬在天涯海角,以王爷的本事也能把她找出来,找了这么久,却杳无音讯,这说明什么?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江南雁手指紧握酒杯,紧得发白,若是瓷杯,早已被他捏得粉碎!
慕澜青视而不见,言语中透着一丝阴狠,“这世上做什么事不需要银两?户部是我们慕家的,也就相当于国库是我们慕家的,就是皇上想动用还得看我们慕家的脸色,可是在这种银两处处受到掣肘的情况下,王爷反而能先人一步,步步为营,处处占尽先机,若没有宁静琬的锦绣山庄,如今身陷牢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