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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怎么跟娘子说呢，柱子他娘是夏婆子，别院看角门儿，听说因为前几日人手不够，去了正房后门上。咱们村里除了石头家，都是姓王，是一个祖宗，这有事当然是都要告诉。其实这事儿也真用不着娘子什么，娘子是没出嫁，这些事用不着娘子出面。只是家里没人，我已经告诉柱子说知道了，大管事不家，娘子又什么都不清楚，一切等大管事回来再做定夺。”红丝回道。
“好丫头，你家娘子真是得了你这么个宝贝，什么事儿都处理妥妥当当，不让我为难，行，我知道了。”珍珠夸奖着红丝，然后眨了眨眼，对红丝说，“红丝，缝几个腰带吧，我有几样东西要藏腰带上，让你们几个随身带着。”
红丝也眨了眨眼睛，娘子这么说是不是代表接受自己了，把这些机密事儿都交给自己来做，这么一想，红丝也高兴起来。
“珍珠，起来了吗？”是七婶声音。
“起来了，七婶怎么这么早？”珍珠答应着，从屋里出来。
“唉，看来你也知道夏婆子死了，真是难得一片慈母之心。”七婶说着眼里泛着泪花。
“夏婆子就是那天我们正房后门看到看蚂蚁打架那个婆子？不是说这几天身上不好，想来是没熬过去，这样也好，落叶归根了，不至于客死他乡。”珍珠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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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 丧事（二）（）
“你知道什么，夏婆子是身体不好，可也没这么，这不是说这几天就走吗，夏婆子也是故土难离，主要是不想拖累儿子们，听她家柱子说，夏婆子这几天早就说了不跟着大家走，死也要死家里。儿子们那里愿意，说这样就是陷他们于不孝，以后他们也没脸见人了。好说歹说，死活要带着夏婆子走，几个儿子都说，如果夏婆子不走，他们也就不走，这样夏婆子才不说话了。可是晚上就去院子里那棵歪脖树下上吊死了，夏婆子这一辈子，就这么．．．．．．就这么完了，眼看着儿子大了，都娶了媳妇，也要享享儿孙福了，却这么去了，临了临了，都没得个善终，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呀！”七婶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珍珠愣堂屋，半天没反应过来，上吊死了，就为了不拖累儿子们逃难，喃喃道：“这大概就是那个伟大母爱吧！”
“你是闺女，用不着干什么，就家呆着吧，明天过去看看就行，我得过去帮帮忙，走了。”七婶擦了擦眼泪，站起来走了。
珍珠心里上下翻腾着，喉咙里堵着一团东西，说不出来难受，几个丫头知道珍珠难受，可是这个屋里人，又有那个不难受呢，澄妮端着洗脸水过来，让珍珠洗脸。
大家都收拾完了，王老汉也从外面回来了，一脸惊叹，进门就说：“你们没去看真是可惜了，看看皇上他老人家排场，御林军，大内侍卫全出动，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只看到乌压压一片，连皇帝车什么模样都没看到，只看到一面一面旗子跟后面，后面也跟了不少车，听说是大臣们家眷，护卫人也不少，后只看到车很漂亮，里面人是一个也没看到．．．．．．”王老汉说着说着，就停了，看屋里几个人都面有戚色，对自己说话无动于衷。“怎么了这是，大早晨，珍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这几个丫头？”王老汉问道。
“不是爹，是村西夏婆子死了。”珍珠道。
“夏婆子死了，不可能吧，我昨天还看到她呢，一个人风风火火往家走，胳膊底下抱着一捆树枝子。那个老财迷也看不出有什么大碍，怎么就死了，得什么急症？”
“不是得急症，是怕拖累儿子们上路，上吊死。”珍珠道。
王老汉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后抿上嘴，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
柱子兄弟报完丧以后，村里人都知道了夏婆子光辉事迹，以往被人们忽略甚至取笑夏婆子通过这次一绝决方式结束了自己苦难一生，用‘春蚕到死丝方，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两句诗来形容夏婆子也不为过，虽然她为不是民族大义，不是一心为公，可是对于她们家，对于她儿子们，她确实发挥完了自己所有光和热，生命后一刻，还为儿子们考虑。她并没有屋里上吊，怕以后儿孙们害怕，他去了院子里，还是守着茅厕一旁一棵树上。珍珠想了一上午，唯有一声叹息了，这个人一辈子都是为别人活。
因为夏婆子事儿，村里长辈们都到了，商量着如何办后事，因为夏婆子死太突然，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村里几个聪明伶俐媳妇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给夏婆子做寿衣。近支媳妇和男人们左右陪着灵。夏婆子躺老大家堂屋里，上面盖是夏婆子平时盖补丁摞补丁夹被。
王老汉协同三爷爷和四老太爷看了看，去里屋坐下了，把柱子叫到跟前，“柱子，你看看这里里外外实是不成个体统，你娘自从嫁到我们王家，为了你们几个兄弟，那是没黑天没白日干活儿。这次又为了不拖累你们，上吊了，我们王家门儿里也算上贞操节烈之妇人了，她丧事你们切记不可马虎了。一间阴宅还是该给盖，不能让你娘赤条来去，这也是你们做儿子不孝。按理应该请礼生来给你娘念念经，做做法，可是我们是奴才，这些越礼事儿也不好做，就算了。”
柱子跪几人跟前，嗓音沙哑道：“我们也是这么办，老二已经去给我娘选板了，侄儿媳妇们马上就能把做寿衣料子买回来，七婶张罗着找做活细密，手灵巧给做。只是有一样，这庄子上上上下下都嚷嚷着要走要走，弄侄儿们也不知道给我娘停几天灵，这个侄儿们也不好善专，还请几位长辈给拿个主意。”
柱子话一说完，屋里几个人都没有接茬儿，齐齐看向王老汉，大家都知道，走不走，什么时候走都等珍珠一句话，他们不好随便乱说。
“这个．．．．．．本来夏婆子也五十多岁了，怎么也算上喜丧了，只是现天气还热，不宜放时间长了，我看就三天吧，三天够了，你们打算紧点就什么都有了。”王老汉想了想道，心里想就是珍珠说立刻就走，这时间也晚不了什么。
王老汉说合情合理，屋里几个人都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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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章 丧事（三）（）
村里有辈分几个女人，以四老太太为首都另一间屋里坐着呢，“柱子娘这辈子虽然不容易，这后结果也还算不错了，死了有人抬，闭眼有人埋，有人扛幡有人摔盆儿，过身以后穿整整齐齐，看看这身行头，全是细花暗纹好棉布，还有一间大屋住。我们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四老太太伤感道，说到对未来前景不可预知性，眼圈也红了。屋里女人手下不停裁剪，缝制，听了四老太太话，也都暗自垂泪。
因为夏婆子家并不富裕，而村里人又都全来了，让柱子兄弟几个很是为难，这个孝该怎么给，这饭怎么个管法，虽然为难几个人谁也不敢说，柱子媳妇悄悄隐晦跟七婶说了说。
七婶是做内院管事多年，深音其中之道，想了想道：“这事儿要我说，还得去找珍珠，这婚丧嫁娶村里都是有成例，只是你家这个太特殊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带你去找珍珠吧。”
柱子媳妇也觉这样好，两人结伴去了王老汉家，进门就给珍珠跪下磕头，弄珍珠一愣，怎么说他们是平辈，柱子可比珍珠大多了。
“这是你柱子嫂子给你报孝呢，这是规矩，让你嫂子起来，这一天连口水都没喝了。”七婶知道珍珠不懂这些，连忙给解释了两句。
珍珠赶紧把柱子媳妇从地上拉起来，“嫂子，本来应该我过去，可是我是闺女家，头一天不好去——应该是这么说吧，珍珠心里嘀咕着。反倒让嫂子过来了，嫂子起来，是不是家里人多站不下，来我这里歇歇脚儿。”
“这那成，孝子不离材头，你嫂子不是来偷空歇着，她娘为了她们都上了吊，她们这几天都挨不住还像话吗？你嫂子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七婶几口道。柱子媳妇感激看了七婶一眼。
珍珠让二人坐下，抱歉道：“七婶，嫂子喝口热水歇歇吧，找我什么事儿，我可事先说明，我什么都不懂。”
“珍珠妹子，这件事也只有你能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因为娘事儿，村里人都来吊孝，这是娘给我修来德行，也是我们体面，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家里就两口锅，别人家锅也不好借，现都要紧时候，可是乡亲们既然来了，我们怎么也不好连顿饭都不管。还有这孝怎么个给法，全都没有主意，这实让你哥哥他们为难，所以只好来求妹子给想想办法。”柱子媳妇道。
柱子媳妇意思，珍珠还是能听懂，只是这事来跟她说，让她怎么办呢？珍珠想了想，看向七婶，“七婶，这个我也不懂，找我来不是找错人了吗？”
七婶对柱子媳妇使了个眼色，心道：你来求人，还说这么外交辞令，是个聪明人都不愿意趟这浑水。
柱子媳妇看着七婶样子，脸红了，结结巴巴道：“妹子，我娘如此死法，已经让我们受到些非议，如果娘丧事再办不好，我们，我们也没脸见人了。我们家情况七婶是知道，大人娃娃都张着嘴等着吃饭，我们就是请妹子给去说说，这个庄子上现再也没有比妹子说话管事了，去跟大家说说，能不能还按原来样子办。我们只管帮忙本家近支儿爷们媳妇们吃饭，给五服以内孝，别人就不要给了，你看，你看这成吗？”
人们就是如此现实，逝者已矣，活着人还是要活着，珍珠沉默了半晌没说话，七婶一旁坐着也不说话，柱子媳妇满脸涨红，坐立不安等着珍珠裁夺，是因为婆婆如此为了儿孙而死，她们却斤斤计较而深深鄙视她们呢，还是设身处地为她们想一想，振臂一呼，而不让她们为难呢？
“嫂子，你婆婆如此去了，你们再也不能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算计了，全庄子都去了，是给你们脸面呢，这也节俭不得。”珍珠说了这话。
柱子媳妇心里是瓦凉瓦凉，管全村人饭，虽然不是全去了，可是老少爷们加起来怎么也会有一百多口子吧，还有许多凑热闹，家里全来帮忙，孩子无人照看也是要来吃饭，柱子媳妇越想越心焦。婆婆这一死本来目是不想拖累孩子，可是如果得知全村都来家里吃饭了，以她财迷性格，会不会急从阎罗殿跑回来不敢死了。
“不过这么多人吃饭也确实忙不过来，现各家各户也都用着锅，占用谁家也说不过去，这么着吧，我想问问嫂子为办丧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我意思是吃饭可以想办法，我把嫂子这几家能拿出来银子算算，来吊孝帮忙就都不嫂子家吃饭了，全都给了米粮就是了，一人给半斤栗米，这样小孩子也蹭不着饭，倒不乱了。孝也不是随便给，还是近支儿给，来帮忙就不给了。嫂子看能不能回家去商量商量，看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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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章 丧事（四）（）
珍珠这么一说，两人都觉还可以接受，这买个棺材就得差不多一两银子，这么算着管百十来口儿饭，也一两银子，怎么算怎么不够，也不用回家去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