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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孙氏也学乖了几分,不再撒泼,只是一味哭嚎,弄的一张原本涂脂抹粉的脸儿上又是泥又是土,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谢平田和谢平安气的恨不得将那吴庆喜按在地上痛揍一顿,他这话说的,好像他吴庆喜偷他家菜是走投无路,他家不给他偷就是为富不仁一样。这样颠倒是非,让谢家又是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周围人群中嗡嗡的议论着,仿似一群夏天的苍蝇。
“吴庆喜也是没法子了,要能吃饱喝好,谁会想到去偷盗哩?”
“庆山说的对哩!就算吴庆喜扒了他家草棚,哪里就值一百多贯?”
“绞刑啊,还叫两个妇孺流放千里,谢家这是要赶尽杀绝……”
“以前没想到,这谢家咋恁狠,好歹也是乡邻一场……”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连里长和耆老两个也语带责备的说谢青山:“青山啊,就算他吴庆喜扒了咱家菜棚子,就让他赔个几两就算了,哪里就惹得官差来抓人?还绞刑和流放?恁这不是赶尽杀绝么?”
眼看着明明自家占理儿,村民们反倒纷纷站在吴家立场上,谢家人更是着急生气。
谢萱倒明白这些旁观者在想什么,不外乎对吴庆喜觉得感同身受罢了。毕竟岗上村村民都不富裕,大都也经历过吴庆喜描述的那种吃不饱穿不暖,饿着肚子睡不着觉的境地,而谢家却不知何时成为了拥有五百两庄子的富户,与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上。
人们不会嫉妒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却会嫉妒身边那些原本与他们一样,后来却比自己优秀的人。
谢家明明之前跟他们是一样的泥腿子,怎么突然就发了财呢?凭什么是他家发财,为啥不是我发财?凭什么他家能挖到百年首乌,为啥我就运气那么差?要是我运气好点儿,那拥有五百两庄子的人不就是我?哪里轮得到他谢家?
怀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心思或者潜意识,村民们普遍更加同情与他们境遇更接近的吴庆喜,而不会在意在这件偷盗案中,谢家才是苦主。
表面上看,这只一件是简单的盗窃案;本质上,却是阶层不同导致的对立。
谢家已经由普通贫民阶层升为了乡绅富户阶层,而谢家人明显还没意识到,自家和村中其他农户有何不同,是以,受到昔日关系还算和睦乡邻们的质疑时,他们才这么生气愤怒。
思想转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他们自己慢慢明白过来,否则一切都是白说。眼下要紧之事,还是要把这件糊涂案给了了。
谢萱也不管那些村民们的议论,将袖中早已备好的东西递给谢青山。这就是她刚到村中时回家特意取的东西,原本用作防备,这时却正好用的上。
谢青山低头一看,脸上就是一喜,举起手中的几张纸条大声喝道:“诸位乡邻,如果你们不信俺们棚子值一百二十两,就看我手中这几张契条!这是县城里醉霄楼、春风楼、泰和楼、杏花村、云来、裕兴六家酒楼与俺家签订的供货契约!足以证明俺家菜棚子值一百二十两!”
说罢,就将手中的契条递给里长、周耆老、应一元孙和观看。
只见几张契条上大同小异都写着,“立合同议单谢青山等,今彰德府临漳县岗上村谢青山,种有冬季棚子菜一亩,一茬约收两千到三千斤棚子菜,情愿以一斤三十五文卖与醉霄楼。议定立契之后,谢家不得临机涨价,醉霄楼不得趁机压价,一家交货,一家交银,各无翻悔。有翻悔者,罚契上加一。合同为照。”
契条后边写了年月日,下写谢青山为头,牙侩韩正业为证,酒楼掌柜为尾。六张契书一式两份,谢家和六家酒楼各持一份。
原来,六家酒楼担心再有别的饭店酒楼向谢家买棚子菜,谢家奇货可居,临机涨价,所以要契书保证谢家不涨价。谢家也担心再有别人种了棚子菜,酒楼趁机压价,两下里各有担忧,于是就由韩正业作证,两方订了契书。
谢青山苦着脸道:“现在俺们被他吴庆喜扒了草棚子,去哪儿供给那六家酒楼棚子菜?契书上可是明明白白说了,有翻悔者,罚契上加一,俺们先前东挪西借的买了庄子,就准备靠着这菜棚子挣钱还钱,谁知却被他吴庆喜毁了!到了契书上期限,倘俺们交不出货,那六家酒楼朝俺们要赔偿,这二三百两银子谁给掏?”
第75章 有意思()
里长和各位耆老掰着指头默默一算,一茬能收两千到三千斤棚子菜,他谢家种的是韭黄和蒜黄,一年冬天,至少也得收两茬哩,也不就是两百多两银子?再加上种棚子菜的成本,每日所费炭火、粪肥、草棚架子,少说也得二百多几十两才够的上数。
如果到了期限供不上货,再加上赔偿,足有近三百两的缺口。
看来,谢家说他家菜棚子值几百两,确实不是故意夸口讹诈人。
应一元脸上大喜,谢家请他们来摆平此事,谁知再三生波,显得他们忒也无能,他心中早已不耐。更何况这谢家有凭有据,乃是真正的苦主,又不是冤枉了谁?哪儿来那么多人聒噪?!
是以,应一元将手中契书大声念过了,又冷笑数声道:“吴庆喜偷盗不成,反扒翻谢家草棚,造成谢家损失几百两银子!认证物证俱在,倘有阻碍官府捉贼者,以包庇罪论,流放千里!”
说罢,也不管旁人再说什么,手按腰刀,就同孙和两人一齐朝吴庆喜走去。
只见吴家亲族那边静悄无声,人人低头视地,不敢一语。吴庆山父母紧紧抓着儿子衣襟,生怕他再出声儿,不过吴庆山此时望着里长和耆老手中的契书,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双唇紧闭,不再做声。
此刻,再也没人敢聒噪,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众人的呼吸声证明这不是一块无人之地。
眼见应一元孙和两个皂隶面沉似水,双手按刀,毫不容情的向他走来,吴庆喜吓得几乎要晕过去,抬头看到谢青山的身影,霎时间连滚带爬的滚过来,扒着谢青山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自扇耳光,哭求道:
“谢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赔您,我倾家荡产、做牛做马也赔您的钱……您侄孙儿飞虎还小哩,你能忍心他小小年纪没了爹吗?谢叔,您饶了我这一回,我今后为奴为婢,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您就念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饶我一回吧……”
这吴庆喜知道这回是赖不掉了的,再不敢东拉西扯的赖账,因吓的狠了,先前的鬼机灵全没了踪影,只一味的颠来倒去求谢青山饶了他。
那吴孙氏见丈夫来求谢青山,也有样学样,连滚带爬跪倒在谢王氏跟前,哭诉道:
“王婶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俺们这回吧!我是个没脸的下作娼妇,俺汉子也是个没才料的脓包糊涂蛋!俺们知道错了,您忍心俺娘俩失了当家人,没了亲爹,千里迢迢的流放到外乡吗?王婶儿,您要生气,您就打我出气……”
说着,吴孙氏就要拉着谢王氏的手往自己脸上扇,被谢王氏绷着脸抽走了,吴孙氏就一边哭求,一边自己“啪啪”的自扇起耳光来。
见吴庆喜和吴孙氏夫妻俩哭求,应一元孙和两人相觑一眼,嘴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分笑意。他们知道,今天这事儿办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陪谢家人演个双簧,既顾全了谢家的一片仁义,再震慑一番其他宵小之辈,这趟事儿就算办妥了。
于是两人就一齐喝到:“吴氏夫妻!还废话什么?乖乖的跟我们去县衙受刑,免得让我们哥儿俩动手,再多受皮肉之苦!”
听见两个皂隶如此说,吴庆喜和吴孙氏哭的更痛了,连巴掌也不扇,在地上不住的叩头,将冬日里冻的硬邦邦的地面都磕的“咚咚”直响,慢慢的,那额头就溢出血来,流了满头满脸。
四周村民眼中都有不忍之色,但想到那三百两银子,又都说不出谢家的不是来。
毕竟在这个年代,五六两就能买个小丫头,十来两就能买个壮劳力,三百两银子,可干的事情太多了!区区他们吴家三口的性命,放到牙婆手里,哪里值得上三百两呢?恐怕三十两也不值哩!
“吴庆喜这回是踢着铁板儿了……”
“谁让他倒霉?谁知道那两个不起眼的草棚子,竟值三百两哩!”
“也怪不得谢家,三百两银子,咱全家一辈子也挣不来……”
“恁多银子,像吴庆喜他家这样的,够买十来户哩!”
“竟不知谢家这样有钱……”
……
听着周围再次议论纷纷,虽然没人说他谢家好话,却也没人非议他谢家讹诈了。谢青山看着面前磕头如捣蒜,血流满面的吴庆喜夫妻俩,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然后向应一元孙和求情道:“两位都头,虽然这吴庆喜偷扒了俺家草棚子,造成俺家三百两损失,但念在他初犯……”
谢萱知道大势已定,剩下的时间不过是谢青山向皂隶求情,罪降一等,从轻发落,好给村民留个谢家仁厚的名声罢了。
于是也不愿多待,人群里气味混杂,她早就不耐烦了。
趁人不注意,她就走出吴家院子,见刘氏兄妹也站在院外马车旁,正在笑着说话儿。
见谢萱出来,刘斯芸跳着跑过来,眉飞色舞道:“萱萱,你太厉害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吴庆喜想赖账,所以先回家去拿了那契书?”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未卜先知。不过是早做防备,以防万一罢了!”谢萱就笑着说道。
“好个早做防备,以防万一!这出戏,真是太精彩了!”刘斯年瞧着她,慢慢拍着巴掌,嘴角带笑。
听他阴阳怪气的语气,谢萱斜他一眼,只做没听懂,笑说道:“今天这事儿没玩呢!吴庆喜只扒了草棚子,那棚子里的菜是谁偷的?恐怕咱们还得找那卖菜给兴隆酒楼的客商!”
“对啊对啊!那偷菜的窃贼还没找到呢!”刘斯芸就拍着手笑道,又拉刘斯年的袖子,好奇道:“二哥,你在家时不是最喜欢看公案志怪之类的闲书么,没事还要拽着大哥打听衙门破案的事儿呢,怎么眼下这么有意思的案子,反倒像是不感兴趣了呢?”
“因为我找到了比破案更有意思的事儿呀,小妹……”刘斯年瞟了眼谢萱,对刘斯芸意有所指的说道。
谢萱就只是笑而不语。
第76章 鞋袜钱()
最后在谢青山的求情之下,免了吴庆喜的绞刑和其妻子的流放,罪降一等,只以偷盗五十贯论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在众人围观之下,应一元孙和两人拿了棍子,褪下吴庆喜的裤子,在大冬天的寒风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吴庆喜实实在在的五十棍,打的他哭爹喊娘、鲜血四溅,围观村民无不变色。打完了五十棍,吴庆喜瘫软在长凳上,根本站不起来。
应一元冷笑着在吴庆喜的右臂上用墨刺了“窃盗”二字,给他留了个终身的侮辱,任何人只要看到这两个字,都会知道此人曾经的劣行。
在应一元孙和两人的暗示下,里长和耆老也一齐认为吴庆喜丢了村中的脸面,不能再容,限期他们夫妻三个五日之内搬出岗上村,否则定不轻饶。
谢家人见那吴庆喜已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