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澈苦涩地微微一笑:“我……恐怕已经不会弹了!丢了太久,指法早就生疏了。”
“怎么会呢?学过了就一定不会忘,多少都还会记得一点的。你的英文都还说得那么标准呢。”
“英文我虽然还会说,但也不过只是记得一些最常用的句子罢了。譬如you,,等等。其他很多都已经忘光了。”
“可你多少还是记得一些,所以钢琴指法你也一定没有全部忘记了。不信你坐下来弹一下了。”
舒眉率先在双人钢琴凳上坐下,一边掀起钢琴盖,一边拍了拍身边的凳面,示意江澈坐下来一起弹琴。他看着黑白分明的琴键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缓缓抬起双手,轻轻落在琴键上。
美妙的钢琴声,开始在教堂里悠悠荡响。
最初只是一个一个机械的琴音往外蹦,像水龙头里一滴一滴掉落的水。渐渐地,琴音变得流畅起来,如涓涓小溪的缓缓流淌,流成一首悦耳动听的音乐。舒眉听出来了,那是贝多芬的《欢乐颂》。
童年时的江澈,曾经多次在江公馆宽敞明亮装潢考究的客厅里弹奏这支曲子。这是他弹得最纯熟的一支曲子,也是他们全家人最喜欢的一支曲子。那段其乐融融的欢乐时光,这曲《欢乐颂》曾是最好的见证。
舒眉坐在一旁静静地听江澈弹了一会儿后,很快也加入了弹奏。四只手一起宛如蝴蝶般飞舞在黑白琴键上时,她还曼声轻唱了《欢乐颂》的英文歌词:
!gofjoy
ofjoy
her!
……
江澈当年也是会唱这首英文歌的,虽然记忆里的歌词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此刻听着舒眉的歌声,记忆有如浸入清水的沙漠玫瑰,一丝丝重新绽放出曾经的青翠美好。听着听着,他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她轻声和唱起来:
gofjoy
forloveandunderofjoy
forlory!
……
静谧的教堂里,悦耳的琴音,动听的歌声,随着流光飞舞的斜阳余晖四处飘荡,将这个春日的黄昏变得美妙无比。江澈的生命中,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美妙的时刻了。
这一刻,坐在阔别经年的钢琴旁,和舒眉一起肩并肩地弹着《欢乐颂》。恍惚中,江澈觉得时光仿佛倒流回了多年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人世间的一切波折纷扰都与他无关。身畔的女孩一边歌唱,一边弹奏,一边时不时地侧过头看着他微笑。夕阳的余晖薄薄地涂上她的侧脸,如一层淡淡的橙色胭脂,让她的笑容看上去特别温暖特别动人。
看着,看着,江澈多年来早已变得冷硬如冰的一颗心,忽然变得软软的、柔柔的、如同嫩嫩的蛋黄一样……
第九章()
江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舒眉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江澈,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这句直筒筒的问话,听得江澈哭笑不得:“喂,你一个女孩子家脸皮怎么这么厚呀!居然问得出这种问题。”
“别老是喂喂喂的,我有名字,我叫舒眉。”
顿了顿后,舒眉又执意盘根问底:“如果你没有爱上我,干吗要帮我?咱俩头一回见面时,你才不管我的死活呢。那么冷的天居然让人把我扔到了大街上,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冻死街头啊?”
江澈不以为然地说:“不要危言耸听,你怎么会冻死街头当路倒呢?你不会回家去吗?”
舒眉忍不住想要发飚:“喂,我要是有家能回我还抱怨个屁呀!我在南京没有家了。”
“没有家?那你总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也没有,我那晚根本就没地方可去你知道吗?而且我从头到脚除了一件浴袍什么都没有,身无分文,想找家酒店住下都不能。”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穿着一件浴袍赖在我房间里死活不肯走。咦,如果你在南京既没有家也没有落脚的地方,那你来南京干吗?而且你的行李盘缠呢?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穿着一件浴袍来的。”
“我……”
舒眉很想说“我真就是穿着一件浴袍来的这座南京城”,但是想一想初次见面时和盘托出的真相被江澈当成了疯言疯语,她知道这回绝对不能再这么说了,于是决定对他复述一遍“悲情孤女版本”。
和约翰神父一样,江澈对于舒眉编造的这个“悲情孤女”的故事深信不疑。他有些惊讶与同情地看着她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当晚如果不是有位好心的神父收留你,你没准真要冻死街头当路倒了!”
“是啊,现在你知道你那晚有多冷酷多无情了吧?那时候你都不管我的死活,今天怎么却在乎起了我是不是会被人拐去卖作妓…女呢?”
江澈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因为……我有个双胞胎姐姐被卖去南洋当了咸水妹。当时我救不了她,现在既然能救你就救一把吧。”
“什么?”舒眉愕然得无以复加,“你不是保安会的会长嘛,怎么会长的姐姐也有人敢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不是什么保安会会长。”
舒眉有些明白了,在心底思忖着想:想不到江澈这个灰社会也是苦孩子出身呢,家里也同样穷得要卖儿卖女。他姐姐看来有着和凤儿一样的遭遇了。
“你姐姐……她是怎么被卖掉的?”
江澈一脸不愿回忆的神色,避而不答地站起来说:“没事我先上楼了,你吃了饭就赶紧回去吧。以后别再这么好骗,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舒眉也十分惭愧了,感觉整个银河系的智商都被自己拉低了。之前怎么就对冯瑞卿偏听偏听蠢到那种地步呢?在21世纪,她可是从没出现过这种智商不在线的状态。
像舒眉这种富养长大的千金小姐,原本不会那么容易被男人骗了。都是因为来到这个乱世后安全感严重缺乏,太想结识一个民国高富帅来对付灰社会的缘故,才令她对冯瑞卿其人一时大意轻信了。结果却十分讽刺地上演了反转剧,“高富帅”靠不住,还得江澈这个灰社会出面拯救她——他看来并不是她想像的那种大坏蛋,所有猜测其实都是她在自己吓自己了。
看着江澈转身欲去的背影,舒眉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江澈一边大步离去,一边头也不回地扬了一下手:“。”
舒眉不由自主地听得一呆:啊!不是吧,他居然还会说英文,发音还很标准。这个灰社会居然还有这么高上大的一面,太让人意外了!
那天在中央饭店发生的事情,让舒眉对江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暧昧游走于灰色地带的保安会会长,看来人品值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低了,而且他的出身来历似乎也很不寻常。
江澈所说的姐姐被卖的遭遇,让舒眉一度认为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可是他离去时说的那句“”,标准的发音又绝对不会是底层百姓能接受到的教育。如此矛盾对立的信息,让她不解好奇到了极点:这家伙到底什么出身来历呀?难道,是落难的王孙公子?
舒眉于是试着向人打听江澈的来历,头一个自然是她的同事,那位曾经的私塾老先生。她故意和他聊起自己曾经遇见过金鑫商社保安会的人员出动,并将话题引到江澈身上。
“你见过他们那个保安会的会长吗?看起来很年轻呢。这么年轻就能当会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哦?”
“你说的一定是那个姓江的会长吧。别看他年纪轻,身手却很好,听说一把长刀抡得像闪电一样快,刀下也不知道伤过多少人,没准还死过人呢。”
“什么?!”
生长于21世纪法治社会的舒眉,听到死人的事无法不吃惊,失声喊道:“你说他可能杀过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先生一脸见惯不怪的神情说:“在南京,保安会就相当于二警察,是地方武装势力的一种,拿钱帮忙维护社会治安和秩序。而治安和秩序要靠什么维护呢?靠和地痞流氓们讲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有靠武力才行。所以保安会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刀手,治安好不好就看他们的钢刀利不利。在这个维持过程中,如果他们一时出手太重砍死了人也很正常了。只要事情不闹大,警察也就都睁一眼闭一眼的不会多管。”
舒眉倒抽一口冷气,就算江澈不是那么坏,但如果他杀过人的话,就等于杀手一个了。她怎么能和一个杀手扯上关系呢?难道想上演《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民国版吗?no,那样太不理智了!以后看来还是要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才行啊!
舒眉想要和江澈保持距离,可是几天后他却意外地出现在福音堂。
教会小学的厨娘前两天辞职回了乡下老家,新聘的厨娘这天头一天上班拿着菜钱去买菜时就被一个混混给抢了。不但抢了钱,还打了人。厨娘带着伤空着手哭回福音堂后,约翰神父气得立刻跑去警局报案,强烈抗议这种没有王法的行为,要求警察大力追查缉拿案犯。
这种抢钱伤人的小案子,如果是中国人去报案,警局才懒得管呢。可是外国神父就不同了,警长马上满口答应办办办。而他们所谓的办,也就是交给相当于协警的各个保安会去查处。因为金鑫商社保安会一向名声在外,所以把这个任务很快就落到了江澈身上。
不到一天的功夫,江澈就把那个不知轻重的混混给揪出来了。当天黄昏时分,他亲自押了人来教堂询问神父要如何处理。
“神父,您说吧,想要怎么处治这个家伙?卸胳膊还是卸腿,全凭您一句话。”
江澈的话说得平静之极,仿佛只是在问某道菜是想要红烧还是清炖一样。约翰神父一开始还不明白卸胳膊卸腿是什么意思,直到身后的舒眉小声对他解释了一番,听得他骇然之极。
“?,我只是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而已。这么残酷的行为绝对不可以,有违上帝仁爱的主张。”
那个混混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一听约翰神父的话,简直如蒙大赦地直磕头叩谢:“谢谢神父,谢谢神父。”
江澈依然脸色冷凝如冰:“既然神父好心放过你,那你的胳膊腿就暂且先留着吧。不过,你还是要受罚——自己跪在这里扇满三十个耳光,然后就可以滚了!”
混混果然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而且那耳光扇得一点都不偷工减料,一下一下用力地扇着,没几下脸颊就红肿起来了。尽管如此,他还是狠狠地抽打着自己,仿佛抽打的是别人的脸一样。
约翰神父看得目瞪口呆,舒眉也同样瞠目结舌。如果是江澈叫别人动手打这个混混,打这么狠也就算了。可是命令他自己动手扇自己的脸,他也会扇得这么卖力,这不科学呀!那可是自己的脸蛋,就不知道下手轻一点吗?
扇完了三十个耳光后,混混儿顶着一张肿成发面馒头似的脸狼狈地滚了。江澈再次对神父表示了歉意,又交代说:“神父,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您可以直接来找我解决。我住在棋盘街18号,那里是金鑫商社保安会的会馆所在地。”
约翰神父僵硬地一笑说:“不必了!舒眉,你替我送这位江先生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