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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着一家人聚在一起图个和和美美,可是我错了,这哪里是和美啊,简直就是在一步步把老君家都败坏了。”老爷子轻声说道。
“……爹,您该不会是……”这是四房君正安的惊呼声,然后就是板凳的挪动声,“爹,不可啊,绝对不可!”
而炕上的几个儿子似乎都听明白了老四话里的意思,那脸色也是一瞬间变得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有啥不可的,我也想拖到我死,到时候我就两眼一闭,什么都干净了,可是你们让我安生么?儿子儿子不争气,媳妇媳妇不安分,现在就连一个女娃子都这么不知检点,不懂敬重长辈,我还留你们在家里,把我活活气死?”现在别说媳妇子了,连自己亲儿子在自己家都呆不下去了,这说出去人家笑话的不是君正民,而是他君平桥啊,管家无方。
“爹,您老息怒,是儿子教女无方,等回去儿子定会好好管教,爹,这个家可千万分不得啊,您老年纪也大了,儿子们还想着给老爷子您养老送终呢。”君正国是真的慌了,他不知道老爷子是啥时候有这想法的,但是自己闺女这件事就是导火索,万一老爷子真的因为这件事分了,他大房可就捞不到啥好的了。
君正泰心里冷哼一声,冷冷的瞪了老大一眼,然后扭头对老爷子道:“爹,您还是消消气吧,别气坏了身子,现在分家可不是个时候,贤哥儿不是还想着等一年下场试试么,这要是一分家,可不就是不方便了么,就算贤哥儿没多大出息,可是咱家要是再出个秀才也是好事啊。”
老爷子这才抬起浑浊的眼,看着安静坐在一边的贤哥儿,这么多孙子孙女,这贤哥儿大搞是最懂事的一个了,读书也有耐心,还从不叫苦,只要是他交代的事情,这个孙子都能做完,哪怕是熬夜,如果说老爷子对于家门的期望,那也就全部都寄托在贤哥儿身上了。
“贤哥儿,你和爷说,这个家该不该分?”老爷子慈爱的看着君孝贤。
君孝贤这下子是有点傻眼了,这么大的事情,爷咋就让他说了呢?
而随着老爷子的话落下,整个屋子里的众多汉子的视线,全落到了君孝贤身上。
“爷,我……”他咋知道啊?
“别怕,想啥就和爷说啥,咱家还是言论自由的。”老爷子鼓励的看着自己这个孙子。
外屋的女人们的耳朵也都竖起来,这其中就属老太太为最,这要是分家对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不但是要自己天天做饭,还没有人可拿捏了,而且在整个老君家,只有她训斥别人的份,谁敢给她气受。
“贤哥儿,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大伯可听人说过,这要是考上了举人老爷,就要做官的,这要做官就要仔细盘查你的家族,如果这一分家,影响可就不好啦。”君正国义正言辞的说道,总之他就是奔着一个目的,绝对不分家。
“老大,你懂的倒是挺多,咋就连考了五年愣是连个童生试都过不了。”老爷子淡淡的瞄了大儿子一眼。
君正国缩缩脖子,嘟囔道:“我这不是为贤哥儿着想么。”
“没你的事,你给我闭上嘴听着。”
“是,爹!”
君孝贤现在就想着要是能突然消失了就好了,也不用这么万众瞩目了,这感觉太难受了。
“爷,不管分不分家,孙儿都会努力读书,努力孝敬爷的。”所以,这么大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这个小子能说得上话的,这不是两头得罪嘛。
老爷子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最后看着那一个个心思各异的眼神,他只得在心里苦笑一声。
“贤哥儿是个懂事的,爷接着贤哥儿的好。想我君平桥年轻时埋头苦头,就想着有一天能光宗耀祖,可是却终究是止于秀才这一步数十年,如今的儿子孙子,一个个的不知进取,只想着怎么能从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上多啃几年,把我们吸干……”看到因为自己的话,而再次纷纷变了脸色的子孙,老爷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老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都是我的种啊,儿子还想瞒得过老子?”
“爹……”在场的君正国和君正安惴惴的看着老爷子,不知道该说啥。
君正泰则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他不是不想要点好处,而是现在没那么多心思,只想着自己儿子能一举高中,他也就算是把这几个兄弟压下去了。
“可惜了儿那丫头是个女儿身,否则我这老君家,指不定会掀起多大的风浪呢。”就冲着晚上老三说的那番话,那个丫头就是通透的。
“爷,您也觉得四姐厉害啊?”君孝贤听到老爷子说起君,骄傲的笑了,“四姐是真的很厉害呢,就我那个小侄子,可不就是聪明的很,听四姐说,等出了上元节,就要去镇上念书呢。”
“哦?是嘛?”老爷子听他这么说,也来了兴趣,随后就问道:“你给爷说说,那娃子有啥好的?”
君孝贤这是就连忙从炕上下去,然后边穿鞋边说道:“爷您等着,孙儿去给你取东西去。”
“哎,好!”
接着众人就看到这个一向老实木讷的孩子冲出里间,跑出院子,脚步声欢快的都能听出来。
君孝贤回到屋里,在书桌上的一沓纸张里,很熟悉的就抽出两张,拿着就美滋滋的往上房跑。
回到里间,众人那奇怪的眼神让君孝贤瞬间涨红了脸,然后才上了炕,把手里的两张纸递给老爷子道:“爷,您看看,这就是无忧写的。”
老爷子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字,落笔虽然稚嫩青涩,却自己端正,笔画坚定,对于喜欢写字的老爷子来说,他能看出,习字之人虽然年纪幼小,却心中没有迷茫,虽有些微瑕疵,却足以堪称是一手好字。
但是更觉得还是那两首诗,越看老爷子的心越是不断翻涌,脸色都涨红了。
“好,好诗。”他拍案称赞,“好一句‘白首方悔读书迟‘,好一句‘一寸光阴一寸金‘,好,好好!”
众人都被老爷子那一连串的好,给勾起了好奇心,却没一人敢上前去偷看一眼。
“贤哥儿,这是那小娃子写的?”老爷子这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那种又是惊喜,又是悔恨的情绪,不断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只觉得眼泪盈眶。
“字是无忧写的,诗却是我四姐写的,让无忧每天写一遍,当作自我督促。”君孝贤也很喜欢这两首诗,就和无忧那小家伙讨来了,反正他每天都要写一边,也就同意了,自从拿回啦之后,君孝贤每天都会看一遍,也算是自我督促了。
“……哦,是那丫头啊。”苦涩,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咋这饭菜,比黄连还要苦呢。
好久之后,他才把这两张纸递给君孝贤道:“贤哥儿,好好读书,人生短短数十载,就算是考不中,那也是你自己的东西,别人抢也抢不走,生前辛苦怕啥,死后有无数岁月让你舒坦。”
“哎,孙儿明白,爷就放心吧,孙儿会很努力的。”
看着一脸坚定的孙儿,老爷子突然发现,那个一向存在感很低的孙儿,似乎已经无法与现在这张小脸重合。
是人都会变,可是他这几个儿子,怎么就不会往正路上走啊。
京城,天朗城,寓意大道长天,朗朗乾坤。
奢华巍峨的宫宇楼阁错落交织,飞檐燕宇,铃佩叮当,花香醉人,入目辉煌。
高大雄伟的宫门前,一辆辆奢华静美的马车缓缓在宫门前停下,之后身着锦澜朝服的男子和诰命霞帔的娇美妇人,如潮水般向皇宫而去。
“皇兄,皇嫂,近来安好?”后面,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两辆奢华到让人咋舌的马车,雕绣强势腾蛇的马车停下,而后马车的主人,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妙兰见过大皇兄,见过大皇嫂。”说话男子身边的娇美女子,五官绝美,笑容浅浅的看着对面的两人。
“二弟,咱们兄弟俩还真是心有灵犀。”虽然俊美却眉宇间带着一丝阴厉的大皇子宁子玉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人。
“那是自然,谁让子乾如此敬佩大皇兄呢,必然是要想大皇兄之所想。”宁子乾淡淡一笑,眼底却有讥讽酝酿而起。
“参见端王,翼王,参见二位太子妃。”所见之人,无不抱拳躬身,这可是两位争夺皇位,最凶狠的人啊,不过所有朝臣几乎心里都明白,之所以还能如此看似平静,无非都是在忌惮这那位风华卓绝的天启第一亲王,否则早就斗得不可开交了。
“众位大人无需多礼,今日事宫宴,都随意。”宁子玉勾唇一笑。
众人这才直起身,虽然他这么说的,可以自己等人要是真如此,指不定就会被这位心思深沉的端王给记在小本本上,等着秋后算账。
皇宫门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这是天启国铁一般的定律,但是只要是人定的律法,就一定会有特殊,就好比随后缓缓驶来的那辆墨色马车。
马车并不是多么的奢华,至少和两位皇子的比起来,就稍显寒酸,但是即使是破布马车,只要上面雕绣的是四爪金龙,就变得高贵起来,而且还高贵的让人无话可说。
一时间,群臣大动,贵妇千金个个矜持挺胸,就连两位王爷也都是眸光一缩,全身紧绷。
“臣等参见王爷!”
“切身参见王爷!”
“臣女参见王爷!”
一波波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皇宫德昌门,而这更让两位王爷的脸色黑的如同鞋底。
什么身份,什么声誉,在此时众人的表现已经无声的昭告了世人,总是他们两个如何的招揽群臣,如何的蹦,但是只要他们的那位皇叔一出现,就算是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人,眼光都会不自觉的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是他们拼尽了全力都想得到,却始终无法如愿的浩大声望。
几乎所有的人相信,只要是他说要亲登大宝,所有人都会前呼后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四个本来明争暗斗的兄弟,才只得暂停兵戈,一致对准了这个男人。
苗若策马上前,抬手轻挥,轿帘敞开,一张恍若谪仙的清雅面孔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间万物寂静,只听到那如战鼓一般的心跳声。
“诸位请起吧,今个日子特殊,就不用如此虚礼了。”声音清淡儒雅。
“谢王爷!”所有人这才直起身。
“那本王就先行一步,在卧龙殿等诸位大人把酒言欢了。”
“臣等荣幸。”
轿帘放下,苗若已经回到后面的位置,而人群中的唏嘘声却落如宁月谨耳中,让他的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那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失望,失落,惆怅,以及兴奋。
如果是君的话,不知道久别重逢会如何,如果他猜的没错,大概就好比至少串个门回家的丈夫那般,不惊不喜,不急不躁。
马车,在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汉子沉稳的驾驶下,缓缓的行进了德昌门,想着那金碧辉煌的卧龙殿缓慢而去。
之后,那聚集在宫门前的大臣诰命,也都在侍女小厮的搀扶下,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要知道从德昌门道卧龙殿,那还是要走上小半个时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