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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腾渊也看出不对,担心地行了礼,忙进入内室,见陌影正在流血,他气恼低咒了一声,忙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给她喂下去。
百里玹夜担心地看向窗口,执意要跟进去。
百里羿和百里炜都忙挡在他身前。一个揪住他的胸襟,一个扯住他的手臂。
“老七,你若心里有陌影,马上跟我们离开。”百里炜低沉劝到。
“我担心她出事!”
百里羿嘲讽地泼他一记冷水,“老七,就算她出事,你怎么救?你已经不是狼人,我也不是吸血鬼,我们的血液,因为服用了父皇的毒,早就失去了救治别人的能力,你醒醒吧!”
说完,他一掌横砍在他的颈侧。
百里玹夜身躯一晃,便瘫下去,幸亏百里祺和百里璘架住她的双臂,他才没摔在地上。
“抬回御熙王府。”
*
黑夜寂冷,小马车幽幽穿过皇宫西门,值夜的护卫统领看了眼令牌,眼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神色,然后递回去。
马蹄哒哒响彻了整个过道。
一个护卫好奇地走过来,撞了下统领的肩,“又是严如玉?”
统领望着远去的马车说道,“不然还能有谁在这个时辰入宫?”
护卫道,“二皇子和陌影公主就要成婚了,她这样太过分了吧?!整个皇宫都是流言蜚语,她身为南赢王府的嫡女郡主,竟一点都不害臊?!”
“这婚能不能成还难说呢,傻子都看得出来,陌影公主钟情的是御熙王。”
“将军没有听说吗?今日御熙王救了牡丹花神赤腾瑟,还亲自抱着她飞过半条街,在赤腾府逗留许久才离开。”
“有这事儿?”
“圣旨摆在那里,这大婚怕是要成了。”
马车穿过冗长的宫道,在一座寝宫门前停住,裹着艳红狐皮披风的女子,轻软的靴子踩在一尘不染的石板路上,那披风荡漾,掩在红纱下莹白的腿,若隐若现。
她正要进入宫苑大门,忽然有大团大团鹅毛般的东西挡在眼前。
搀扶她的丫鬟忙道,“郡主,是雪花!”
严如玉疑惑拂掉,雪白的东西,在她掌心里融化成水,“怎么会突然下雪?”
“是呀,春雪一下,怕是有灾。”
“呸!你个乌鸦嘴!”
丫鬟嗔怒道,“郡主,瑞雪都是冬季才下,春季下雪,怕是天有怨。”
“行了,尽说这些没用的。”
满天飞雪飘洒而下,落在地上,沙沙索索。
严如玉进去院子,就见百里遥正站在庭院里,肩上罩了披风,还穿了护肩与护甲,腰间挂了佩剑。
“遥……你这是要出门,还是出门刚回来?”
他柱子似地仰头看着天,似一尊美丽的玉雕。
金冠,黑发,玉面俊美,如画的眉宇间,忧郁沉重,触痛她的心。
那翘首祥云护肩,黑色虎皮披风,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那披风上青光华美。
她在他面前站定,纵然夜夜同床共枕,仍是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万水千山。
“遥,太冷了,我们回殿里吧。”
“今日昭花节,我也出宫了。”
“哦。”
“看在这些时日你陪我,我本要去找你。”
她欣喜扬起唇角,忙道,“我在城隍庙的花神殿里祈福,不在府中。”
“我一早就出门找你的,一直跟着你去了花神殿,也跟着你去买药。”
严如玉身子颤了一下,她忽然觉得有些冷,刺骨的风卷着雪花从天空里飞旋而下,像是美人飘展的白色绸缎,舞在两人之间,似是嘲讽。
他叹了口气,这才低头看身前容颜娇艳的女子,她睡觉也是带着满脸浓妆的,他甚至不知她本来的样子长得如何。不过,可以想象,总是要失望的。
“我听到,你向花神祈福,期望她给你一个能继承皇族的孩子。”
“遥,我是期望,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将来文武双全……你若不相信我有孕,可以让御医来把脉!”
“不必了。”他唇角浅扬,微笑甚至是温柔的。“我问过你去的那家药铺。掌柜说,你从他那里买过一种药丸,服用之后,可如孕期的女子一般,孕吐,无月信,且脉搏也一样。”
严如玉瞪大了眼睛,圆而小的黑瞳在大片眼白上,突然狰狞。
“是那掌柜污蔑我!”
百里遥从她脸上别开视线。他不喜欢与不值得的人发怒,自幼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严如玉,看到你这样努力,我突然想起,陌影乘坐花车,妄想入宫给我祝寿的一幕。
那天,你和你的母亲,把她软禁在雨花阁,不准她出门。
她好不容易出来,老七又阻止。
兜兜转转,上天还是依了她,圣旨赐婚,谁也不能忤逆。”
“我们……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们计划好了,杀了她,我们成婚!”
“陌影早就知道,我们商量着要杀了她。”他口气还是静无波澜。
严如玉却顿时胆寒心惊,“你说什么?”
“如玉,我决定娶她。”
“你怕她去皇上那边告状?”
“这样我们不会因我们的罪而死,她也不会难过……”
“她怎么会难过?”
“老七爱上叫赤腾瑟的女子。”
“你娶她……那么我呢?前几日我的确不曾有孕,但是现在万一有了呢?”
“这个问题,你该扪心自问,别问我。”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凭你的手段,该去勾*引最有望成为储君之人,比如,老七!”
“不!不!遥……你要去做什么?”她忙扯住他的手臂,“我不准你去!皇上会把位子给一位人类皇子,就是你!”
百里遥头也没回。
“借用一下你的马车!这车是从南赢王府出来的,回去应该不会太唐突。”
说完,他飞身把车夫踹下去,独自驾车离去。
丫鬟担心地上前扶住严如玉,“郡主,该怎么办呀?”
严如玉咬牙切齿地嚷道,“我们进去等,我不信他一去不回!”
*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初春的那点仅存的温暖,都被驱散了。
红煞端着三盅刚热好的血,穿过雨花石路,见门前站着一个男子,收住脚步。
这人不是百里玹夜,也没有那般冷酷慑人的霸气,纵然一身黑色披风,亦是温雅的。
她绕到他面前,“二皇子,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她,你帮我通报一声。”
“公主还没有醒过来,你上去等她吧。”
“我……可以吗?”
红煞点头,“当然可以。外面太冷,总不能将未婚夫挡在楼阁外。”
百里遥尴尬地笑了笑,“多谢你,红煞。”
“走吧!”
红煞端着汤盅进入雨花阁,领着他上楼。
宽敞的寝室里,燃了六个暖炉,热烘烘地。
吉祥和如意暖的小脸通红,正守在床前,见百里遥进来,忙行礼。
红煞让他坐,她便端着汤盅搁在床沿的小几上,悄声吩咐,“我身上冷,吉祥,你喂公主喝下。”
“还是我来吧!”
三个女子都看向说话的人……
百里遥上前,取下手上的黑皮手套,解下披风,这便在床沿坐下。
他接过暖热的汤盅,拿汤匙舀出鲜红温热的液体,喂进陌影唇间。
红煞便退出去。
见陌影皮肤苍灰,长发暗淡,百里遥疑惑看了眼两个手足无措的丫头。
“吉祥,如意,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腿疼病又犯了,许是因为雪天的缘故。”吉祥忍不住拉着袍袖擦汗。
如意点头如捣蒜,圆脸儿上,肉儿跟着哆嗦。“对,对,对,公主……公主疼得厉害,就晕厥过去了。”
百里遥点头,“你们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是。”
三盅血被他慢慢喂完,床榻上的女子,暗淡苍灰的肌肤,也渐渐变得莹白胜雪,修长而精致的眉眼,无任何修饰仍是美得令人心颤。
他手肘撑在床沿,手托着腮,只想这样看她一辈子。
辰时,阴沉的天暗白,窗外万籁俱寂,房顶,花木,假山,小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陌影睁开眼睛,右手麻痛地厉害。
她侧首看了眼,一张恍若隔世的脸冲进眼帘,似噩梦惊醒,让她骇然一怔。
自从爱上百里玹夜,她总是惧怕,一觉醒来,又回到现代。
“锦年……锦年……”
百里遥手中紧握的柔夷被抽走,身躯一动,本能地醒过来。
久坐一夜,他双腿已经发麻,想站起来,人就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陌影忙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雨花阁的寝室,也认出他是百里遥,才呼出一口气。
她手按在腹部,确定胎儿安好,浑身上下感觉灵敏,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殿下没摔痛吧?”
“没事。”百里遥笑了笑,在床沿坐下,活动修长的腿。
“殿下一直在这里?”
“嗯。”
“我有没有说梦话?”
“没有。”
“谢谢你陪我,不过,你这样做,严如玉应该会不高兴的。”
“陌影,别提她。我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努力对你好。”他握住她的手,“我会永生永世对你好的。”
“这件事定是要继续的,皇舅父给了我命令,成婚之后,我带一命质子回去。”
她原来的计划便是,婚后分居。
她将以回血魔执政的名义,去城郊大宅养胎,生下女儿,送往江南教养,从此与眼前的男子签下和离书,平心静气,好聚好散,好死不相往来。
她拍了拍他的肩,“躺下睡一会儿,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
他听话地笑了笑,解下佩剑,搁在床边,便脱了靴子躺上床榻,拉过留有她体温的锦被盖在身上,心底一片甜暖美好。
陌影穿了宫靴,站在床侧看了眼他的佩剑,转身便走向衣柜去穿外袍。
她穿戴整齐,随手以一支步摇簪绾起长发,罩上披风,走到床边,见百里遥已经睡着,轻轻拿起他的剑,转身下楼。
*
种满湘妃竹的小院,鸟雀都被收走,满院的花,被大雪淹没。
百里尺素一夜未眠,坐在茶几的高背椅上,看着外面持续不停的雪,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两个御医还在忙碌查验那舞衣上的毒粉。
百里玹夜和一身异域袍服的严怀景,便在桌旁等着他们的答案。
昨日端袍服给陌影的丫鬟,被两个嬷嬷带了进来。
“禀两位王爷,太妃娘娘,这丫头是从假山底下发现的,尸体已经冻僵。在她的房间里,奴婢找到了一枚东西。”
百里尺素伸手,“拿过来!”
嬷嬷忙从袖中取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双手递上。
是女人戴在小指上的镂花护甲套,上面雕刻着祥云龙纹,有细碎的黄色玉石镶嵌龙眼上,看上去贵雅霸气。
百里尺素看过之后,便交给百里玹夜和严怀景。
严怀景对这东西并不熟悉。
百里玹夜却一眼认出,这是凤想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