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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识这么久,还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以及你是哪里人氏?”杨坚开口道。
独孤伽罗被杨坚突然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却还是一一回答:“我自小便同师傅一起,师傅教我读书识字,师傅去哪我便去哪,师傅便是我的家人。一直以来云游四海未曾在何处定居过,我这名,也是师傅取的。”
“你是孤儿?”杨坚未曾料到独孤伽罗的过去竟是这样,不禁心中有些动容,“你的师傅真是个好人。”
独孤伽罗没有听出杨坚语气里的怜悯,点头道:“嗯,师傅一直在为百姓做好事。”
“不过我也想同你那般自由自在,若从一开始我便只是一户普通人家该多好,皇兄不再是奸臣,而是一位良君,江山稳定百姓安乐,而我住在这样一个山林之上同宣华一起看尽人间情暖,直到两鬓斑白一同葬于这青山之上,倒不失为美满!”
杨坚漆黑的瞳中倒映着远方的山景,慢慢地道出自己心中最美好的愿望。
“你很爱江皇后。”独孤伽罗转过脸,看着杨坚近乎完美的侧颜。
杨坚笑了,浅浅的酒窝印在脸颊旁,“她很单纯。我自小在后宫长大,那些妃嫔们的嘴脸见过不少,也算看得透彻。她同后宫那些胭脂俗粉不同,她纯粹得像一颗珍珠般洁白无暇,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呵护在手心里。”
杨坚忽而转过头,与来不及离开视线的独孤伽罗四目相对,“就像你给我的感觉,就好似从山中矿采而出的上好良玉,价值连城却可望不可及,似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总觉得你离我很远,并且神秘,缥缈得让人抓不住实体。独孤伽罗,你可有心上人?”
杨坚的语气淡淡的,完全拘束于好友之间的询问,不曾逾越不曾陌生,平淡得让独孤伽罗无法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低头看着反射着月光的大理石圆桌面,像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杨坚的这个问题。
“有。只是对方不曾青睐于我。”
话音刚落,一阵晚风拂过,吹起了独孤伽罗垂在耳边的长发,只觉得身上一暖,杨坚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独孤伽罗的身上,杨坚残留在外衣的味道充斥在独孤伽罗鼻间,独孤伽罗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变得有些温度。
“这深秋夜里寒风冷,怎么不多加件衣物御寒?”杨坚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将自己宽大的手掌覆在独孤伽罗的头顶,似兄长般溺宠地摸摸,“你可曾同心上人告知过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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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只等东风()
独孤伽罗摇摇头,将杨坚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裹紧了自己,虽然独孤伽罗是感受不到四季变换温差的。
看到独孤伽罗的反应,杨坚有些哭笑不得,道:“傻姑娘,你若不将自己的心意表明,如何传达给对方?”
“他已有心上人了。”独孤伽罗缓缓道。
杨坚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看着独孤伽罗认真的表情,杨坚觉得自己似乎将这件事说得太过于简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得道:“那……我相信上苍定会再派与一个有缘之人同你相遇的。”
独孤伽罗听着这话,只是微微一笑,在这世间,她不曾相信过什么上苍,能让独孤伽罗完全信任之人除了苏威便是眼前这个男人。
看到独孤伽罗这样的笑容,杨坚不知为何心中一动,话未经过脑子便强行冲出了口,“在此之前,我一定会替那个人好好地照顾……”你字还未说出口,却突然梗在了喉头。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几片白雪,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苍白。
未若柳絮因风起。
“哟,下雪了。”杨坚伸出双手,一片雪花落入他的手掌心,继而被掌心的温度所融化,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滴水渍。就像杨坚化在嘴里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那样,难寻其踪。
独孤伽罗看着杨坚似孩子般的举动,莞尔,空中的雪越落越多伴着萧瑟的晚风,独孤伽罗扬起头看着这预示着冬季的第一场飞雪。
转眼间,深秋已逝,冬至。
这一场雪来得突然,第二日整个南乔山上便被一层薄薄的积雪所覆盖,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然后,满树苍白。
连夜的降雪让杨坚等人不得不多在南乔山停留一日,伍建章自然是盛情款待。
独孤伽罗曾问起为什么在外界流传中行踪如此神秘的南乔派会被朝廷招安,杨坚只是说,伍建章年轻时因为心气高傲,仗着自己是下任掌门四处找人挑衅,结果因学艺不精而被仇家联合一起来找麻烦,被打成重伤。
奄奄一息之时被微服出巡的玄孝帝所救,当时伍建章不过才二十岁,被玄孝帝与生俱来的帝王风范所诚服,下定决心回到门派苦心修练,待到接任南乔派之时便率领众教徒一同归顺了朝廷,为玄孝帝带兵打仗。
如此一来伍建章既报答了玄孝帝当年的救命之恩,又能为江山稳定尽一份绵薄之力。
独孤伽罗看着从胡海头顶掉下来的最后一条蚂蟥化成尘灰,出了胡海所居住的厢房门,看着半轮夕阳挂在天边,整座南乔山被镀上一层暖黄仿佛收获的秋还没有离去。白雪断断续续地落了一整天,院子里,几个南乔派弟子在扫着雪。
看着空中的晚霞始终笼罩着一层灰蒙,仿佛预示着深夜里将还会迎来一场暴雪。
一夜安稳,第二天,昨日的积雪已经被暖阳所融化,独孤伽罗一行人被伍建章亲自送下了南乔山,才一下山,杨坚便收到了韦孝宽找人捎来的口信,未时于长安引壶楼相见。
引壶楼,长安城最大的茶楼。韦孝宽想必是有要事要同杨坚商谈,只是杨坚想不明白韦孝宽不是有赌坊么?在自己的地盘难道不更好说话?何必要去到茶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即使是心中存有疑惑不解,杨坚还是独自欣然赴约,独孤伽罗则带着胡海回护贤崖下的小木屋。
三人分离前,独孤伽罗始终有些不放心,趁着杨坚不注意独孤伽罗取来一根杨坚的发丝系绑在自己用绿叶叠成的纸鸢上,独孤伽罗冲着纸鸢轻轻吹了一口妖气纸鸢便被赋予了生命,自动感应者身上所绑的发丝主人所在方向,朝杨坚飞去,最后落在其右肩之上,不见了踪影。
杨坚来到引壶楼,同店小二说约了人,便被带到了一个由屏风阻隔的单桌,背靠引壶楼的外栏,长安繁闹的街景一览无余。
杨坚发现韦孝宽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杨坚的到来韦孝宽下意识地想起身行礼,可才对上杨坚的眸子,韦孝宽便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只得拱手作揖道:“萧公子,来了。”本想直呼其名,但韦孝宽转念一想似乎有一些不妥便改口。
“嗯,怎么了把我叫来这个地方?”杨坚在韦孝宽一旁的雕花木凳上坐了下来,问道。
韦孝宽听到杨坚这么问,双眼一瞪得老大,疑问道:“不是您将我唤到这处?我本还好奇为何您不直接上赌坊来找我!”
“这怎么回事?”
韦孝宽与杨坚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忽然绣花屏风上印出一个人形的身影,韦孝宽与杨坚同时警觉起来,韦孝宽一个跨身上前,下意识想将杨坚护在身后,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想借着内力将那上好的青花瓷茶杯朝那莫名出现的影子甩去,谁知在韦孝宽正欲动手前,那个身影的主人却自己先一步现出了真身。
“贺若弼!”
萧、刘二人见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男人,再一次地异口同声喊道。
那个被叫作贺若弼的男人身形同韦孝宽想比有些干瘦,下巴留着一缕山羊胡,说他是个将军,却更像是一位狗头军师。贺若弼见到两人,率先朝杨坚行了一个跪拜礼,“臣见过皇上。”
杨坚抬手一挥示意贺若弼起来,“你怎么会在这?是你传信让我跟韦孝宽来的?”贺若弼不是下落不明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杨坚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旁的韦孝宽,后者显然也为这些问题感到不解。
贺若弼并没有着急先回答杨坚的问题,而是先长吁一口气,方才道:“真是谢天谢地,皇上您还未死!我被杨素夺走手中的军权贬出宫后便一直在打探韦将军的消息。”
说着,贺若弼看了韦孝宽一眼,韦孝宽皱起了眉头,“未曾想到,在寻得韦将军的消息后,还未来得及先见面却又听人说,韦将军的地盘曾被两个男子踢过馆子,却被韦将军恭敬送出。
臣不禁感到奇怪,便又多加打听了一番方才得知,其中一位男子长相俊美,臣便想或许是圣上得上天庇护,得以在恶战中幸存下来,而回来后定会去找韦将军商谈复国之事。所以,才急忙捎去口信邀两人相见,共商复国事宜!”
杨坚盯着贺若弼的双眼,只感觉右肩莫名地传来一阵刺痛感,不对!贺若弼在说谎!!
就算他打探得到确有两名男子来寻过韦孝宽,他又怎知长相俊美的男子就一定是自己?更何况,那日自己被独孤伽罗易容,要说长相俊美,那说的也应该是独孤伽罗才对!而且,贺若弼将自己要复国之事说得如此肯定,简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杨坚不禁心中感慨,贺若弼虽不同于外表,其人相当骁勇好战,却不擅长于与敌人周旋,而且,他相当不擅长于说谎。所以才会一番话说得这般漏洞百出!杨坚只一瞥他至始而终握紧的双手便了然,贺若弼他现在很紧张!
杨坚发出一声冷笑,正想说什么,引壶楼下却传来一阵骚动,韦孝宽探头看去,顿时大骂了一句该死。杨坚闻声望去,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男人带领着一大群侍卫正想冲上引壶楼,显然这群人是想来抓杨坚与韦孝宽二人的。
韦孝宽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强装镇定的贺若弼一眼,骂到:“狗贼!!想不到,你竟然与那昏君同流合污!哀哉!哀哉!!”
贺若弼对韦孝宽的怒骂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漠然道:“皇上有令,抓你们两个前朝乱党回去复命!”
只闻“砰砰”几声,格挡着杨坚所在的这件单桌的屏风纷纷被人踹倒,方仲生带着一群手持大刀的侍卫将杨坚与韦孝宽二人半包围起来,少量弓箭手正欲上对面的高楼,想让他们俩人进退两难。
刹那间杨坚记忆中那捎口信的人同眼前一脸阴险的方仲生逐渐重合,虽然脸不对,那身形完全契合!
该死!!!原来从一开始便是被计算好了的!!!
说是迟那是快,韦孝宽与杨坚对视一眼,分别一脚踹飞眼前的雕花木等与桌子,桌椅分别朝着方仲生与贺若弼二人直直飞去,方仲生见状朝后退了一步,贺若弼见状面不改色,一把夺过身后侍卫手中的佩刀。
将还在半空中的桌椅砍得粉碎,只见杨坚与韦孝宽一手撑着身后的木质护栏,纵身一跃,以长安街上小贩搭起的小摊棚子为借力点,飞身窜上对面楼的楼台,打伤几个才冲上楼的弓箭手,贺若弼紧追其后。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