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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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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子对这种情况心里明白得很,因此,在神圣的院长面前信心百倍、夸夸其谈地说了一通逻辑混乱但又意义深刻的乡下话。他大谈特谈自己的年纪、身体的缺陷、年龄会越来越不饶人、工作的要求却在加重、园子真够大,有时还得在园里过夜,例如昨天夜里,月亮上来了,就得到瓜田里去铺草席,最后,他的话转到了这样一点:他有个兄弟院长动了一下,年纪也不怎么轻了院长又动了一下,但是表示安心的,假如院长同意,他可以来帮助自己。因为他对园艺工作甚为精通,会给修院带来莫大的好处,比自己干得出色得多。假如院长不同意这么做,那么他,作为大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了,难以完成任务,因此,就只好说声对不起,请求退职了。另外,他兄弟还有个小姑娘,他想把她带进修院,愿求天主保佑她,让她在修院里长大成人,谁晓得,说不定她还会有出家修行的一天呢。

    他谈完的时候,院长指间的念珠也停止了转动。她对他说:

    “您能在天黑以前找到一根粗铁杠吗?”

    “干什么?”

    “当撬棍。”

    “没问题,崇高的嬷嬷。”福舍勒旺回答。

    听了这句,院长没再说什么,便起身到隔壁的会议室去了。参议嬷嬷们也许正在那里开会。福舍勒旺独自一个人留在了接待室。

    三纯贞嬷嬷

    一刻钟之后,院长回来了。她仍旧坐在那张椅子上。

    那两个对话的人大概各有各的心思。他们的谈话我们当尽可能逐字逐句进行记录。

    “福旺老爹!”

    “崇高的嬷嬷!”

    “您见过圣坛吧?”

    “在那里有间做弥撒和日课的小隔扇。”

    “您到唱诗台那边工作过吗?”

    “两到三次。”

    “现在,我们需要把一块石头撬起来。”

    “重不重?”

    “祭台旁边那块铺地的石板。”

    “盖地窖的?”

    “是的。”

    “恐怕需要两个男人。”

    “登天嬷嬷会来帮助您,她和男人一样有劲儿。”

    “但一个女人从来顶不上一个男人。”

    “但我们这儿只有女人。尽己所能就是了。马比容神甫根据圣伯尔纳的遗教写了论文417篇,而梅尔洛纽斯奥尔斯修斯却只写了367篇,我绝没有理由因为后者数目少就轻视他。”

    “我也不会那样。”

    “重要之点在于尽了力——修院毕竟不是工场。”

    “可是女人比不上男人,尤其是比不上我的兄弟。”

    “您的撬棍不会有问题?”

    “不会。”

    “石板上有个铁环。”

    “撬棍套上去正合适。”

    “石板是可以转动的。”

    “撬开它可能就没什么问题了,崇高的嬷嬷。”

    “还会有四位唱诗嬷嬷帮助你!”

    “窖开之后呢?”

    “重新盖上。”

    “就这些。”

    “不。”

    “请您下指示吧,崇高的嬷嬷。”

    “福舍勒旺老爹,我们认为您是信得过的。”

    “在这儿,干活儿是我的本分。”

    “还有,您什么都不要讲出去。”

    “是,崇高的嬷嬷。”

    “开了地窖以后”

    “再盖上。”

    “可在这之前”

    “还需要做什么,崇高的嬷嬷?”

    “有东西要放进去。”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寂下来。院长像是又在踌躇,她伸出下唇,噘了一下嘴,之后就打破了沉默:

    “福旺老爹!”

    “崇高的嬷嬷!”

    “您知道今天早晨有位嬷嬷死了。”

    “我不知道。”

    “您难道没有听到钟声?”

    “我那里什么也没听见。”

    “是这样吗?”

    “唤我的钟声,我同样听不大清楚。”

    “她是在天刚亮的时候死的。”

    “而且,今天的风并不冲我那边吹。”

    “那位受难嬷嬷,一个有福的人。”

    院长说不下去了。她嘴唇频频启闭,仿佛是在默念什么经文。不一会儿她又说:

    “三年前,有个叫贝都纳夫人的冉森派冉森派,17世纪荷兰天主教反正统派的一支,罗马教皇英诺森十世斥之为异端,下谕禁绝,但仍有不少人信从。教徒,只因见到受难嬷嬷做祷告,便皈依了正教。”

    “崇高的嬷嬷,现在,我听到了报丧钟。”

    “嬷嬷们已经抬她到礼堂的太平间了。”

    “我明白。”

    “除了您,任何男人都不允许、也不应该进入那间屋子。您得留神。不要弄出什么事故来——我指的是在女人的太平间里出现一个男人!”

    “绝不会!”

    “嗯?”

    “绝不会!”

    “您说什么?”

    “我说绝不会。”

    “绝不会什么?”

    “崇高的嬷嬷,我只说绝不会,我没说绝不会干什么!”

    “我不懂您的意思。您为什么要说绝不会呢?”

    “我是接您话茬儿的,崇高的嬷嬷。”

    “可我并没有说绝不会。”

    “您没有说,可是我是跟着您的话说的。”

    正在这时,钟报9点。

    “在早晨9点和每点钟,愿祭台上崇高的圣体受到赞叹和崇拜。”院长说。

    “阿门。”

    那口钟敲得正巧。它一下打断了关于“绝不会”的争执。如果没有它,院长和福舍勒旺就很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取得一致。

    福舍勒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院长重新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在默默地祈祷,不多时,她又提高嗓子说:

    “受难嬷嬷生前劝化了许多的人,死后她还会显圣。”

    “一定会的!”福舍勒旺一面说,一面挪动他的腿,免得站长了站不稳。

    “福旺老爹,修院通过受难嬷嬷,受到了神的恩宠。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贝律尔红衣主教那样,做到一边念着弥撒经,一边咽气,在魂归天府那一刹那,口里还在咏念着:‘所以我做此贡献。’不用说,受难嬷嬷尽管生前没有得到大的幸福,她的死却是非常非常之可贵。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神智还保持清醒。她先是和我们谈话,随后,又去和天使们谈话。她给我们留下了最后的遗言。要是您平日更为心诚,待在她的静室里,让她摸摸您的腿,您的病就好了。她脸上带着笑容而去。大家感到,她在天主的心中复活了。她去了天国。”

    福舍勒旺以为院长在背诵一篇经文。

    “阿门。”他说。

    “福舍勒旺老爹,死者的愿望是应该得到满足的。”

    院长拨过了好几个念珠,可福舍勒旺仍沉默不语。院长只好又说:

    “在此之前,我征求过好几位教士的意见,他们是宗教界的权威人物,声名显赫。”

    “嬷嬷,我现在可以听清楚报丧钟的声音了。”

    “而且死者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位圣女。”

    “和您一样,崇高的嬷嬷。”

    “我们的圣父庇护七世特别恩准她在棺材里静静地度过这样过了20年。”

    “您指的是替皇替波拿巴加冕的人吗?”

    对像福舍勒旺那样一个精明的人来说,这种冒失是不应出现的。幸而那位院长,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继续说:

    “福旺老爹!”

    “崇高的嬷嬷!”

    “圣迪奥多尔,卡巴多斯的大主教,生前叮嘱人们在他的墓上只刻这么一个字:acarus,意思是蚯蚓,后人照他的意思做了。这是真的吗?”

    “确有其事,崇高的嬷嬷。”

    “那位幸福的亚基拉修院院长梅佐加纳,要人们把他埋在绞刑架下,后来也如愿以偿。”

    “的确如此。”

    “圣泰朗斯,台伯河入海处港口的主教,要后人把插在弑君犯坟头的那种标志刻在他的墓石上,希望过路的人见了都对他的坟吐唾沫。人们照他说的做了,因为死者的愿望是不能违背的。”

    “但愿如此。”

    “伯尔纳吉端尼出生在法国蜜蜂岩附近,他在西班牙图依当主教,死后,尽管卡斯蒂利亚国王不允许,但仍按他本人的遗命把遗体运回到里摩日里摩日,法国中部的一个城市。的多米尼哥教堂。我们能做相反的表示吗?”

    “万万不能,崇高的嬷嬷。”

    “普朗达维德拉弗斯证实了这件事。”

    几粒念珠又无声地被捻了过去,院长接着说:

    “福旺老爹,我们要把受难嬷嬷装殓在她已经躺了20年的那口棺材里。”

    “应该如此。”

    “这不过是睡眠的继续。”

    “那么,我得把她钉在那棺材里吗?”

    “是的。”

    “殡仪馆的那口棺材呢?我们要把它放在一边吗?”

    “是的。”

    “我依照极崇高的修院的命令行事。”

    “有四个唱诗嬷嬷会来帮您。”

    “如果只钉棺材,倒不必劳她们的驾。”

    “不,帮您把棺材抬下去。”

    “抬到哪里去?”

    “抬到地窖里去。”

    “什么地窖?”

    “祭台下面那地窖。”

    福舍勒旺跳了起来。

    “祭台下的地窖!”

    “对。”

    “可”

    “你要带一根铁杠来。”

    “行,可是”

    “把铁杠插在那铁环里,把石板旋开来。”

    “可是”

    “死者的意旨是不能违背的。葬于圣坛的祭台之下,不沾俗人之泥土,死后留在她生前祈祷的地方,这是嬷嬷临终前留下的遗言。她对我们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也就是说,她向我们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但这是被禁止的。”

    “人禁止,天主命令。”

    “万一让人发现呢?”

    “我们信得过您。”

    “啊,我,我是您墙上的一块石头。”

    “院务会议在进行着,刚才我去与她们商议过了。参议嬷嬷们做出了决定。大家要照受难嬷嬷的遗言行事,把她装殓在她的棺材里,埋在祭台之下。您想想,福旺老爹,会不会有奇迹出现!这对修院来说,是多大的神恩啊!奇迹必出现于这一墓地!”

    “可是,崇高的嬷嬷,万一卫生委员会的人员”

    “圣伯努瓦二世在丧葬问题上曾违抗君士坦丁波戈纳。”

    “那么,警署署长”

    “肖诺德美尔,他是在君士坦丁帝国时代进入高卢的七个日耳曼国王中的一个,正是他确认,教士有权按照宗教仪式举行丧葬,就是说,我们有权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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