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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助它,那已经不坏;疏导它,那就更好。现代社会哲学的一切活动都不应偏离这一目标。对文明进行诊治,这是今天的思想家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们要反复说明,这种诊治是能够鼓舞人心的,正是为了增强这种鼓舞作用,我们才在一个悲惨故事中插进一段严肃的题外话。某一社会可以消亡,人类却不会毁灭。地球不会由于这里那里出现一些像伤口那样的火山口,出现一些像癣疥那样的硫质喷气孔,出现一座像流脓血那样喷射着烈焰的火山而死去。疾病可以使人类痛苦,但不会令人类消亡。
尽管如此,对社会进行临床诊断的人,谁都会有摇头的时候。最刚强、最柔和、最讲逻辑的人有时也会迷惘失措。
眼前出现的黑暗已经把胆小的人吓得够呛,他们甚至怀疑未来是否会真的降临。自私的人与贫苦的人相见的场面是阴惨的。自私的人,有种种成见,发家致富的教育在他们那里成了有害的事。他们越吃越馋,以致财迷心窍,丧心病狂。他们惧怕受苦。这种情绪竟发展成对人的厌恶。为了满足自己的欲念,他们会毫无人情可讲。他们自负,并且达到精神封闭的地步;在贫苦的人方面,他们羡慕他人,嫉妒他们,见到别人高兴,他们便生气,为了满足私欲,他们内心深处会发生一种兽性冲动。他们心中充满了迷雾,忧愁、希求、怨天尤人、肮脏、单纯而无知。
是不是应当继续仰望天空?我们在天边看到的那个发光点,是不是那些熄灭中的天体中的一个?理想,高悬在遥远的天边,那样微小,那样孤独,那样难以觉察。它闪着亮光,看上去令人无限惆怅。在它的四周,还围绕着山一般的凶阻危难和恶风险影。它真的很危险吗?比云边之星处于更危险的境地吗?
八、狂喜与悲伤
一艳阳天
读者已经知道,爱潘妮经马侬授意,曾去卜吕梅街探查了那铁栏门里的情形,过后给那伙匪徒们送了一块饼干。那之后,她把马吕斯引到了那里。马吕斯如醉如痴,在那铁栏门外徘徊了几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如铁屑被磁石吸引那样,进了那院子。这样一来,现实中的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开演。戏剧中的罗密欧是翻过一道围墙与朱丽叶会面的。现实中的马吕斯却不用那样费劲,他稍微用了点力,那年久失修、在锈了的门框上摇摇晃晃的铁条,犹如老年人的牙齿那样,便有一根从臼里脱了出来,由此形成的缝隙,足够身躯瘦长的他穿过了。
那条街上从来没有什么人过往,每天,马吕斯又是天黑以后才进园,因而不存在被人发觉的危险。
一吻定终身。自从两个情人那幸福和神圣的一刻之后,每天,马吕斯都到园子里去。在生命的这种关头,如果珂赛特遇到的是一个放荡男子的话,她可就完了。因为她和芳汀一样的和善和宽容,而这样的人特别容易顺从,因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宽容就意味着让步。加之,爱情这东西,发展到一定高度时,常常莫名其妙地成为把贞操抛上九霄的盲从观念的俘虏。由此可见,高贵的人儿,在爱的长河中,她得闯过多少急流和险滩哪!常常发生这样的事:你捧上的是一片爱心,他要取的却是肉体。出现那种情况,心还是你的心,不过,激情过后它便要发抖了。爱情是绝不走中间路线的,非亏即补,不祸则福,二者必居其一。这是人类命运的两个极端。而考察人类命运的所有两个极端的形成过程时,我们会发现,爱情在制造这两个极端时,来得最为冷酷、最为无情。爱,非生即死。它是摇篮,也是棺木。同是一种感情可在人心之中会有是与否两种决定。在上帝创造的万物之中,最光明的东西是人心,不幸的是,最深暗的东西也是人心。
珂赛特是幸运的。在爱情之花初绽时,她便得了命运两端中那福的一端。
1832那年,整个5月,每天的夜晚,在那荒芜的小小园子里,在那些日益芬芳的鲜花簇拥中,在那茂盛的繁枝杂草丛间,总有两个人在喁喁私语。他们在黑暗里相互辉映,贞洁、纯情、天真,心花怒放,尽享人间的幸福,快乐得如若天仙,纯正、忠实、如醉如痴、兴高采烈。在珂赛特眼里,一顶王冠戴在了马吕斯的头上;在马吕斯看来,一圈光轮正在珂赛特头顶闪烁。他们并坐着,对望着,手握着手,一个挨紧一个。但是,他们间有一定距离是他们所不曾越过的。不是不敢,而是不曾想过。马吕斯感到了那道栅栏:珂赛特的贞洁;珂赛特也感到放心,认为有所依靠:马吕斯的忠诚。最初的一吻也就是最后的一吻。马吕斯,从那次以后,他最多只是把珂赛特的手,把珂赛特的围巾,把珂赛特的头发,轻轻地贴在自己火烫的唇上。他觉得,珂赛特不是一个女性,而是一种香气。他所呼吸的,正是那香气。她无所拒,他也无所求。珂赛特感到的是快乐。马吕斯感到的是满足。他们生活在一种幸福无际的状态之下——这种状态,是恋人灵魂间的赞叹,是两颗纯净的心在理想的境界之中第一次无法形容的燃烧,是两只天鹅在室女星座的相会。
在那相爱的时刻,欲念被那景仰亲慕的巨大威力抑制住,一直处于绝对沉寂的状态。马吕斯,这纯洁得犹如仙童的马吕斯,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妓女发泄,但他绝对不会把珂赛特的裙袍边掀起来,使她露出踝骨。一次,在月光之下,珂赛特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什么东西,因此,她的衣领开得大了一点,从而露出她的颈窝。这时,马吕斯立刻把眼睛移向了他方。
两颗纯净的心除了爱慕之外,容不下任何杂念了。
到了夜晚,每当他们在一起时,那园子就成了一个生气勃勃的圣地。所有的花朵都在为这对恋人争相开放,向他们献出芬芳,而他们,也敞开灵魂,把爱洒向花间。四周的植物,正值生机盎然、汁液饱满的时节,它们看到这对喁喁私语的天真的人儿,也免不了感到醉意撩人,春心荡漾。
他们讲的那些话是些什么呢?只是阵阵微风,不再有别的。而这阵阵微风就足令整个大自然颤动并兴奋不已了。我们常常从书中读到这类的谈话。对这类谈话,人们还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它是枝叶下的烟雾,风一吹便可散去。这说明,对这类谈话的巨大魔力,人们是认识不到的。从两个情人的窃窃私语中去除那有如竖琴的伴奏,去除那在灵魂深处形成的旋律,剩下了什么呢?一团黑影。他们在说,仅此而已!不错。在人们看来,这是些孩子话,是人人说了他们又说的,是毫无意义的玩笑话,是毫无益处的废话、傻话。但是,正是这样的话,才是人间最卓绝最深刻的话!才是值得一述也值得一听的话。
第143章 普吕梅街的牧歌和圣德尼街的史诗(28)()
我们可以这样说,这些傻话,这些废话,这些看来浅薄的话,如果有谁从来不曾听过,从来不曾亲自说过,那么,他不是蠢人,便是恶人。
当时,珂赛特对马吕斯说:
“你知道吗”
(既然这两个人都怀着一种纯而又纯的童贞情感,为何谈起话来,又随便称“你”呢?对于这一层,无论是他还是她,是谁也闹不清楚的。)
“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叫欧福拉吉。”
“欧福拉吉?怎么会?你叫珂赛特。”
“啊!珂赛特,这名字多难听。这是我小的时候人们随便叫的。我原叫欧福拉吉。欧福拉吉,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但珂赛特并不难听。”
“你觉得珂赛特比欧福拉吉好些吗?”
“呃也许。”
“那么,我也觉得珂赛特好些。不错,珂赛特确是好些。那你还是叫我珂赛特好啦。”
说罢,她脸上便现出了笑容。他感觉,天国园林中放牧的仙女说的话也比不上她的声音悦耳了。
另一次,她的眼睛不离开他,一边望着,一边说:
“先生,你很美,聪明,有知识,我比不上。不过,要说‘我爱你’三字,你的感受却是比不上我的。”
这时,马吕斯觉得自己是在神游太空,仿佛听到了星星唱出一首恋歌。
有时,马吕斯咳嗽了一声,她便轻轻拍着他,对他说:
“请不要咳嗽,先生。你在我的家里不得到允许就咳嗽是不被允许的。这很不对,且让我担心。我要你健康。因为,首先,假使你有病有灾的,我,就太痛苦了。我会不知怎么办的!”
这样的话,是只有天上才可以听得到的。
一次,马吕斯向珂赛特说:
“你也许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一直把你称作玉絮儿呢。”
他们为这话整整笑了一晚上。
在另一次谈话中,他偶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大声说道:
“啊!有一天,在卢森堡公园,我差一点儿没把一个老伤兵的骨头砸碎。”
说到这里,他立刻停住了,不然的话,他就得谈珂赛特的吊袜带了,而如果那样,局面可就尴尬了。这里有一道无形的堤坝,凡涉及肉体的问题,一种神圣的畏惧心理便致使这天真豪迈的情人向后退缩。在马吕斯的想象中,他和珂赛特的生活,只应如此而不应是别的样子。每天晚上,他便来到卜吕梅街,把法院院长那铁栏门上的一根乐于成人之美的铁条挪动一下,进得园来,与珂赛特并肩坐在石凳上,一同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每逢这时,裤腿膝部的褶纹便和珂赛特那宽大的裙袍挨在一起。他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他对她说“你”,反复地只嗅一朵鲜花这时,朵朵白云在他们的头上浮过,而他们的梦幻被微风吹起,它们竟比那白云还要多。
那么,在这种近乎朴拙的纯而又纯的爱情之中,会不会有承颜献媚的成分呢?有。对情人“说奉承话”,这是爱情的初期表现,是试探性的半进攻,是隔着面纱的吻。这中间,狎昵的意念已经羞答答地伸出了它温柔的指尖。在这种意念的面前,心,为了更好地爱,退到了后面。马吕斯的甜言蜜语充满着遐想,着有碧空的颜色。天上的飞鸟儿,当它们和天使齐飞时,应当听到马吕斯的这些话。这里有生活的追求、情趣的表露和无比坚强的自信心的表达。这是发自岩洞的心声,是来日洞房情话的前奏,是真情的婉转披露,是歌与诗的合流,是鹧鸪的咕咕求偶声,是美如花团锦簇、郁如天香吐馥内心语言的表述,是两心交唤声中的无法形容的嘤嘤啼鸣。
“啊!”马吕斯低声说,“你多美呀!我不敢看你,只可向往。你就是美的化身。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每当你的鞋尖露出裙袍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慌得不行。当我猜你在想什么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道夺目的光芒!你的话是那么富有哲理。我有时觉得是在梦中看到了你。你说话吧,我听你说,我敬佩你。啊,珂赛特!多奇特,多迷人!我真的要疯了。你是多么可爱呀,小姐!我研究你的脚,用显微镜;研究你的灵魂,用望远镜。”
珂赛特说:
“时光过一分,我的爱便增一分。”
在这种对话中,有问有答,漫无边际,随心所欲,最后总可水乳交融,因为他们情投意合。
珂赛特无处不显得天真,无处不显得淳朴,无处